这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不是才进实验室吗?
更重要的是,现在应该刚到八月,也就是农历六月,怎么会下雪?见鬼!
环顾四周,视野范围内没有任何建筑物,甚至连棵树都找不到。窦莺茫然地看着面前这苍茫的平原和纷飞的白雪,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是有人蒙受了莫大的冤屈?”她不由得这么想。她可是记得,数年前一个贪官被双规时,华北地区就曾有过六月飞雪,人们纷纷猜测此案是否另有内情。至于结果如何,她却是不知道了。事实上,常年守着实验室的她,能知道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好吧,就算我猜的没错。那么,这是哪里?我又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所谓的瞬间移动?我又是怎么做到的?”窦莺郁闷地想,“噢,我一定又是在做梦!无所谓了,反正最近怪梦多了去了,六月飞雪?这还算是好的,不见得比梦见自己变成老鼠精又不幸地遇到了孙大圣要诡异……见鬼,老鼠可是我最害怕的动物之一……”
想到这里,窦莺无力地撑了撑额头。
自从上个月父亲突然停止了对研究室的赞助,课题组本就岌岌可危的经费就格外的捉襟见肘了。这些天窦莺特别害怕遇到老板,害怕看见他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可是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最近仿佛却突然对她的课题感兴趣了,时不时来转上一圈,搅得窦莺不得安宁。这不?一睁眼就是那张皱着眉头的脸,一闭眼总有稀奇古怪的梦。她当然知道老板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室里经费困难啦,再没有新的资金注入,就得先停了她的课题啦云云……
可是窦莺有什么办法?她也曾厚着脸皮给老爸老妈打电话,却总是没人接,连平时最宠她的哥哥也联系不上。好像她的亲人突然之间就全部从人间蒸发了!
她知道,在这个研究室里,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的研究,包括她的老板。之前之所以不反对,是看她老爸的面子,反正整个研究室花的都是她家的钱,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研究室经费匮乏,自己的课题最“没有价值”,却又偏偏最是烧钱,自然是首当其冲地受到冲击。
其实,只要再撑一周,她的工作就会有重大突破,一旦发表,绝对可以震惊整个科学界!可是,她手里的经费最多还能维持三天!她还能从研究室得到新的经费吗?显然不可能!哎,要命的一周!可是,就算能撑过这一周,自己能停下来吗?想到停止这个实验的可怕后果,窦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罪过罪过!哎,要是这个体系能量可以自给就好了……
一阵风吹来,裹携着大片雪花钻入她的衣领,窦莺一个激灵,发现自己还穿着单衣兀自站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中。亏得那特制的实验服密闭性还好,多少还能隔绝些热量的交换。由是如此,此刻的她手脚也还是被冻僵了。她不禁庆幸这阵风来得真是时候,不然被冻成冰雕她也未必会醒。然而只管搓手跺脚的她刚从刚才的悲愤中走出来,又想起了她的工作,在心中计算着怎样规划文章,如何组织语言,还缺哪些数据……
不过,只一小会儿,她的身躯猛地一颤,浑身的雪花纷纷被抖落。接着就见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团团转,嘴里还喃喃自语着“糟了,糟了,我好像忘了关闭时间闸了!天啊,我怎么会犯这么弱智的错误?这样一来,最重要的现象可就要被错过了!四年啊,四年的努力不就是等这一刻吗?虽然如今手上的东西已经足够,可偏偏错过了这重要的一刻,让人如何甘心?真该死!”这么说着,她还狠狠地拍了拍脑门,“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或许还来得及……不对,这是梦啊?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纷乱的思绪充斥着她的脑海,窦莺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些是梦,哪些是真。像无数小说电视里说的那样,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结果也与小说电视中演绎得大同小异:她疼得直皱眉却兀自没有“醒”……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方法不管用?或者自己真的“瞬间移动”了?天啊,为什么我当初学的不是物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冥冥中自有天意!窦莺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作为科学工作者,她本不该相信这些虚无飘渺之说的,然而这时却不得不思考了。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不管是梦是真,所有的事隐隐都指向自己的研究,都在阻碍自己进一步的探索,难道世界上真有一些秘密是不可窥探的?窦莺的心中一片茫然,“哎,还是先想办法回去再说吧。”
极目远眺,没有任何参照物可以告诉窦莺自己的所在。其实就算她知道这是哪里,天生路痴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家。
不过没关系,窦莺翻了翻手提包,现金、信用卡、身份证件都带着,手机也还在,甚至还有压缩饼干巧克力什么的,那就走遍天下都不怕了。她轻笑了一下,胡乱地塞了两块巧克力在嘴里后,取出手机,微微思忖了一下,准备拨打110求救。然而看了一眼屏幕,她却是吓了一跳:居然……居然没有信号!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窦莺这下真的着了慌,茫然地转了几次身,最终咬了咬牙,闭着眼随便挑了个方向走去。
上天保佑小莺儿能够顺利走出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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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多远,窦莺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疼,腿脚更是跟灌了铅似的,整日坐在实验室的她哪经得起这般折腾?她很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可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手机始终没有一丁点儿信号,她便不敢稍作停留。她知道,一旦开始休息,自己可能就再也鼓不起勇气走下去了。老天也很不给她面子,雪越下越大,一步踩下去,想要拔出脚来都不容易。再加上不时肆虐的寒风,她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变成冰棒……
终于,远处出现了建筑物,窦莺激动地就要跳起来。额,如果她还有足够的力气的话。受此鼓舞,她的脚步登时快了许多。传说中望梅即可止渴,画饼亦能充饥,何况她是真实地看到了希望呢?
建筑物逐渐清晰,窦莺却越来越困惑了,因为,展现在她面前的,是巍然的城墙和冰封的护城河!而手机,依然没有信号……
“天!难不成我走到什么历史遗迹来了?”窦莺心里冒出这么个想法,“不行,先不管了,找个地方休息要紧。累死我了!”此时的她全然没了探究的力气,只是顺着城墙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希望能够发现城门。
这一次,上天没有再难为她。窦莺很快就发现了高大的城门,城头上从右至左写着“謐城”两个大字,同时发现的,还有稀稀朗朗的古人和马车进入城门。一切的一切,无不透着一种怪异。窦莺习惯性扶了扶鼻梁,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戴眼镜,而眼前的情景却依然清晰。她愣了愣,却还是高兴起来,可不是吗?总算看到人烟了,视力也莫名其妙地变好了,虽然还有些困惑却也不值一提了。
“大概……可能……似乎是我闯进某个剧组了呢?”她给了自己这么一个解释,“莫非这雪、这城,还有手机信号的问题,都是因此而来?好一个财大气粗的剧组!”一切的一切,更像是梦了……
窦莺打量了一下自己,宽大的实验服和长袍有得一比,高束的长发在这种情景下也不显特别,唯一不妥的是时尚的皮包。
“算了不管了,左右一时也回不去了,如果实验真的有什么失误,这么长时间也无法挽回了。罢了,既然来了,咱也冒充一回古人,当一次义务的群众演员吧。”和很多女孩子一样,窦莺也曾有过走上银幕,成为大明星的梦想,此时有这样一个客串的机会,她不由得精神大振,大步向城内走去。
守城的士兵只是看了她两眼,没有阻拦。于是窦莺就这样进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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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坦的石板路,古朴的建筑物,精美的装饰品,这里的一切让本就喜好传统文化的窦莺大感兴趣,之前的疲乏顿时一扫而空(额,女孩子一逛街,累呀,饿呀什么的就好像都不见了),实验的失误也暂且忘却(也或许是已经无力挽回),再加上一路走来身上也暖和了,窦莺竟兴致勃勃地游起城来。
最初行人还不是很多,窦莺顺着大道一路向前,渐渐进入城市中心,人也变得多起来。看来这谧城还是个大城市,即便是这种天气,还是很热闹。边走边看的窦莺不由得连连咋舌,她之前是没见过拍摄现场,但也觉得这个场面也忒大了些,要拍的或许只是哪个角落,却装扮了整个城市。“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让我过足了瘾……”窦莺心中窃喜。
(梁泰英二年二月初,天降大雪于谧城,积四尺有余,为数百年未见。俗语云,瑞雪兆丰年,然则当年灾祸频频,举国歉收。——谧城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