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熊丈夫轻柔的爱抚着九尾狐妻子的毛发,表情像是陷入到沉思中那般。而他的妻子微闭着双眼,正躺在他的怀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人熊丈夫开始了他的讲述。我和陆风堂也席地而坐,侧耳聆听着接下来的这段话。
“我来自熊族,而我的妻子来自狐族,我们的种族都是世代生活在这北方的群山之中。你们人类都称这里做兴安岭一带。大山中的兽族种类很多,一直以来大家都生活的很惬意,维持着自然界的平衡。
直到后来,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外面来了一批人类,从那以后,大山里的兽族接二连三的被捕获,我和我妻子的族人也难逃此劫。
事情愈演愈烈,发展到后来,大山里不再有往日的热闹和生机,所有的兽族都生活在死亡的氤氲之下。大家颤颤惊惊的生活,甚至亲眼目睹自己的同类被人类残忍的捕杀,剥皮,剔骨……”人熊丈夫说道这里时,语气开始激动起来,眼圈也被怒火涨红了。他怀里的妻子也睁开双眼,怜惜的看着丈夫。
“大山里的所有动物几乎每日生活在惶恐之中,数目越来越少,直到后来,有的种族濒临灭绝。你们看地上的那张虎皮,它还仅是一只尚未成年的东北虎,来不及长大就被那两个人类生生把皮给剥了。”人熊丈夫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
“所幸的是,我和我的妻子是在大山中罕见的具有灵性的动物。我们在这大山中生活了几百年,尤其是我的妻子,她是狐族里千年难得一遇的九尾狐。我们之前一直在大山中勤心修炼,从不曾涉手外界之事。直到最近几年,山外的捕猎者越来越猖狂,我们实在是没法清修,捕猎者用的武器很是先进,就连我们藏身的隐匿之处都几次险些被找到。
万般无奈之下,我决计和妻子走为上策。最危险的地方或许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和妻子幻化成一对中年夫妇,辗转来到了你们生活的城市,开了一家烤鸭卤菜店,从此混迹于人群之中,只为自保。”
听到这里,我不禁在心里汗颜,想不到这两年来,我热衷的那家烤鸭店竟是一对动物夫妇所开,而我自称为天师,却全然没有察觉,真是羞愧!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提出自己心里积压了两年的问题:“我一直是你们店里的常客,你们做的烤鸭味道独特,请问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陆风堂白了我一眼,似在说:“傻妞,都什么时候了,还光顾着馋嘴?”
我没理会他,径直盯着人熊夫妇,渴盼着他们的答案。
“哈哈,”被问至此,人熊丈夫略显自豪的笑了笑,道:“这都是我妻子的功劳,狐族是一个高贵优雅的种族,而九尾狐又是最罕见的智慧生物,他们对一切都有着你们人类无法想象的挑剔。店里的一切菜肴都是出自她的一双巧手。”说罢,他低头望着怀里的妻子,眼神溢满了温柔。
哦,原来如此。“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每年入冬以后你们突然关闭店门?”
“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混迹人群之后的生活,我们也渐渐适应和习惯了,我们发现,人类其实并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歹毒,至少那些捕猎者只是人类中的少数,多数人类还是很友善的。尽管不敢结交任何朋友,但我还是有一些关系很好的顾客,凌天师你就是其中一个。
我们也不想入冬就关闭店门,但是,你们知道的,熊,有个习惯,那是就是冬眠。所以每到冬天我就要呼呼大睡,直到来年春暖花开方能醒来。你们中部城市刚刚入冬,我们北方便早已下过几场雪了。
越往后面,雪会越下越大,等到大雪封山,我就没办法回到大山里了。所以,每年我跟我妻子都走的很匆忙,为了拼速度,我们都会变回原形,选在人迹稀少的深夜赶路。上次正巧遇见了这位兄弟,发生了一些误会,多有得罪了!”人熊丈夫说罢,欠身朝着陆风堂小鞠了个躬,算是赔罪。
陆风堂不置可否的轻哼了声,指着地上躺着的朋友尸体道:“那我的两个朋友怎么在你们这里?”
人熊丈夫瞟了一眼那两具尸体,语气冷冷道:“那两个人类经常进山,猎杀了很多山里的动物,大家都对他们恨之入骨。可是,在强大的人类面前,我们动物的力量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我和妻子是在回山的路上,从狼族的手里救下了他们的尸体。当时他们已死,狼族这些年来,也有不少族人惨死在偷猎者的手中,疯狂的它们早已将他们二人的心肝挖出,吞进了肚子。
我还从狼族那里打听到,这两个人也并非死于狼族之手,而是为了争夺一张虎皮起了争执,最后因为利益,其中的一个将另一个杀害了。剩下的一个,在大山里迷了路,加之大雪封山,找不到出去的路,饥寒交迫之下,活活冻死的。不信的话,你们请细看他们的伤口。”
不等人熊丈夫说完,陆风堂便冲上前去,细细检查起他两个朋友的尸体。过了一会,他坐回到我身边,神色黯然道:“想不到他们果真手足相残!实在太让我痛心了。大明的胸口有个很明显的伤口,那是子弹穿过留下的……”陆风堂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垂着头,半晌不说一句话。
“既然偷猎者给你们兽族带来了如此大祸,你们又为什么要救他们二人的尸体呢?”我不解问道。
“我早就说过,我和我的妻子跟其他动物不同,我们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再说了,在我们熊族里,一直都流传着一句话,死者为尊。既然他们已死,那就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们何必要去为难他们的肉身呢?我们只想过着平静的生活。”人熊丈夫的一席话让我和陆风堂同时面面相觑起来,相比之下,我不禁有了一种渺小的感觉。
商议再三之后,陆风堂决计不带走他朋友的两具尸体,而是在山里选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将他们二人入土为安了。
临走时,我又施了一道法术,治好了九尾狐身上的伤,毛发之类受损,这就需要她自己后来慢慢恢复了,尽管如此,人熊丈夫还是欣喜不已。
是他们夫妇二人背着我们出山的,分手时,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以后我还有机会去先富烤鸭店消费吗?”
九尾狐嫣然一笑,道:“当然,我们夫妇给你办张贵宾卡。”说罢,她斜倚在人熊丈夫的肩头,朝着我们远去的方向挥了挥手,“来年春天再见!”
从兴安岭回来的路上,我和陆风堂一直在谴责着当今时兴的吃喝之坏风气。红烧熊掌,听说是将熊的双掌生生剁下,然后清炖三天,熊掌之肉方可柔软,这样再放入调料,才能更好的入味。可是,但人类在大块大块的嚼着口中松软鲜美的熊掌时,有谁能心疼一下那只惨失了双掌的可怜的熊?
还有鱼翅,因为营养价值高,而无情的捕杀鲨鱼。金丝燕,为了孵育幼仔而辛辛苦苦筑在崖边的窝,一直被人类窥视。广东一带流行喝猴脑,那更是惨绝人寰,活蹦乱跳的小猴子,被剃光了头发洗干净了脑袋,然后将脑袋固定在圆桌中间的小洞里。撬开脑壳,在脑浆里灌入滚烫沸腾事先调好料的开油,趁着猴子唧唧的惨叫声,众人拿着吸管就直接开喝了。
如果有人说,喝猴脑是一种残杀祖先的不齿行为,那么,吃“排骨”就更为大众所心寒了。
前不久无意间看见一则报道,说是现在又出了一道私房名菜,名唤:排骨。此排骨非彼排骨,而是道上用语。
一盅排骨价值连城,为什么这么昂贵?因为这些“排骨”竟是尚未完全成型的胎儿!街边时常出现卖“喜蛋”的老太太,一根竹签串三只半鸡半蛋,售价两元。
而如今,甚有少数一些人,竟也开始蚕食起自己的同胞了,岂不叫人痛心疾首?
我和陆风堂一路愤慨,一路谴责,最后竟是无语……
我心只愿,自然界的一切生灵,都能在和谐的环境中快乐的生长,至少能够——活下去!
仅以此文,祭奠那些为了人类额外的需要和消费而献出宝贵生命的动物们,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