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来人梦尘呆住了,她完全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他,下意识的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如今她已是一个青楼女子,他会如何看她?
“还有我。”秦夜深深的看了一眼珠帘之后的背影,然后缓缓的走到了擂台中央。
老鸨愣了片刻便换上了招牌似的笑容,走到他跟前,谄媚道:“哎呦,这位公子肯定是来晚了吧?不妨不妨,那您就跟胜出的那位大爷比试一下吧。”
“不用比了,妈妈,梦尘今晚的入幕之宾就是他了。”从流光帘后传出了清冷悦耳的声音。
众人哗然。不服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尤其是那位胜出的汉子,更是扯着大嗓门道:“我们还没有比试过,梦尘小姐凭什么要见他?难道梦尘小姐要坏了自己订下的规矩吗?还是看我这莽汉没有这小白脸长的好看?”
底下的人纷纷附和:“就是啊,梦尘小姐要不守信用吗?”
帘后再也没有声音传来。秦夜不屑的看着这些人,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他道:“那就比吧。”
那大汉摩拳擦掌,“我要把你这张英俊的脸打个稀巴烂!”大吼一声向秦夜扑来。
秦夜连看他一眼都懒的看,只等他到身前,然后抬腿一脚。只一脚,那人便惨叫一声,飞下台去,砸烂了一张桌子,汤汁菜肴溅的到处都是,周围众人忙不迭闪躲。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秦夜懒懒的问一句:“还有人要和我比试吗?”满意的看到众人害怕的眼神,然后施施然的走到流光帘前,挑开走了进去。
帘内,两人相望无言。
梦尘看着他的眼睛,怀疑自己看花了眼,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心疼?怎么可能,如果他真的心疼她,当初又怎会绝情的仍下她一个弱女子独自离去?她平静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秦夜没有回答,他难道要说,自她走后自己便一路跟踪于她吗?他没有习惯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内心的情绪。那时自己决绝离去,只走出半里地,便不由自主回想起她那可怜无依的眼神,无助的模样不停的在他脑海回放。他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鬼使神差的又折了回来。见她茫然走在街上的样子,心中竟这般不是滋味,可还是狠下心没有上前。最后看到她带着决然的表情踏入了醉烟楼,他几乎就要出面阻止,可还是决定先看一看。知道她开出的那三个条件后,亦明白了她入青楼的目的,她时时刻刻都不忘报仇,甚至她当初连自己都想用来做报仇的棋子。想到这里心里便一阵不舒服。虽然知道她卖艺不卖身,可是见她和一个个有权有势的客人笑骂嬉戏,心里的嫉妒便一阵阵的涌上来,恨不能杀了她身边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于这个和自己一样身世可怜的女子,他一次次的心软,一次次的为她改变原则,一次次的情不自禁。就像今天,他再也不想让那些粗鲁的江湖人士进入她的珠帘之内,忍不住就站了出来。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梦尘见他不语,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就讥讽的问道。
“我该叫你梦尘还是......紫依?”秦夜潭水般的眼眸一直看到她冷漠的内心,他叹息般的问。
可是这句话在梦尘看来却无疑是对她莫大的讽刺,她如今最介意的就是自己以青楼女子的身份站在他面前,怕被他看轻,被他鄙视。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跳了起来:“对!我就是个下贱的青楼女子!我一无是处,一无所有,所以我只能放下尊严投身青楼!这样你满意了吧?”末了又恨恨道:“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丢下我,现在我也不会叫梦尘这个名字!好吧,我告诉你,我就叫梦尘,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我以后永远都叫这个名字!”到最后她已经歇斯底里,眼中满是怒火,眼泪却流了下来。
“对不起。”秦夜发现自己的心在她晶莹的泪水下慢慢融化,他温柔的把她拥入怀里,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他们虽然相识甚短,可他却感觉仿佛认识了一生一世。
梦尘已经冷静下来,从他的怀中站了出来,她冷冷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轻易对别人说对不起,尤其是对一个女人说。”
秦夜看她冰冷模样,心中更觉心疼,不由说出一句连自己都惊讶不已的话:“我带你走吧。”
两个人都愣住了,梦尘心里更是惊涛骇浪。她一路走来无比艰辛,多么希望有人能帮她遮风挡雨,如今有个英俊风liu的武林高手兼救命恩人站在她面前,对她说要带她走,她激动的手心发颤,紧紧攥住,貌似平静的问:“你不介意我是青楼女子吗?”
秦夜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冲动,似乎在她面前自己就失了所有分寸,说出去的话虽有一丝后悔,可更多的是期待。他一直在暗处看着她,看着她由一个青涩女子慢慢蜕变成妩媚诱人又高傲清冷的绝世之娇。她的伤心,她的恨,她的故作坚强,他都一一看在眼里,一日一日,心中已满满都是她的影子。如今听到她问话,他自然而然温柔的回答:“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谁也不比谁轻贱。”
梦尘此刻再也挂不住冰冷面容,眼泪如决堤般流淌了出来。他不嫌弃她,他没有看轻她,梦尘连日来的委屈,痛苦再也不用伪装起来,她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半晌,梦尘平静下来,突然想到,如果自己跟他走了,那么自己的报仇计划怎么办?他明确表示过不会帮她报仇的,虽然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她小心翼翼的问:“秦......大哥,你会帮我报仇吗?”
梦尘企盼的眼神锁住他,就希望他能点头答应。以他的武功杀了那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啊,可是她却看到秦夜在听到自己问话的时候脸色变了变,然后听到他回答:“对不起,紫依,我不能帮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他是个坏人啊!”梦尘失望极了,她抓着他的衣袖痛苦的问。
“我无法告诉你原因,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可是我真的不能帮你杀了他。紫依,对不起。”
梦尘彻底失望了,她脸色渐渐冷凝起来,站的离他远了,不去看他,望着窗外漆黑夜色道:“秦公子,你还是叫我梦尘吧。”
“紫依......”秦夜见她的疏离,忍不住出声呼唤。
“以前的柳紫依已经死去,这个世上只有梦尘,今天的梦尘只为复仇而活。”梦尘平静的转过身来看着他。把所有的念头都压下,既然选择了踏上复仇之路,那么便不该再有****之想。她淡淡的说:“秦公子,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入幕之宾,那么便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就让梦尘为公子弹奏一曲吧。”说着已坐到琴边。
秦夜叹息,听着琴音升起,空灵缥缈,如诉如怨,不觉呆了。他也是背负仇恨之人啊,两个人都不是平凡男女,各自都坎坷,又怎能互相温暖,只怕会更添苦恼吧。越听便越觉烦躁,秦夜再也呆不下去,一翻身,从窗口飘了出去,眨眼间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琴声依然未停,只不过转为忧伤缠mian。梦尘手上拨着琴弦,眼睛望着漆黑夜色,泪落满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