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派了彩环不帮助秦裕给李寡妇送药之后,贞娘还是感到有些过意不去——李寡妇伤成这样短期无法做活,她还需要儿子要养,光是送药还是不够。
“小月,你算算我这几个月的月钱还剩下多少?”她翻箱倒柜,却也没找到几样值钱的东西,只有几件为数不多的首饰却还是老太太的眼前物,一件都动不了:“你顺便去一趟六奶奶那里,把这个月的月钱预支过来,就跟她说我有急用。”
她是年轻奶奶,一个月的月钱只有二两,如果不是家羽还有一份吃果子的钱放在她那,她连每个月的零用估计都不够,所以剩下的钱更是寥寥无几。
小月奇怪道:“娘,柜子里还有好几串大钱,你现在领那么多钱做什么用?”
贞娘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不瞒着小月:“我想去看望一下李寡妇。”
“什么?”小月吃了一惊,然后恍然大悟道:“娘,你那些钱是准备接济她的?”
贞娘点点头:“嗯。只是那点钱实在不够做什么,小月,你看看这屋子里还有什么可以变卖的吗?”
小月想了一想:“娘您不需要卖东西,我这些日子不做丫鬟闲了也做了不少刺绣活计,拿出去估计也能卖些钱,加上我这几个月的月钱,应该够了。”
贞娘听了,立刻表示不同意:“我怎么可以用你的钱去送人?”最重要的是,她这个孙少奶奶也做得不容易,好不容易积攒那么些钱,她怎么好意思动用。
小月摇了摇头,说道:“娘,其实那些东西我早就托人卖了,正打算给李寡妇送去,我怕你知道了不高兴才没敢说。我想不到娘您居然也跟媳妇想到了一块,是小月不懂事,居然会认为娘您——”
你认为的没有错,今天如果不是秦裕提醒,她就是常家的帮凶:“是我太软弱,能做的就只有这些,我好恨我自己,明知道这一切根本就是毫无道理,我却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小月看着眼前陌生的姚贞娘,欲言又止,最后才幽幽的叹了一句:“娘,你变了,小月喜欢现在的娘,现在的您小月愿意真心侍奉一辈子。”
她变了?
她如何变了?不是说原本的姚贞娘也是一个贤良淑德,美名远播的温柔女子吗?应该是她比不上她才对啊!
她突然想起,秦裕那厌恶的表情:“你们常家处理事情的方式,七少奶奶难道还不了解吗?七少奶奶自己本来也是个中好手,在秦某面前,又何必假装?”
难道说——
贞娘突然抓住小月:“小月,告诉我,告诉我一句实话,原来在你的眼中,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告诉我!”
小月从没见过她会这样激动,犹豫了半天,才闷声说:“娘,我以前虽然每天都伺候您,那是因为你是我婆婆,我其实心里从没喜欢过你。我只要一想到,只要一想到……”
小月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小惠跟小月是同乡,她真的没有任何要勾引七少爷的意思,一切都是七少爷强迫她的。七少奶奶,你当时为什么不听她的任何解释就用家法处置了她?你当时如果肯相信她一次,她绝对不会因为想不开喝了毒药……”
贞娘的眼睛越睁越大,声音无法克制的颤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月因为她的话全身颤抖:“娘、娘!小月错了,小月现在知道您也是迫不得已的,您绝对不会是存心想逼死她的!”
不是,当时姚贞娘绝对是想存心逼死那个女孩——虽然不敢相信自己重生的身体居然做过这么残忍的事情,但是她现在敢肯定这一点。逼死那个女孩,她一方面可以保全自己丈夫的名誉,另一方便还可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她绝对是故意的!“天啦,我居然成为了一个这样的人……”
小月迷惑的扶住站立不稳的她,“娘,您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事情你难道自己都忘记了吗?”
贞娘看向小月——她的眼睛一片清澈,这个女孩她从穿越第一天起就知道,她心地善良的一塌糊涂。算了,她对过去的事情一无所知,她需要一个人来告诉她这个深宅大院里的故事,而她,也不想再欺骗这个女孩。“小月,你相信吗?我失忆了,自那天我从棺材里醒过来开始,过去的事情我就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感谢她这个寡妇的身份给她提供的深居简出的生活,也正因为此,这件事一直都没被人发觉。但是这座宅子实在太阴沉,有太多不怀好意的人。她一直都不敢说,就是害怕这件事又会被人拿出来大做文章。
小月本来是上来搀扶她的,现在自己的脚步也有些踉跄——仅仅今天一天,她所受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也难怪她会反映这样的大。她固执的盯着贞娘的脸半天,最后还是不愿意相信的问:“那芸香呢?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进府,亲如姐妹,娘你总该记得她吧?”
芸香?一张欣喜的脸庞从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想起了她第一次睁开眼时,那个常府里唯一真心为她高兴地女孩:“芸香是谁?”
这下子小月可以确信贞娘确实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叹了一口气,拉着贞娘坐在软榻上准备慢慢跟她说:“娘,是这样的——”
贞娘举手打断她:“小月,不要再叫我娘了,起码没人的时候不要再叫我娘了,叫我贞娘或者贞娘姐。我只比你大一岁,你的婆婆我实在是当不起。”
“可是……”小月的抗议消失在贞娘坚定地眼神下,她只好低下头,小声的喊了一句:“贞娘。”然后继续说:“你十三岁就被常家买了进来给七少爷做偏方,虽说七少爷太不成器,但常府也不愿意让个丫头做府里的少奶奶。其实当时老太太看上的是跟你一起进府的当铺家小姐芸香,只是她八字跟七少爷相克,刚进府就害得七少爷大病了一场。”
也就是说,原本她只是被买进来做小老婆的穷丫头,因缘际会,才坐上了少奶奶的宝座。而那个跟她从小玩到大的芸香小姐,才是老太太看上的孙媳妇。“芸香后来怎么样了?”
月儿叹了一口气:“老太太怕芸香跟七少爷碰面会再出事,就把芸香派到佛堂去陪大少奶奶,而婚期将近,七少爷重病又需要人冲喜,所以老太太这才让您跟七少爷拜堂成亲。”
听到这里,贞娘疑惑道:“跟我拜堂之后七少爷的病就好了?”
小月点点头:“是的,这就是七少奶奶你虽然出身寒门,但是一直很得老太太欢心的缘故。”
所以她从此就站稳了脚跟,成了常家名正言顺的七少奶奶?这事情会不会太巧合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