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悉悉索索,我一路循着饭菜的香气穿越竹径草丛,刚刚在花园一处小径上停下爪子,抬头四处观瞧了一番,就看见不远处回廊下一队美艳婀娜的妖娘,手中依列托着个木盘,袅袅身姿摇摇曳曳的不知要向何处去。
我仰头深吸了口气,没错,那诱人的香气就是从她们处飘来,我似乎已看见那些木盘之中碟碟美味正向我挥动着双臂。
咽了口唾沫,我抬爪就要追,谁知后颈毛一紧,我再次腾了空。
“他N的!”一句脏口骂出,我便恨不得立即被烟消云散,天晓得此刻我对上那双冰冷的血红双眸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N~的’?这句话是哪个不上道的教你的?!”老白一袭白衣俊秀非常,面色却赛过冰霜。
我稍稍望了他一眼,便低下了头没敢做声。奇怪,怎的今天看老白有些许不同,心下纳闷也不敢问出声,再斜眼瞄了一下,哦,原是那墨发高高挽了起,顶上还插着个白玉簪子。唔,这兔子不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这般装模作样。
“怎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会,会”我急忙点头。
恰此时打远处扭过来一个妖娥,俯身道“冥主,酒菜已备好了。”
“恩”,老白拎着我背手踱着方步向着我来时的方向行了去。
不多久便又回到了那处园子。
望着园中情形,我不禁瞠目,想我方才离去时,这园中尚且凄凄凉凉,此时华灯初上,园中水榭上已备好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回廊九曲,妖娥妖童分列左右,手提灯盏,丝丝亮光与这榭底湖色交相辉映,迤逦醉人。
老白拎着我到桌边,一把将我丢在地上,自己却是姿态潇洒款款落座。一旁一个娇艳的妖娘上前来与他斟酒,老白提杯道“方才小雉告诉我已将你接到了这里,我担心你孤单寂寞,一忙完便直接奔来这里寻你,不想却在园外撞见了你。”
那妖娘许是不知他为何突然自言自语,手一抖,将酒洒了出来,老白便将她们都屏退了下去。
“你变作这幅模样,是要去作甚啊?”老白继续对着一桌子菜肴说话。
我从桌下探出个头,嗅着一桌子的美味可怜巴巴道“老白,我已经饿了一天了……”
老白够仗义,没多言语,直接拿起来一个碟子,提筷子三下两下就往碟子里堆了不少吃食,然后将碟子放在我面前的地上,低头和蔼道“快些吃,不然该凉了。”
“够了,老白,我变作这幅模样还不都是因为你,快将我变回去!”我挥舞着爪子咆哮道。
事实证明,老白确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而我一时激动竟将他教育我的生存真谛抛于了脑后。结果呢?可想而知,自然是我十分悲怆的搂着那一碟子默默开吃,我安慰自己道:毕竟五脏庙还是要祭的,我要在他之前吃,这样老白便是在吃我一只狐狸吃剩下的酒菜了,呵呵。
“方才你是要去哪里?”老白看似不经意的再问了一遍。
我头也未抬回道“会相好去”,卓刹说有个相好来看我,此时我已酒足饭饱,想来该会会那个相好了。
恩,思及此,我舔了下嘴,准备爪下抹油了。
身子一轻,又被老白提了起来,只见老白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的鼻尖,片刻后满意道“这般我便放心了。”一张脸笑的甚是诡异。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在放心什么,迎面走来了一位赭袍老者,对着老白躬身道“冥主,十司里还有些事要烦劳冥主。”
老白将我放到地上,冲那老者使了个眼色,老者便随着他一前一后的走了。
我已经听到两次有人唤老白冥主了,难道老白的真名便叫冥主?我摇了下头,“冥主”不若“老白”好听。
吃饱了就是舒畅,看看天也宽阔,看看水也清澈。一路逍遥逛去,回廊边,石阶下,竟硬生生冒出了许多侍从,我讶异的从他们身边钻过来钻过去,他们一个个也只是看看我,偶尔会有一两句小声嘀咕传来“怎么会有只狐狸?”“要不要抓起来?”“一个小狐狸崽子,大惊小怪个甚!”
如此这般曲曲饶饶,我不经意间又行到了上回那座肃穆的大殿外,只是,这座大殿如今却分外亮眼,殿中灯火通明,远远的我还听到似有管曲之音,飘飘荡荡。
一时兴起,我放轻足下,甚小心的靠了过去。行至殿外门栏处,守门的侍从正全神贯注于殿内,并没有发现脚下有一只狐狸正在探头探脑。
这一探不要紧,我险些叫出声来,大殿之中歌舞升平,一桌桌的宴席丰盛无比,这都在其次,我使劲眨了眨眼,望向殿首处。在上首处分明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一身玄衫,发髻高束,姿态翩然,不是我家小雉又是哪个?另一个绯红袍裾,墨发垂顺,眉眼间温和却又携着几分犀利,可不就是那糊涂仙昊胥!
我一个趔蹶头朝下翻过了门栏,举目四望,还好还好没人注意到我,顺着殿墙往殿前行去,心中那叫一个哀嚎,这个傻糊涂仙,怎就糊里糊涂的跑到了妖界,再四下观望一番,发现殿中宴席分排两侧,一侧佳衣翩翩,一侧却是些张牙舞爪青面獠牙的妖怪,此时都正张着血盆大口冲着那殿首之人涎笑。
忽觉腿肚子有些软,我依着墙坐了下来,想着昊胥已被那些人看做为盘中美食,我莫名的心惊胆战,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