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四十二}尚有亲情在，彼时共温暖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陌寒松拍案而起。他的脸色铁青，彼时正怒对着座下跪坐着的三哥。
一屋子的人等着看新人给长辈敬茶，却不料只有新郎官一人，而新娘子未见踪影。碰上陌寒松发怒，众人一并噤声，无人发言，都等着座下的人该如何交代。这注定会是陌家不安稳的一个早上。
“三哥，你该不是和浅言打架，把她赶走了吧……”陌一末貌似天真略带揣测的发问。
我的心里一阵抽动，她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平日里虽也见惯了三哥和浅言的不合，但是此时此刻再提到这个显然是最坏的事宜。据府里婢女的回报，昨晚夜半，从新房传出东西碎裂的响声和新郎的怒吼声。种种的事情表明，三哥和浅言起了争执，新娘是由于受了委屈才负气出走。
“三哥，你怎么不回答我？”陌一末把脸凑到陌昀诘的跟前犹带疑问。
突然我厌恶起来了女人的好奇，尤其一个无知女人的好奇心。殊不知，她这一问使原本怒火中烧的陌寒松脸若腊月寒冰，一切感情降至零点。
“陌昀诘，怎么敢做不敢说了！”陌寒松鄙夷的发出质问。
我担忧的望着三哥，他面带三分笑，对陌寒松的愤怒置若罔闻。哪怕此时他是谦卑的跪着，却给我一股高洁与不屈的感慨。
“我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问我。”他的目光带过我的脸上，看见我的关怀对我露齿微笑。转瞬继而面容镇定。“这么大早叫那么多人来，不就是为着给我一个处置。既然人都到齐了，我把新娘赶走的罪名也成立了，该宣判了吧！陌首辅？”三哥挑衅的看着陌寒松。
“哈哈……”陌寒松发笑，“好个陌昀诘！好一个辱没门楣的逆子！今儿个为父就成全你。来人，拿家法来！”
现下我不知自己可以做什么。三哥一口气的承认了是自己把浅言赶走。三哥不知，这里面也有我的份。昨晚见过浅言后我见了殳授，把她托付的东西交给了他。
“陌小姐安好？”
想起来当时背后突来的声音使我一震，殳授？他怎们会出现在这里？我从新房出来，本想着回翠屏院，不料却在散席的宾客间遇见了殳授。
“你……”
“陌家大喜之日，我岂有不来祝贺之理！”殳授接过我未出口的话。
“哼！我可是不记得殳爷和陌家的关系有亲近至此。”我不屑的说道。当时的我正为浅言的一片深情得不到回应而愤愤不止。
“呵！”殳授云朗风轻的微笑，“陌小姐是何意？难不成会以为我是来作乱的不成？”
我摞了被风吹乱的发丝，“你会吗？”我笑着反问他，“如果说我希望呢？”此时的我是不吐不快，“这是浅言给你的。你莫要辜负她！”
看着殳授接过玉佩，我无心留意他的神情，自顾的扬长而去。
“你这么怂恿我，你不后悔？”
“后悔什么。”我干脆的回应身后的人，“只要你珍惜她即可。”
当时殳授虽没有表明他的态度，但我也暗暗的觉得浅言的出走和他有关。
“爹，你这是要打三哥吗？”
陌一末拉着陌寒松的袖口，“这不是惩罚犯人才用的杖刑吗？”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陌昀诘是甘愿领罪。”
我被眼前的场景呆住了神。三哥被俩侍从架住身体，跪卧于地面，陌寒松手执刑杖要对他施与杖刑。
“老爷，这……”水绿馥眼有迟疑。
“这事你休得干涉。”陌寒松一口回绝。
事以不可挽回。陌昀诘低低发笑，“好一个严父！我陌昀诘何德何能劳您亲自动手。”他挣脱了身后侍从手臂的桎梏，“你们不用架着我，我不会挣扎的。这等惩处我还承受得起。”
在陌寒松驳回七夫人后无一人再敢为他求情。我脚下颤抖，试图帮助我的三哥。刚举步要踏出……
“还等什么？”仿佛是注意到我的动作，三哥极力刺激催促着陌寒松。
我闭着眼听见陌寒松刑杖有力的落下。我在心里默数着，幻想在数到下一个数字时能不再听到令我心痛的声响。般般不情愿，可那伤人的声音依旧错落有致的敲击耳膜。可以感受到施刑者的愤怒，却没有听到被杖责之人的挣扎与反抗。抬起眼皮，是三哥紧咬牙关，嘴角流淌的触目血渍。目有晕眩，我再也忍不住，我听见自己叫出了心底的声音，“住手！”
一屋子的人惊呆。他们想着我一个不受宠的偏院女儿有什么能耐反对陌寒松的决策。陌寒松手下的动作略有停顿，不见情绪的眼光扫过我，继续他手上的动作。
那刑杖落在三哥的身上，也悄无声息的坠在我的心间。往日三哥对我百般的好，难道我竟然可以在此刻冷眼旁观？不想陌寒松绝情至此，眼见自己的儿子背上的青衣已然溢出斑斑鲜血却仍不见停手。
“你要怎样才罢休？”
在场的人都窒息了。那刑杖实实的落在我的身上。我感受不到疼痛，以清明如水的目光看着陌寒松。我的问题不带一丝的感情。仿若对着一个不曾熟识的陌生人。
“你……”陌寒松停住动作。他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冲出的怀抱住陌昀诘。他的刑杖打在我的侧身，可见我肩脖以下的红肿。
“四妹……”陌昀诘挣扎着困难的立起身体，眼中喜悦疼惜的望着我，“我好高兴。这二十多年来最让我高兴的就是今天。想不到会有人会这么的护着我陌昀诘。我好高兴。我好高兴。即使现在死去又何妨？”他把我带到身后，挺直他的胸膛对准陌寒松，“下手吧。我此生诚然不白活。”他转头对我灿烂的笑起，“刚我还在想死在他的手下算是对陌家对他养育之恩的一个交代。现在为了坏丫头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自己死的。所以丫头可放心。三哥还要保护丫头呢，丫头不让我死，我绝对要活着的。”
忍不住的泪水流淌，三哥的百般好竟比那身上的伤更让我心痛。可恨自己能为他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你打吧！把我欠你的养育恩情也都还了。”三哥直视陌寒松。
“好。很好。我就当从未有过你这个逆子。”陌寒松发笑，“你一直不都想离开陌家吗。只要今天你不死，你就不再是陌家人，我陌寒松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你的一切都将随你。”
“父子？”我听见三哥苦笑，“可笑的是我竟然从不知道父亲的爱是怎么回事。动手吧……”
“寒松！”水绿馥出手拉住陌寒松。
“罢。你毋须拦我。我就当做从没有过这个儿子。”
我看见陌寒松无力的对着水绿馥说道。他似乎有难言之隐。他推开了水绿馥朝我和三哥走近。
“别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何来的父子情呢……”三哥悠悠说道。“丫头，你到一边去。”他探出一只手把我往他身上推离。
“不。”我坚定的望着他，“我不后悔。我甘愿与你同受。我要看清楚我们的父亲是怎样的狠绝。”
“你……”
没待到他拒绝，我出口，“三哥大可替我多受些，我就躲你身后。”
“好一对兄妹情深。我陌寒松今日就当没生过这对儿女。”
我和三哥的脸上都带笑。今日之事让我们走得更近，我和他切切实实的感受那种与之同苦乐的亲情的无怨无悔。所以我们对于接下来的刑罚丝毫不畏惧。不大了就是一番疼痛。却诚然没有料到，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使我们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