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空气渐渐清凉,李翰林打算回学校去,他还有一些杂务要忙,用自己的话来说,即是“大人的俗事,小孩子是不必多问的”。
当然李倾城不会再问他,换作以前或许要问一下,但现在却不必了,因为自己本已经长大了。
有时李翰林老婆问他时,似乎他仍这样说,于是李翰林往往立刻招来一顿怒骂,李翰林此时就厚着脸皮向老婆吹牛,一边献着媚,那张正直的文人脸歪歪斜斜,直到老婆笑着去拍他,打他。
一般这种情形发生的时候,李倾城要么上学去了,要么就是早早睡着了。
不过有天李倾城明明没有睡着,躺床上一会,忽然想上厕所的时候,就听见李翰林在毫无羞耻的献媚,李倾城瞬间就羞红了脸,装着梦游的样子,木讷的上完厕所,然后呆呆的躺在床上。
当晚她失眠好久,脑子里全是些很坏很下流的画面,这对于她那本来纯洁的心灵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不过未知的东西总是有种难以抵抗的吸引力。
所以她以后总是试求着探索一些大人的知识。
可是大人们说她是个小孩,不该了解太多大人的知识。
李倾城恼怒了,她就想着自己亲自去研究去实践,自己明明是个大人,为什么不可以试着做些大人们应该做的事情。
所以她就偷偷的做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下午仍是个好天气,这种情况下足以证明天气是稳定而且永恒的,徐君瑞想着,不知不觉的把学到的物理知识用了出来。
小院外的柳树恣意逢迎着往来的路人,却发现这儿根本没有过客,徐君瑞有些困乏,就搬了把竹椅坐在门口,像个守着大门的石狮子。
右边还有一群小狮子,笔者指的是旁边还有一群小狗们,它们很自在的蹲在地上,享受着午后阳光的温暖,这个时候周围静得出奇。
徐君瑞不去睡午觉,这不表明他不困,他是故意培养出这种抗疲劳的意志,因为高中的学习需要这种意志,如果你去睡中觉,那就意味着别人在这段时间内会学会更多的东西,而你仅仅学会了做梦,这就是一点一滴的学习竞争。
外婆在里院睡觉,老人家睡得比十五岁的女孩还要香甜,一觉睡去,可能在梦中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时扎着个大辫子,和新中国一块欢舞,那时人们的生活多么美好,虽然每天吃不饱饭,可是必须承认,那是社会最干净最纯洁的时代。
老人总是忆苦思甜,对于旧的东西津津乐道。
倾城裹着一条小毯子,正睡的香甜,少女那微微隆起的身材总是那么诱人,可是她们只允许自己和心爱的人看,比如现在,她明明穿着短短的内衣内裤,却将一张小毯子裹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什么不轨之人前来偷窥。
徐君瑞不是个正人君子,却也不会下流到看自己表妹的地步。
他内心其实很枯燥,也很乏味,正是青春躁动的季节,偏偏在此无端耗费着渐渐从指尖逝去的青春。
他其实爱着另外一个朦胧的女孩,说朦胧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女孩姓甚名谁,只记得她是自己经常接触到的某个人,但她又是个复合体,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女孩这么完善,这么没有瑕疵。
她可能是苏香,可能是贺允,甚至自己的表妹也有一部分,一想到恋上自己的表妹,刹那间,他的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这隐隐间有种世人常说的一层很龌龊的意思,如果被父亲发现自己有这种倾向,不用想象,父亲肯定会掏出把刀来对自己说,你自己解决吧。
爱上自己的表妹?这是多么违背常理的事情,这……简直是乱伦!
不,徐君瑞大声争辩着,请听我慢慢说,我没有那么龌龊的意思。
谁听你解释,你分明就是个怪胎,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淫棍!徐君瑞似乎看见自己被一万个扎着胡子的老学究用铁尺指着,这一万个老学究全都是正义凛然,一副世人楷模的样子。
你正邪不分,是非不辨,连爱上自己表妹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都会做出,你……简直应该被沉湖,被五马分尸,被千刀万剐。说着老学究手里突然都拿起一把尖利的刀片来,正要切割自己的肉体。
徐君瑞突然跳了起来,流了一脸的汗,他被自己的幻想吓了一跳,正在周围散步的小狗们也吓了一跳,于是汪汪的叫了起来。
就听里院倾城朦胧的声音:“谁啊。”她中觉还未醒好,所以声音中困意十足。
徐君瑞走了两步,向里院看去,纱窗上就探出表妹的头来,她的辫子未修整,散乱披在身后,眯着眼看了徐君瑞一眼,然后把头缩了回去。
徐君瑞含糊应了声,仍回来坐着。
倾城竟已走来,吃惊的说:“表哥你不困吗?”
她穿的很整洁,竟然在很短时间内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唯一缺点就是辫子扎的稍微松弛了点。
徐君瑞笑着说:“没事的,我在学校通常不睡午觉,下午精神头依然很足呢。”
倾城笑着来瞧他,说:“还吹牛呢,分明看你无精打采的样子,你和爸爸一样会吹牛。”
说着喃喃道:“是不是男人一长大都这个样子。”
徐君瑞讪笑着说:“这不是吹牛,这是种硬气,男子汉以后都会在女孩面前装硬气呢。”
倾城哦了一声,不再理他,回屋内去看电视。
徐君瑞打算一会就回家,现在他也在屋内,不过他是在舅舅的书房内,这儿和烟雨旧轩一样,各种书类堆砌得如小山一般。
有时他发现舅舅和烟雨旧轩的主人很像。
比如都是文人气息,都爱喝点小酒,都喜欢书,都爱收藏书,不同的有什么呢,他实在分不出来。
也许舅舅有个可爱的女儿吧,烟雨旧轩的主人却有个小孩子,这也许是最大的不同。
徐君瑞把书几乎翻得一团糟,他想找几本对学习有用的书来,却发现这儿几乎都是小说,而且都是很庸俗的小说,老师和家长不让看的小说。
所以他对舅舅的看法立刻有了些改变,认为舅舅变得庸俗起来,看这么多小说就能说明这点。
哄的一声,书山竟然倒了,徐君瑞发现自己太莽撞了,竟然把舅舅的书山变成了汪洋书海。
地上各种书籍散乱放着,相信舅舅要是看见了,肯定会立刻撞墙去,然后把父亲叫来说,管管我的外甥好吗。
徐君瑞忽然有了偷吃仙丹大闹桃园的快感。
但倾城瞬间尖叫起来,一边指着自己,除了尖叫竟然还是尖叫。
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又愤怒的说不出话来,或许是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徐君瑞忽然起了怜悯之心,他从没见过表妹这么伤心过,记得童年有次他和表妹闹了矛盾,大家互相打的一团糟,最后表妹向父亲告状时,他都没有这种感觉,虽然父亲狠狠揍了自己一顿,但他仍能笑着想着当年的事情,可是这次不知为何,自己竟有这种举动,而这种举动竟能伤了表妹的心,这几件事似乎总构不成让表妹伤心的理由。
似乎,这就像是历史老师说的历史“必然论”,导火索是偶然的,而事物积压而成的超负荷状态才是本质。
他本十分怀疑老师的这种言论,现在想来,或许多少有些道理。
所以他就挺郁闷的和表妹一块细心的整理着书籍。
倾城流着泪,捡这些破书真是费劲,亏自己有这么一个不会来事的表哥,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他们整整整理了两个小时,倾城那细细的手腕早已经酸麻,她此刻恨不得打上徐君瑞两巴掌,但又怕表哥生气。
徐君瑞此时真的希望她能打自己两巴掌,要不自己就抽自己两巴掌,谁叫自己这么粗鲁这么莽撞。
倾城一言不发,做出无声的抗议,但看着大家都流着汗,手都变成了泥手,还是做出了让步。
他们洗完了手,倾城去沏了两杯茶,两人一块儿喝着茶。
忽然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徐君瑞就去接电话,那边却一言不发,末了小声的说着,我找李倾城,她要不在我就挂。
徐君瑞听得出这是个男孩的声音,李倾城也听见了,所以她连忙将徐君瑞推开一边,说你先出去好吗。
徐君瑞此时不得不出去,因为一向温柔的表妹下了逐客令,再呆着那成何体统,他步子还未迈远就听见表妹细腻含情的声音,这种感觉好像从来未有过。
他心里微微嫉妒着,看着夕阳渐近,眼前似乎看见两匹奔驰的白马,马上是相依而笑的少年男女。
马儿踏着红尘,骑马的主人轻快的挥着柳枝做的马鞭子,忽然女主人轻快的唱起歌儿来,那么缠mian,那么夺目。
男主人则笑着,轻轻拍着马,像爱抚自己的爱人,他们都是人间极为难见的侠客,因为徐君瑞看见他们背上分明剑穗子闪闪的,像云中的霞彩。
这对侠客渐行渐远,落日之前竟已经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