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一个雨夜,柘北外环高速上,一辆红色的面包车疾驰而过,雨丝拍打在窗户上,划过无数条优美的弧线,像流星坠落的瞬间。
司机姓刘,是一个约莫30岁左右的黑瘦男人,他疲惫的双眼充满血丝,粗糙的双手紧紧握着转盘。
刚刚跑完今天的最后一趟,很快就可以下班回家了。他在市里的一家民办幼儿园做司机,近些年来,自主创业掀起了一股新高潮,民办幼儿园的出现也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涌现,企业要发展靠的是产品的推陈出新和良好的资金运转,而幼儿园之间的竞争则在于不断的对家长灌输新的育儿理念,以及其他一些相关的服务设施。
就如小刘他任职的那家爱心幼儿园吧,对外宣称的理念就是‘保育,保健,教育。’所以,对稍远市郊的幼儿,爱心幼儿园那个胖胖的女园长最先推出了一套新的优惠方案,用来跟其他幼儿园竞争,那就是全天候免费专车接送。打出的口号是:用他们的爱心换来家长的放心,省心,最终打造本市最具亮点的爱心幼儿园。
所以,作为司机小刘,领导在家长那里的一个承诺,落实到他身上的就是具体的行动。他每天早上从6点开始,就要一趟一趟的赶往市郊,去接那些上学的幼儿,每天下午从4点半开始又要一趟一趟的把这些小祖宗给送回家去,送到每一对父母的手中,半点都马虎不得,路上稍有损失,饭碗保不住事小,责任事大呀。而偏偏这些小衣食父母都是一群4至6岁左右的孩子,顽皮打闹那是孩子的本性,为此,小刘头痛不已。
所以他每次只能小心翼翼的开着车,不敢开太快,路上有时还要停下车来给某些小孩解大小便,所以每天晚上送完最后一趟回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每次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时,锅里的饭菜只剩淡淡的余温,妻子也已经出门上夜班去了。
他走进儿子的房间,8岁的儿子早已睡下了,他小小的身体像小虾米一样蜷缩在薄薄的被子里,两只小手紧紧环在胸前,做自我保护状,这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站在儿子的床边,小刘回想着自己这么些年来,一直在忙着挣钱,挣钱!也只够养家糊口而已,却忽略了儿子太多的成长,转眼间儿子已经8岁了,而自己却从未好好陪过他,答应过他的事情也很少兑现,作为父亲,小刘感觉很愧疚。
所谓的饭碗,其实也就是每月那少的可怜的几张百元大钞,可是,现在这世道就是这样,对于只有初中文凭,身子骨本来就不好的他又能怎么办呢,幸好以前跟父亲学开过几年车,这勉强也算是有了一门吃饭的手艺吧。
今天的雨来的莫名其妙,并且越下越大,平时这条路上的车流量不是很大,极少出现堵车情况,而今天却有点反常,一条条蜿蜒曲折的车队堵在前面的路口,犹如蜗牛般,在雨里缓缓前行,喇叭的嘶鸣声此起彼伏,穿着雨衣的交警奋力的吹着哨子,在雨里来回穿梭指挥着,可车队还是没有一点前行的迹象。
看到这些,小刘不禁皱了皱眉,他把方向盘向左一打,猛地踩下了加速档,车子驶离了外环路,转而开进了旁边的一片杂草丛里。
这是一条偏僻的柏油路,路面长久失修,有坑坑洼洼的洞,看样子已经荒废了好久,这条路叫黄陂路,现在很少有人知道这条路,小刘也是以前跟父亲一起跑运输的时候经常走这里,10年前的这条路还是挺热闹的,后来这里发生过几起交通事故,再加上政府出资在外环修建了环城高速,所以这条小路也就渐渐被人们遗忘了,不过,以前跑这一路段的司机还是知道的,这条路虽然路况不怎么好,但它是通往市内的一条捷径,此刻的小刘心里只想着早点赶回去,他惦记着家里的儿子。
雨还是越下越大,路的两旁除了及人高的荒草,再没任何车辆行人,相比先前熙熙攘攘的外环路,这条小路真是冷清的有点骇人,小刘车灯的光线照不了多远,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快到那个刻着黄陂路的石碑附近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如果小刘能预先估计到这个雨夜的不寻常遭遇,将会给他今后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么,拼死他也会在外环路上随着车流耐心的等待,绝对不会冒然驶进这么个荒废已久的捷径,可是,小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不能预先知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车灯的视线范围内,突然闪过一个白色的人影,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衣服,头上还戴着一个大大的白色斗篷,像一阵风般向着路的中央奔来,就在车头的不远处消失不见了。
小刘下意识的一个急刹车,他不放心的走下车去,在车子四周仔细检查了下,什么都没有。
他只好重新上车,这次他减慢了速度,心里开始忐忑起来,明明刚才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怎么就不见了呢!难道是自己眼花?可是那种真实的感觉他是无法忘记的。
驾驶室内的温度不知何时开始慢慢降低了,小刘觉得有些冷,身上开始哆嗦起来,他有点犯困了,但是他一刻也不敢松懈,充满血丝的眼睛仍旧紧张的盯着正前方,紧握方向盘的手也有点颤抖。
没开多久,先前那种感觉又来了,路的正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白色的人影,在路上一字排开,跟先前那个白色的人影一样,他们都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衣服,头上戴着大大的白色斗篷,人群仿佛离车子越来越近了,小刘注意到,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奇怪的白色帆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似乎装了很重的东西。
难道是一群卖棉花的乡亲?小刘在心里思索着,因为这一带地处农村,所以经常会有很多村民把棉花背去附近的轧花厂出售,这么晚归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是,既然是卖棉花,那么,他们为什么还打着白旗呢?难道这是他们农村特有的风俗?这点就让小刘有些不能理解了。但不管怎么样,终归是遇见人了,小刘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人群似乎并没理会到前面缓行而来的小面包车,自顾自的走着,偶尔还能听见他们嗡嗡的讲话声,但又听不清到底在讲什么。
人群离车更近了,小刘按了几声喇叭,示意他们往路边让让,可是他们全然不理会喇叭声,于是小刘摇下车窗,把头探出窗外,朝着他们喊道:“麻烦你们往路边让让,谢谢了。”
人群像约好似的突然整齐的停了下来,嗡嗡的讲话声也刹那间停了下来,他们都抬起头来,巨大的面罩不曾摘去,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脸庞,但小刘的直觉告诉自己,此刻的那群白衣人正用冷冽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小刘,那是怎样阴森惨淡的眼神啊,小刘一辈子都忘不了,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活人该有的眼神!
他们似乎在死死的盯着车窗内的小刘,像是无垠旷野中一群饥饿的狼,而小刘,就是被狼群围截住的小鹿。周遭的一切似乎瞬间静止了下来,寂静到仿佛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微响。
小刘呆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越跳越快,像是要跳出胸腔那般。
过了一会,他只觉得车内的温度一瞬间降到了零度以下,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四周除了风吹动杂草的声响和他们那高举着的白旗飘动的声响外,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响。
双方就那么静静的对峙着,对峙着,小刘竟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就在这时,为首的那个白衣人缓缓摘下了头上那个大大的斗篷,小刘惊愕的睁大了双眼。
只见那个人的颈脖以上部分,竟然是没有头颅的!
他的喉咙里齐刷刷的长着一双巨大的脚丫,应该有50码那么大。借助车灯散发的光线,小刘清楚的看见,那双怪异的脚丫上,有蓝色的液体在缓缓流动,像是一条条有生命的蛇在盘绕,蠕动。脚底板部位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狡黠,并充满仇恨。
小刘惊悚的尖叫了起来,他险些晕死过去。
其他人像是响应号召般,也纷纷摘下了自己的斗篷,不一样的脚丫,不一样的眼睛,却是一样的狰狞恐怖。
无头鬼!一群无头鬼!!小刘在心里咆哮着。
他脚下猛踩加速档,可是,车子却莫名奇妙的熄火了,任凭他怎么着急都不见一点反应。而前面的白色人群却伸长了双手,僵硬的抬高着双腿,缓缓向这边靠拢了过来。
人群越来越近了,更近了,小刘赶紧摇上了车窗,锁紧了车门,它们全都聚在车子的四周,把车子紧紧的包围在中间,无数枯槁般的双手趴在车窗上,更有几双蓝色的脚丫猛烈的拍打
着车窗玻璃和前面的挡风镜,它们力度好大,玻璃上开始出现细细的裂痕,再这样拍下去玻璃迟早是要碎的,到时候自己也就要被这群无头鬼勒死了。
小刘只觉得身陷冰窟,他紧紧的趴在方向盘上,一遍遍的启动着车子,一次次的失败。最后,他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在心里喊着,永别了,我的妻儿……
也许是他命不该绝,不知启动了多少遍的车子,突然‘嘎’的一声巨响,引擎竟然成功启动了,小刘像溺水中的人遇到桴板那般,他想都没想就直接挂上了最高档,闭着眼睛疯狂的撞开了那群白色的幽灵,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飞也似的逃离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小刘回到家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他脸色苍白的可怕,嘴唇发紫,浑身上下不停的哆嗦,像过米的筛子那般抖个不停。
从那晚以后,他就病倒了,这一病就是半个月,中药西药都吃了个遍,还是不见半点起色。他的妻子急的一筹莫展,亲人朋友都建议她换换其他治疗方法。于是,在热心朋友的介绍下刘太太辗转来到了‘蝴蝶猎人灵异工作室’,找到了我,也就是传说中的驱魔天师——凌尔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