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一点点光,忽明忽暗。
褚筱吸了口烟,眼睛跟着烟雾消散,嘴角带着讥诮。
她喜欢在夜里这样坐着吸烟,让思绪在空间里回荡。
房间里还残余着欢爱的味道,梁文翰已经走了一刻钟了,他儿子发烧进医院他便匆匆的走了,这就是做情妇的悲哀。身边的男人总是将心分成好多瓣,自己的那一半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想到这,褚筱狠狠的吸了口烟,她突然厌恶起这样的日子,像深宫里的嫔妃等着皇帝临幸。房间大的出奇,空荡荡的,温暖的气息也跟着梁文瀚一起走了。
褚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困意涌上来,踢掉拖鞋趴在床上就睡着了。
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褚筱的房间才见一点点亮。
她喜欢睡到自然醒,窗帘故意买的厚厚的,用来遮阳。
一阵电话声响起,褚筱翻个身,蒙上头继续睡,她不打算接,可是电话像是故意要与她作对,响个不停。
“喂……”三分生气,七分无奈。
“小筱,是我,还在睡么?我们一起吃午饭吧。”那边传来梁文瀚小心翼翼的声音,昨天他半夜走掉,只怕她会闹脾气,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恩,好的,我也有点饿了,你来接我吧。”
“好的,你再睡会,拜拜。”一颗心总算落地。
挂断电话,褚筱揉揉眼睛,决定不再睡下,她与梁文瀚在一起这么多年,也该有个了断。
当年她是刚踏入社会的未知少女,对未来充满憧憬。电视里的白领生活让她向往,她一直希望自己的生活也如那般。可是现实让她清醒,这个世间是如此的残酷,没有过硬的能力,过硬的文凭,想要过的舒服简直是做梦。因此她醒了,睁开眼睛看着个尔虞我诈,鱼肉人的社会。
朝九晚五的生活让褚筱疲惫,回到家只想一觉睡到世界末日。终有一天,褚筱辞掉了工作,加入了无业游民的行列。睡觉睡到自然醒,不用再看讨厌的文件,不用再应付烦人的上司,不用再每天早起挤公交车。可是这样悠闲的日子很快就被现实拉回,没了收入就相当于断绝了生活来源,这个世界没有钱,就什么都没有。
恰好此时碰到梁文瀚,这个某集团的老总,俩人一人有钱,一人有色,于是一拍即合,很快便出双入对。
楼下适时响起喇叭声,是梁文瀚。他已清楚褚筱的习惯,每次来接都算好时间。商业精英视时间如金钱,总舍不得浪费许多。
他们去了一家法国餐厅,椒盐牛肉,不同年份的红酒,每天的日子,都是相同的内容,就像被人编好了程序,一切按部就班,不用自己费一点心思,褚筱对这一切感到厌倦。
梁文瀚自顾得说起家里的事----总是这样----不外乎妻子不了解自己,孩子如何的烦人,家庭生活如何的枯燥。对于这些褚筱听得耳朵已生老茧,他的话她可以从头背到尾。
看着对面的梁文瀚,褚筱像是不认识他般,这样一个男人,----肚子带着游泳圈,头发花白一半,牙齿永远像没有刷过,她居然同他在一起这么久,而她竟然迟钝的没有发现,原来他已经是一位中年老男人。
褚筱心里唾弃自己,傍大款也要有些品味才好。
今日的牛排如同嚼蜡,红酒如同毒酒,对面的梁某人依然喋喋不休。
“我们分手吧。”褚筱放下刀叉,突然说。
“哦,咦?什么?分手?你说分手?”梁文瀚瞠目结舌,他从未想过褚筱会同他分手,他想褚筱要靠他一生,因为她是那样一个懒女人,没了他梁文瀚,褚筱的日子简直没法过。人总是这样把自己推到最高处,总觉得这个世界没了他不行,可现实告诉人们,地球没了谁也照样转。就如同现在褚筱说要同他分手。
“你可要想清楚,不要心血来潮,我可以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一付你不要舍弃我这张支票的表情,好像褚筱一定要后悔的样子。
褚筱厌极了他这种救世主的样子,“不必了,我已考虑良久。”说完,褚筱起身离开餐厅,只剩下梁某人一人。从此,她的生活再没有梁文瀚这个人。
第二日,褚筱睡到日上三竿,居然一夜无梦。从认识梁文瀚以来,这是没有的事。每晚总会噩梦连连,见到一个面貌奇丑的妇人,想来一定是那位从未谋面的梁夫人。从此后,不必再与她相见,真是庆幸。
可是今天做甚,找工作?褚筱已三年不工作,没有工作经验谁要,做二奶倒是颇有经验,褚筱自嘲的想到。
电话又响,褚筱拿起电话,心想不会是梁文瀚吧。
“小筱,是妈妈,今天回家吃饭吧?”筱妈妈带着恳求的语气,她对这个女儿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从小就疼她。
“恩,我知道了,中午回家。”
“好,可要记得哦,别睡了。”筱妈妈挂掉电话,褚筱就又钻进被窝。人老了都希望儿女伴在身边,多陪陪自己。
褚筱已有一月多没有回家,是该回家看看她,母亲的生活也并不比她好多少。
冲个热水澡,换上件裙子,褚筱就出门了。她不喜欢化妆,嫌浪费时间,可就是这张素颜不知道迷倒了多少人。
一进屋,妈妈还在做饭,桌上已经摆满了碗碟。
“妈,别忙了,就咱俩吃不了这么多。”褚筱对着厨房喊道。
“恩,就好了,你先坐下。”今天女儿能回来,筱妈妈分外高兴,语气便能泄露一二。
他们刚吃了两口,褚筱的电话就响了,“喂,哪位?”褚筱嘴里吃着东西,口齿不清。
“是我,你在哪儿,我想见你。”是梁文瀚,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我说了,我们已经分手,今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褚筱无情的挂掉电话。
筱妈妈看看女儿的神色,不敢多问,只是劝她多吃些。
褚筱:“妈,是梁文瀚,我已同他分手。”
筱妈妈:“好,分了好,找个与自己年龄相当的,好好谈恋爱,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筱妈妈一直不同意褚筱和梁文瀚在一起,一个比自己还大的男人,而且有家室,怎么会给女儿幸福。褚筱同他分开,她再高兴不过。
“恩,我知道了。”褚筱低头吃饭,心里想:谁会要一个不想工作的女人。
“对了,小筱,隔壁的张婶前几天对我说,她的侄子开了一家公司,要招人,你要不要去看看?熟人总好些。”筱妈妈也知道褚筱不喜欢工作。
“妈,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会找工作的。”什么亲戚的公司,就张婶的侄子她又不是没见过,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若能开公司,母猪都会上树。
吃完饭,褚筱陪妈妈坐了一会儿,就回家了。自从长大后,她很少和妈妈睡在一起。
远远看到有个人影在她家楼下徘徊,是不是有人图谋不轨?最近经常听说晚上少女被劫持的事件,褚筱拿出防狼喷雾剂,慢慢地靠近。
来人一看到褚筱立刻奔过来,褚筱本能地往后退,撒丫子就跑。
“小筱,是我,别怕。”听见来人叫她的名字,褚筱才停下。
“怎么是你?”这人居然是梁文瀚。
“小筱,这一天我都快疯了,求你了,回到我身边。”
褚筱摇摇头,“对不起,我说了,我不想同你在一起了,你就死了心吧。”
“你,好!褚筱这是你说的,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不要怪我无情。你这件房子也是我给你租的,既然你要同我分开,那请你也不要住了,马上搬家!”梁文瀚狰狞了面孔,像是从地狱来的魔鬼。
褚筱看着此刻的梁文瀚,一脸地震惊。他要她搬走!这么晚了,她往哪搬?可是她不想低头,褚筱心里唾弃自己,怎么会同这样的人在一起?前一刻还在求她,下一刻立即换了嘴脸,变得毫不留情。
褚筱:“好,我收拾东西马上走。”
褚筱不想再同梁文瀚多讲,急匆匆地回房收拾东西。
房间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梁文瀚买的,她一件都没动,只拿走了自己添置的物件。褚筱不想再同梁文瀚有丝毫瓜葛。
梁文瀚看着褚筱面无表情的收拾东西,悔恨莫及。他本想吓吓褚筱,让她回到自己身边,谁知却适得其反。梁文瀚并不是不喜欢褚筱,他也曾怦然心动过,只是他不知道如何留住褚筱,才采取了过激的方法。天知道,这一天他是怎么度过的,一下班就来她家等她。一看到她,自己的就控制不住情绪。
“小筱,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住着吧,你,你别搬走了,再说大晚上的。”
褚筱就那么看着梁文瀚,他也算个男人?
“不用了,我现在就搬。再见,不,byebye,我们不会再见的。”褚筱把钥匙扔到桌子上,头也不回地就走掉了。
春天的晚上还是有些凉的,褚筱拉着提箱,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整个人充满了无助与悲伤。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