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王朝,云州。
叶府就在云州城的东南面,占地百亩,地势开扬,大门口一对足足有三人高的红漆石雕狮,两扇沉重的朱红色的大门在骄阳的金光里不怒自威,门上的大牌匾上写了"叶府"两个大字。
云州叶家是云州大夏朝第一大豪门,家族势力遍布整个云州。
时值六月正午时分,烈日高照,烤的地面上几乎要冒烟了,宽阔的练武场之中,铺着平整的青石板,一群七八岁的小孩正在这的烈日之下练习扎马步,不远处的一个练武场上,几个少年正在汗流浃背地挥舞着刀剑,气势凶狠地相互拼杀着。
这些少年中年龄最长的有十二三岁,最幼的却只有六七岁,在如火的骄阳下个个热得汗流浃背,嫩稚的小脸上神色肃穆,一丝不苟。
旁边几个魁梧高大的教习,面无表情,神色冷峻如铁,手持着鞭杆子,若有一个少年的姿势不对,抬手毫不留情地就一鞭子就抽了过去。
在这个练武场上叶氏,没有嫡系和旁系之分,只有入选和淘汰,充分展示了叶氏族内冷酷的一面。
练功的少年之中,两个体格明显有些偏瘦的孩子双腿发软了,呼吸愈来愈急促,面色有些灰白,软绵绵地晃动了一下,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负责看护的两个教习没有抡鞭子,而是走了过来,伸手搭在这两个少年的手腕上测了一下,随即将两个小孩拎小鸡一般拎了下去。
“你们的体质太差,连基础都打不好,还是不要习武了,待成年之后,就去看守庄园吧!”旁边走过来了一个教习冷冰冰地道,伸手将这两孩子拎了起来,
不远处的藏书阁内,正在阁内看书的叶宸,看到这一场景,从书中抬起了头来,扫视了两眼,微微摇了摇头,又将眼睛埋入书中了。
“他们两个看来前途堪忧了。”
一袭青衫的叶宸,生的眉清目秀,棱角分明,年纪在十五六岁之间,身材十分的单薄。甚至比他身边的那个窈窕秀丽的侍女还要瘦弱几分,苍白如宣纸般的脸庞,带着仿佛风一吹就倒的瀛弱。
叶氏自在云州立足以来,族内就一直尚武成风,家族之中武功高手辈出。武功秘籍收藏十分丰富,而叶宸眼下研读的却是一册《白莲定神法》,上面记载了一门修炼神魂念力的道术。
天下修炼的方法多种多样,但目的无非就是超脱生死。而且大多是两大类。一是以炼神魂为主,称之为道术。二是炼肉身,称之为武功。
道法的修炼,其实就是修身神魂念头,方法多样,但无非就是十大境界。分别是定神,出壳,夜游,日游,驱物,显形,附体,夺舍,雷劫,阳神十大境界。
而武功则分为武者,武师,武宗,武圣、人仙五大层次。
叶府的弟子扎根基的功夫《五禽长拳》是锤炼真气根基的上好法门,修炼大成之后,全身十二正经尽数贯通,即可步入“初阶武者”之境,随后即可颁发更高深一层功法《形意混元功》,可逐步疏通奇经八脉。
若是修炼大成,八脉之中每贯通一条经络即可步入高阶武者的境界。
除了这两册秘籍之外,练武场旁边的藏经阁中也可以自选武功秘籍修炼,不过藏经阁内的武功却都是战场杀敌破阵的法门,对于修炼上却并无帮助,叶府有规定,更加高深的武功秘法,只有为家族做过大贡献的弟子才能得到赏赐。
叶家弟子十六岁行过冠礼之后,就要被安排要到府中的各处打理生意,若是资质不好的,十二三岁的时候就会被安排到了叶家的庄园中养老,他的父亲当年就是被赶出去看守庄园的,这才让他的二叔执掌叶府。
若不是他的奶奶,府上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君照顾着,只怕他在三年前就被赶出府中。
叶宸是很聪明,也肯下苦功,但却是天生的三阴绝脉的体质却是将他武功上的天赋给牢牢地圈在了原地,在武功上修炼至今,也只是个一阶武者的境界,这种程度的武功,就连看守大门的守卫,都打不过了。
而在他十四岁那年,由于练功过度而导致昏迷之后,在老太君的督促之下,府上的族长,他的二叔叶钧天为他切脉诊断过,只是无奈地摇头叹息一声,将他打发到了藏经阁,然后丢给了他一册专门修炼神魂道术的《白莲定神法》。
他手中这册《白莲定神法》,是二十年前叶家秘密派出武士协助官府剿灭白莲教的一个分坛的时候,从教内的一些高级教徒身上搜来的修炼法门,当时府中派出了几个武师级的高手把这个暗舵抄了个底朝天,才得到了这门专修道术神魂的功法。
不过叶府自成立以来,就一直尚武成风,对于道术向来都不屑一顾,而且这门道术修炼起来实在颇费时间,因此就一直被搁置了起来。
一直到叶宸这天生绝脉的武道废材的出现,这册深埋在藏经阁内深处的《白莲定神法》才重见天日。
上面记载了一篇白莲观法,心中观想白莲,可锻除神识之中杂念,凝练神魂念头,壮大神魂。
修炼此观法,一则澄心静致,二则照见清纯,证见慧心,三则镜现德材。
这册本来是一门很正统佛门修炼的道法,只是白莲教为了更好地控制教徒,里面的内容之中夹杂了不少用于蛊惑信徒的洗脑言语,被饱读诗书的叶宸给删了去,重新整编了一番,每日修炼不辍。
叶宸自得到这册秘籍之后,按照上面记载的观法只修炼了一个月,神魂之力大增,能够定神了,而且还拥有了“阴阳眼”的能力,将神魂之力运转于双目,能够看破无形阴魂。
他眼下道行还浅,还不能够臻至出窍夜游的境界,只能炼制一些驱邪辟魔的符簶而已,但在道术上出乎意料的成功,却是添加了他的一些信心,这让他欣喜若狂之下,每日更加废寝忘食地修炼这门观法。
“……莲至膻中,位于人体中脉,上照百会,下明会阴,光照天地,黄庭透明……”
叶宸仔细揣摩了片刻之后,将这册书轻轻收了起来,盘腿端坐了在旁边的香草蒲团上,瞑目静思。
旁边那个雌豹般秀丽矫健的侍女,转身乖巧地点燃了一柱檀香,然后走出了房间之外。
“哐哐!”叶宸正准备入定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椅子被踢到的声音。
“原来是你,叶虎。”无须睁开眼睛,叶宸就已经知道是谁来了:“我还以为是新来的狗奴才呢,这么没有规矩和礼貌呢。”
叶虎眼中凶光一闪,假惺惺地问道:“呵呵,宸弟,听说,你放着府上好好的武功不练,正在看一册道书,嘿嘿,什么道书把你迷成了这样,不知能否借给哥哥我瞧瞧?”
叶宸瞑目不语,理也不理会他,淡淡地道:“要借用的话,明天再说吧。”
“哦,我想起来了,宸弟你是天生绝脉,学什么武功都学不成。”叶虎歪着脑袋,做了个恍然大悟状:“难怪,只有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才适合你,哈哈哈哈!宸弟,好好修炼吧,神棍这份职业是很有前途的,肯定能够光大门楣,光宗耀祖。”
“哈哈哈。”门外的几个纨绔发出一阵哄笑声。
没等叶宸答话,他身边的忽然绿影一闪,那个侍女身法如电,宛如一缕轻烟一般,纤手如钩,忽然一把拿捏住了叶虎的手腕,抖手一送!
“喀嚓!”叶虎猝不及防之下,像个炮弹一般被送出了门外去,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顿时引来了围观弟子的一阵轰然大笑。
“……你连我都打不过,还要挑衅我们家少爷么?”侍女冷冷地看着摔成马趴的叶虎。
叶虎又羞又恼,他爬了起来,恶毒地冲着叶宸啐了一口唾沫:“呸!只会躲避在女人身后的窝囊废!”
叶宸原本就缺少血色的脸庞蒙上了一层惨淡青色,他站立在原地闭目不语,握书卷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像类似的情况,自他入府修行以来,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了,多到已经令他彻底麻木了。
但是好在他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女瑾儿,瑾儿是他父亲买来的丫环,比叶宸少了一岁,自幼就被叶宸的父亲传授她武功,修炼至今全身经脉尽通,已经有了初阶武师的境界。比之府上同龄的少年却要强了很多,胆敢来挑衅叶宸的叶府弟子,无一例外都被这个剽悍的侍女给打得满地找牙。
他静立了半晌,他运转《白莲观》上的心法,逐渐压制了躁动不安的神魂,片刻之后,心中怒火渐消,眼神渐渐地变得清澈无比。
“少爷。”一双纤白的小手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慢慢地按摩着。
“……瑾儿,跟着我这个废材少爷,却是连累得你也不好过了吧。”叶宸脸色依旧青白如初,看着她道。
“瑾儿不怕。”瑾儿脸颊微微一红,低下头轻声道:“只要少爷没有放弃努力,瑾儿辛苦就没有白费了,少爷,你坐在这里,我给你导引一下。”
叶宸微微吁了一口气,端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瑾儿纤白的素手宛如蝴蝶般翩舞,或抓、或拍、或点、或手法在他身上不停地拍击着,发出了轻微啪啪地声音,微弱的真气化成了一股股绵软的热流,刺入他的穴道,涌入他的体内。
片刻之后,瑾儿的额头上浮起了一层细细的汗水,叶宸的白纸般地脸庞上却多了一层血色。
“三阴绝脉……三阴绝脉啊。”
叶宸坐在躺椅上,茫然望着屋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忽然转头问道:“瑾儿,你说……我如果现在的经脉被打通了之后,练武还能来得及么?”
“嗯,来得及啊。”瑾儿用力地点点头,很认真地道:“少爷,您或许现在体内虽然真气很少,但是您的根基还是很坚实的,再加上您现在修炼的道术,也已经快要步入‘夜游’的境界了,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叶宸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我现在真的很想念在家时的日子。”
“瑾儿也是。”瑾儿微撅着红唇,眼神有些黯淡了下来。
藏经阁门外,传来了一个沉重的脚步声。
“宸儿,你在吗?”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了。
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缓步走进了阁来,他面如冠玉,颌下三绺黑须,神色不怒自威,正是叶宸的二叔,叶府上的族长叶钧天。
“二叔,您来了。”叶宸站起了身来,躬身道。
“听说,叶虎那小子又来找你的麻烦了?”叶钧天扶住他的肩头,淡淡地问道。
“二叔,这种小孩子之间的事情,也能惊动你的大驾么?”听他提起,叶宸心中像被扎了一根刺般,轻描淡写地笑道。
叶钧天淡淡一笑,从他身边拿过来了那册《白莲定神法》,轻轻摩挲着封皮,问道:“这门道法修炼的如何了?”
“上面记载的几门法术和符簶,我已经可以施展了,只是境界上始终还提上不去。”叶宸微微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还不能出窍夜游。”
“能炼到这种程度,已经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了,宸儿。”叶钧天眼中露出一丝轻蔑,拍了拍他肩膀,叹道:“宸儿,你很聪明,但是你爹却一直都担心你会因为天赋的缺陷,而就这么颓废下去,这才把你丢到叶府这个大熔炉中,希望……希望周围的环境,能够激励你的斗志,给你的修炼提供动力。”
“爹和二叔的苦心,宸儿一直都很明白。”叶宸眼角跳了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可麻雀就是麻雀,飞上了枝头,也不会变成凤凰。”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这就已经足够了,现在叶府中,你无论在不在叶府都不重要了。”叶钧天挑了挑眉毛,微微笑道:“你明天就去绿湖庄吧,我将这个庄子赐给你了,那里的环境清雅,正适合修养道术。”
叶宸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正色道:“二叔,您和爹的感情,侄儿知道,眼下侄儿未能立过尺寸之功,若是贸然去了绿湖庄,岂不是坏了府上的规矩?若是二叔觉得叶宸不适合在府上,那么我这便收拾一下离开就是,侄儿也学过写算,回到家中给爹打理一下家业还是可以的。”
叶钧天略一摆手,轻描淡写地道:“绿湖庄是二叔的私人产业,府上的规矩并不需要你来交代,因为二叔要为你的奶奶交代,你明白么?”
漠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令人无法反抗的威压。
“多谢奶奶和二叔的安排。”叶宸沉默了片刻,躬身行了一礼:“我想拜过奶奶之后,再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