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沙发上那个忧郁的男人唐宇,将身体换了个姿势,一条腿微伸着,另一条腿圈起,手肘支撑在躬起的膝盖上。星辰般的眸子此刻很是黯然,有一种强抑着的悲伤从那散泊的目光中倾泻而出。
那个叫萋萋的女孩,像流星那般在唐宇的生命中划过了最绚丽的一道弧线。他们之间的爱情,是那种类似于童话般的爱情。一个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富家女,一个则是桀骜不驯的浪子。
一个看似柔弱,却如小草那般坚韧。
一个看似野马,内心却脆弱敏感。
一个敢爱敢恨,认准了就不会轻言放弃。
一个想爱不敢爱,却总是口是心非。转身只想借酒消愁,在暗夜里默默伤怀。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竟然勇猛的碰撞在了一起。爱的火花一触即发,从此相携浪迹天涯,永不言悔!
大江南北,国内国外,都留下了他们倔强的足迹。就这样,他们一路谱洒着自己的青春和激情,仅仅用了短短的四年时间,终于在摄影界开创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我噙了一小口咖啡在口中,细细品味着那种苦甜交错的瞬间,继续沉浸在对面那个落寞男人和他的故事里,不忍自拔。
“去年的圣诞节,萋萋陪我最后疯狂了一把。呵呵,谁也料想不到,我们驾着一辆复古的轩辕车,扛着我的宝贝相机去了一个人间仙境。”每次说到和萋萋在一起的情景,唐宇的嘴角总会勾起一抹好看的弧线,只是瞬间,便稍纵即逝。
“我们驾着那辆从朋友手里好不容易借来的轩辕车,奔驰在一条绿荫小道上。那一天,虽是冬日,可是,阳光是那么的和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沉醉。可是,就在那一天,我却经历了人生中最生生的别离。”唐宇痛苦的闭上双目,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眉间渐渐拧紧,拧出一个显现的“川”字。
“作为一个疯狂的摄影爱好者,我当然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取的佳景。那一次,我们满载而归,大喜过望。
我们的轩辕车,其实就是类似于古代那种马车的交通工具。只不过前面不是靠马拉,而是装了木制的引擎设备。很原始,速度不是很快,但是,比较稳当,造型更是有味道。
兴奋之余,我竟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就是我的那个荒唐的想法,让我失去了最爱的萋萋。”唐宇长叹一口气,性感的薄唇紧抿着,撑在膝盖上的手臂更是青筋爆出。冷峻的脸上一片自责之色。
“我一边驾着车子,一边给萋萋拍着照。萋萋起初有些担心,但后来我一再向他保证不会出意外,再者她也不忍心拂了我的兴,只好同意。
萋萋她真的很乖,她就那么温顺的坐在车尾,按照我的要求摆着各种可人的姿势。我永远都记得那天,12月25日,她的秀发在风中飞舞着,粉嫩的小脸更是灿若桃花。我一直想要捕捉的灵感和追求的效果在那一瞬间似乎全实现了。
我太过于沉浸在这种与天地灵气融合于一体的美感之中,全然忽视了身后的危险。一块大石不知怎么梗在前方,当我们的车轮从上面碾过时,车身剧烈一晃。车子脱离了原来的轨道,朝着旁边的大树撞了过去。
撞下大树对于我们这样的车具,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不过,因为有萋萋在,我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就在我以为自己成功将方向盘打向一侧,偏离了那棵大树后,并踩下刹车键的时候,车子竟然还在潜行。
等到这时,我才猛然发觉,路边那一排的绿荫后面,是一片斜坡,斜坡之下竟然隐藏着一片泛着金色碎阳的水塘。轩辕车的木轮由于惯性此刻已经无法停止下来,只一瞬间便跌跌撞撞朝着下面的水塘奔去。
那一刹那,我顾不上别的,只知道紧紧抱着萋萋,她不会游泳,我要抱紧她。我能感觉到萋萋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突然,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神情,那是一种不忍和决绝。我暗道不好,可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席卷了我,将我狠狠推向旁边的石坡。
紧接着,一阵砰然落水的声响响起,我的头一阵剧痛袭来,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晓了。”唐宇揉着自己的额头,苦笑着,细长深邃的眸子里渗出点滴晶莹的东西,在灯光下熠熠闪烁,那是男人的眼泪么?
“我昏迷的时候,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话。他说,唐宇,你不能睡,你必须醒过来,萋萋现在很危险,正等着你去救她!快醒过来!
等到我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真站在一个大厅。大理石的地表和楼梯,跟我们现在的很多办公大楼很类似。大厅里有一个前台,前面围着很多人,楼梯上也有很多人上上下下。
大厅里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什么年纪的人都有,他们的面部表情无外乎两种,要么面带微笑,脸色红润。要么一脸的苍白呆滞,麻木呆滞。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个黄色牛皮袋子,就像我们装档案的那种袋子。
没有谁来理睬我,我就径直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混乱,理不清思路。
明明刚才还跟萋萋在一起落水了,怎么自己会站在这里?
萋萋呢?萋萋在哪里?
我要找到她!
这时候,我看见楼梯上下来两个女人,前面那个一脸惨白的女人我不认识,但后面那个女人我认识,她是我高中时的一个同学,后来生病去世了。
我当时很愕然,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她了?我顾不上想太多,径直冲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急切的问她有没有见到萋萋?
那个女同学见到我似乎很意外,只是淡笑着不说见到也不说没见到。只是叫我沿着这楼梯去二楼。我脑子里一片混沌,于是放开她的手臂,朝着二楼奔去。
来到二楼,这里竟是一个长廊。跟医院很类似,长廊两侧都有着一间间的小房间,每个小房间的门上都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名称。
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有很多人在排队,间或还有穿着白色长袍的工作人员探出脑袋,像是喊着XXX的名字。
我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医院,我依顺从每间房间门口经过,这时才注意到,那些门牌上写着的名称竟然不是医院的科室名称,而是一些我看不懂的名词。”唐宇说道这里的时候,紧拧的眉结幻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像在思索着那般,侧着脸,将手握成拳头抵在瘦削的有些青葱胡茬的下巴边。
“门牌上到底写着什么?”沉默了许久的我终于开口了。
他将目光投向我,犹豫了片刻,薄唇轻启:“第一道门上,写着:逥阳。第二道门上:往生。第三道门上,写着:鉴定。第四道门上……其中,我注意到,在写着“往生”的那间门口,聚的人最多,队伍排的好长。”
往生,逥阳,鉴定……
沉吟良久,我抬起头,迎上唐宇不解的目光,脱口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去的地方,应该是地狱公关部。”
“地狱公关部?”唐宇的神情瞬间铁青,眼神中闪过一丝惶恐。尔后,便很快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表情平静了下来,自嘲道:“我早该想到了。那里是做什么的?”
“顾名思义,地狱公关部,应该就是一个介于生死之间的中介机构。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职能。”我解释道,其实,我也只是猜测的,但我想,应该就是这样。
“那你找到萋萋了吗?”我接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