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关一如甘怡所想的那般,大郅帝国的君臣十分顺利地过关。
澄的一曲《十二月颂》将全场的人都带入了幻境之中,在短短的时间里仿如经历了十二个月份的节气变化,看到了花草树木由枯渐荣,由荣转败的全程,感受到众生灵在春季的苏醒与勃勃生机,到夏季时欢快与安逸,秋季储粮时的忙忙碌碌,最后是在窝中洞内静观外面风雪飘摇,沉沉闭上眼眸进入睡眠。
一曲终了,澄优雅地起身鞠躬,而后从容入座。
狼帐中大半的人也起身还礼,征服他们的不光是无双的琴技,还有澄的优雅。这群草原汉子平日讲话时都是粗声大气,虽然哥舒赤鱼自认为正在带着他们走向绅士之路,可是连他们自己也知道,“绅士”这两个字与他们是完全不搭界的。所谓的绅士,应该是澄这样的男人,连甘怡王爷都相形逊色。
“孩儿们,澄就是我昨夜想要带来给你们弹琴的那名琴师。虽然晚了一天,但我还是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在座的有没有觉得澄的琴技不好的?”
“天下第一琴师果然名不虚传,我等心服口服。”
“盛名之下无虚士。”
“我们哪里听过这样的仙乐啊,呵呵,这辈子也算知足了。”
“什么才是琴音,今晚听过了,以后只怕再也听不得其他人的弹琴了。”
众人喧嚷着,望向澄的目光很是崇敬。
甘怡虽然很想挑刺,可是,流着皇家血脉,自小在宫乐中泡大的他也对澄心服口服。那些草原汉子如果是门外汉,只是听个热闹的话,他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个内行人,但也正因为是内行人,才对澄的技艺更服气。
“甘怡王爷,你觉得澄的琴技当得一个‘好’字吗?”哥舒赤鱼眯着眼望向他。
甘怡无奈地点头道:“好。”
“紫月,你的琴技也是很不错的,你认为呢?”
紫月见狼主竟然会问到自己,心中暗喜,忙道:“紫月还没听过比这更美的琴音。”
“如此就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只好签约了。”哥舒赤鱼拿过白珈之前的盟约书草草看了一遍,就提笔签了字,一名侍女递过玺印,他毫不犹豫地盖了上去。
白珈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地就签署了,甘怡更没想到反复无常的他对大郅帝国却这样的守信与宽容。甘怡狠狠地瞪着白珈,这个女帝的魅力不容小视。
哥舒赤鱼手握着盟约书,走到场中,向白珈道:“陛下,为了表示彼此的诚意,我们该亲手将盟约交到对方手上吧。”
“狼主说得很对。”白珈取出早就盖好印的盟约书,也步入场中,“希望从此以后,大郅帝国与草原的关系能亲如兄弟,患难与共。”
哥舒赤鱼在与她交换盟书时,口中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白珈没有听清,便问:“狼主说什么?”
哥舒赤鱼坏笑着,将头低下凑近她的耳边,道:“从此以后,大郅帝国与草原的关系亲如夫妻,患难与共。”
白珈脸孔飞红,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正要回座,哥舒赤鱼却伸臂拦住道:“今天晚宴就到这里,大家都回去吧。我与女帝陛下有几句话要说。”
大家都脸上显出“了解”二字,纷纷含笑退出去。
“少帅与澄琴师为什么还不走?”
“我们怕狼主把女帝陛下当羊吃了。”凤息梧站在白珈的身边。
“公事已完,我好象没有什么可以和狼主要私下交谈的必要。”
“你如果不留下来,会后悔的。”哥舒赤鱼目光扫了扫凤息梧,突然喝道:“紫月,你没听到我的命令吗?为什么还站在那里?”
紫月眼中腾起了水雾,万般不甘地走向帐外。当走过白珈身边时,似乎踩到了裙子,身体失去平衡,倒向了她。白珈下意识地伸手相扶,掌心刺痛了一下,如被针扎。
“对不起,女帝陛下。”紫月站稳后,向她施了一礼。
直到紫月的身影完全消失,哥舒赤鱼才看着凤息梧道:“女帝陛下,少帅今天实力大增,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正是白珈心中所疑惑的,一个人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实力会这样的突飞猛进。她望向凤息梧,凤息梧脸沉如水。
“果然,陛下是不知情的。”哥舒赤鱼道,“在碧澜帝国的宫廷里,有一种秘药,人服食以后体质会有很大的提高。但这么邪门的药,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服食后二十时辰之后,就会七窍流血,重则身亡,轻则武功全废。我之所以没有再与少帅比下去,是不想与这种状态之下的他比试,无论胜败都没有意义。”
“凤,真的吗?”白珈审视着他的双眼。
“我答应过会让你安全回国的,盟约已成,从此时起,还有十八个时辰,足够我们进入大郅帝国的境内了。”凤息梧抹去她眼中不断流出的泪水,轻声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我是少帅凤息梧啊。只要你愿意,我会守着你一生一世的。”
“凤,你这个傻瓜。”她扑入他的怀中,撕扯着他的衣襟,双拳无奈地擂着他的胸口。“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的。”
“我不会死,我的命是你的,没有哪个可以收去,就是死神也不行。”他拥揽着她,安抚着她颤动的双肩。
哥舒赤鱼干咳一声,道:“一个是大郅帝国至高无上的女帝陛下,一个是大郅帝国手握重兵,前途无量的少帅,这样要死要活的成何体统?!陛下,如果你想救凤息梧就该听我的话,我有办法救他的。”
“真的?”白珈连忙用袖子抹干泪水,从凤息梧的怀中挣脱出来,“狼主真有办法?”
“现在,可以让凤息梧和澄出去了吧?”
凤息梧拦在两人之间,瞪视着哥舒赤鱼道:“我凤息梧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了解,了解。”哥舒赤鱼耸了耸肩膀,“我哥舒赤鱼向你保证,不会伤她一根汗毛的。在她不是自愿的情况下,也不会侵犯她。”
“凤,你和澄出去吧。”她推了推他,“如果有危险,我会叫你们的。”
“那我们就在帐外。”凤息梧再次瞪着哥舒赤鱼,“希望狼主记得你刚才对我讲的话。”
“我知道你不要命,哪里敢动你的心肝啊。”哥舒赤鱼眼中闪过怒火,但看到白珈乞怜的目光就无声地熄灭了。
若大的狼帐中,只剩下了两人这样站立着,除了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就是火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哔卟”声。尽管,白珈对这个长相凶恶的男子充满了警戒,但还是架不住对凤息梧身体状况的担忧,拉住他的手道:“狼主,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凤息梧?”
“都说女帝花宓篁风liu冷血,但为什么在我面前的你却如此的多情?甚至要为了凤息梧而殉情?传说澄是你的最爱之一,可是,据我的观察,澄对你是一往情深,可你对他连眼神的交流都很少。凤息梧似乎才是你心中、眼中的唯一存在。是传言错了吗?还是我看错了?”哥舒赤鱼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的大眼中又有了泪水溢出,心中即怜爱,又有些气恼。为什么她对凤息梧如此情深义重?
“这些根本不重要,我只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的凤?”
“你的凤?”哥舒赤鱼感到胸中堵得很,眼眸渐渐转冷,“方法有,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为了得到这个方法,你总得有所表示吧?”
“你要什么?”白珈这时心神早已大乱,被他的话搞闷了。他是要钱吗?白珈只是个替身女帝而已,哪里会有钱给他。而且,他作为草原狼主,也根本就不差钱。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终于想通了他可能要的东西,脸孔因羞怒而涨得通红。可是,有求于他,不顺从他又能怎么样?和凤息梧的生命比起来,小小的屈辱就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