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屋子,也不管那两个守卫什么表情,匆忙寻了个角落将原先的衣服换上赶到了宴会,大家已经酒过三旬,喝的是畅快淋漓,襄王真会调节气氛,把一帮子文人哄得是春风得意,醉酒微醺,自己倒还神清气爽。我心里暗暗得意:还好没被这群人倒腾到。正要偷偷入席只听一声:“苗兄,你可太不仗义了哈。”我回过头去,“这陈老爷府上有什么妙人儿引得你如此流连不思归了?”众人听闻都朗笑,我也笑着转移话题,微微有些谄媚:“胡兄有所不知,陈老爷府里的大公子与二小姐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妙人儿,将来怕都是人间祸害喽!”
陈清益听这话自是高兴,也应声道:“哪里哪里,哪比得上王爷年少有为。”霎时间满堂一片溢美之词,襄王元侃就在那乐颠乐颠的谦虚。“完了,”我暗道,深深自责助长了这种不良风气,“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我一直居于末席,不太引人注意,也不知是哪位公子哥这么活跃居然这么高调,这番叫嚣过后,我就仍然沉沉的归于低调,心里琢磨起刚才那两个主仆来,雯姑娘,又与王爷有关系,这人会不会就是传的热闹的林玉雯?
应该就是了,那个老嬷嬷呢?自称咱们母女俩,如果是个大户人家的太太,怎么会扮嬷嬷,若是想陪自己的女儿也断断不用这样啊?要么?那嬷嬷本就是没名分的,生了林玉雯,现在林玉雯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王爷襄王怎么弄个这样身份的女人呢?
会不会是他陈清益养着的小老婆?看着不像,倒也不是不可能。
脑子里纷杂的也搞不清,宴会过后,我回去问了海叔,好好地炖了两人份的雪梨羹,至晚间我鼓动海叔去县衙陈府送礼,这几天下来,他跟陈清益关系不错,做医生老爷右一回孝敬,只把他陈清益喂得流油。我带着羹,在旁边打扮成丫鬟混了进去,走了大约十分钟,看了一路风景,最后过了一座九曲石桥,轻车熟路很快找到了林玉雯那间屋子。
“小姐。”我脆生生道,欲下跪。
“鸾儿,不用行礼了,我已在陈老爷那儿讨了你,你以后就在我这儿做事吧,既是在我这儿做事,这身行头都换一下,也寒酸了点,这里是我一些细软,总归不会亏待你的。”她伸手止住我,将一袋钱放在我手上。
钱不少。
“谢谢小姐。”在陈清益那儿讨了我?动作挺快,府里现在忙没空理会这些小事,再过两天大概就会查出来这府里根本就没有鸾儿这号人了。
正想着,那老嬷嬷进来了,气势凌人,细细看眉眼里是与雯姑娘有些相似,年轻时应该是个媚人的主儿。她近身微微福了福,姿态里又不像个纯粹的奴婢。主仆两人眉目一交,此人就开口了:“好好做事,好处少不得你的。”
“谢小姐,奴婢一定对主子尽忠,小姐,羹好了,趁热喝吧。”
接下来,这嬷嬷与那雯姑娘,边喝羹,边把情况简要的给我说了说。
原来,这雯姑娘的确是林玉雯,是随襄王一同来的,话说是襄王元侃路过桐县时住在林玉雯家,与林玉雯相识相知,离府时这林玉雯却只带了老妈子过来,遂想在这儿个如意丫鬟,无奈府上都是些小丫鬟,不得心,于是的于是,就觉得我挺合适的,年纪也大也知人事,还懂些食膳的样子。
这羹却是喝了好一会儿,这些人装模作样的,喝碗东西要这么久。
“先退下去吧,以后你就服侍小姐起居。”嬷嬷喝完脸上是笑意连连。
“是。”我低眉顺眼的收拾,心里极其愤恨,居然饶舌绕到晚,我那可怜的海叔不知道怎么样了,该不会走了吧。
出门一看天,低声骂娘,门口站着的唤作环儿的丫鬟回身提了盏夜灯递给我,我冲她笑笑,一脚踏进夜色中,凭着记忆探路到门口,门口站着两小厮,走过去陪笑道:“小哥,还能出去不?我...”
“这里天王爷住在府上,咱们府上戒严,进出都要有老爷允许,”那小厮硬硬的打断我的话,瓮声瓮气地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都明儿再说,回去吧.”
“小哥,你看,你行行好.”我讨饶.
“没老爷允许不能出去,你不用说了.”他说完又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什么事啊?”
“哦,没事,你们忙.”我心下骤凉,乖乖,难道要在这里过一夜?我的小心心啊.
回身提着夜灯往回走,吓,怎么办啊,这漫漫长夜怎么熬的过去,往一旮旯角一靠开始琢磨起来:得找个空房间窝一宿,否则这么一晚冻下来我就成千年僵尸了。林玉雯那一块应该都是客房吧,往那儿躲一夜应该行。想着就往那边走,一眼望过去,大多数房间都亮着,不行,得找个僻静点的,要不得被那群宴会上的人认出来。那些人都是远道而来,怕是都寄宿在这里。再溜达几圈,等夜深了寻个空着的屋子。
那是个不大的院落,有种远离尘嚣的味道,选了个不太招眼的屋子,摸进去,暖气扑面而来,我浑身就酥了,只想呆着不走,屋子挺大,一眼就看见前方黑黑的一块,该是床了,摸上去床铺都是现成的,都到这份上,洗漱什么的都省了,刚才在外面冻了太长时间,鼻涕都结冰了要,除去外套,直接往床上一躺,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有的没的小咪一下,明早溜出去。
正是哆嗦着回暖,冷不丁外面悉悉索索有些声响,我毛发一竖,呆呆的不敢动,开始掩耳盗铃:浮云浮云,都是幻影。
“吱”一声,门被打开,进来两个人,我头皮炸起来,腿肚子抽筋。
其中一人点灯,屋子亮了不少,是……两个男人,看不真切,倒霉透了,衰神附体了都。这俩人大半夜的为什么还不睡?
“老家伙带着一家老小?”一个袍子沙沙作响的男人坐在外间的方凳上。
“据线人说还带着两车的钱财若干家仆和余下的一股死忠势力,目标那么大,行动那么迟缓,左丞相大概以为朝廷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矮个子的男人走过来,点亮了位于内屋外间间的罩灯,而后垂立在硬袍男人边。
“他倒淡定的很,哼,你也下去吧。”硬袍男人挥挥手。
“是。”矮个男人俯身退出。硬袍男人静静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
……
老天,过来了,怎么?办……敲晕我吧。
闷哼一声,定住,四目相对。那是一张极其魅惑的笑脸,表面好似轻浮可亲,眼底却满是清冷。
等等,这是,……是襄王,赵元侃啊,卧槽。
“陈大人真是费心了,等了久了吧。”他突然凑过来,盯了我一阵,坐回床沿,“今夜却是没兴趣,陈大人的美意本王心领了。”
……
“怎么?哑巴了?”他说着靠过来挑我的下巴。
“啊?”我扭过脸,跳着坐起来起来,看着他要我说话的眼睛,下意识只道,“那个……奴婢起床?”
“先暖暖被子。”
我擦,给他暖被子?这王爷过的什么逍遥日子。
“今夜可真冷,往里边挪挪,”他一边说着一边躺下来,“回去告诉陈大人,歪门左道没用,本王对美人不感兴趣,若是他有心补过,把心思花在百姓身上兴许我还会为他美言几句。”
我心一咯噔,他以为我是陈清益送来给他调剂夜生活的了?我擦,没兴趣,那他这么个姿势算什么意思?活脱脱一个女人堆里泡大的公子哥模样,赶紧穿衣服跑路。
“王爷,被子够暖了,要不,奴婢就退下了?”
他兀自一笑:“这么急,说不定本王就看上你呢。”
“是……陈大人叫奴婢来的,奴婢万万不敢……高攀。”
“不错,倒是有自知之明。”他翻了个身,突然将我蒙在头上的被子翻开,嗅了下,轻笑起来,“这个味道不错,闻惯了龙诞香胭脂味,还是这样好,不着粉黛,原味女人香。”
我脸就绿了,隔着两层衣服,哪来的女人香好闻!
“怎么就脱了件外套?”还未待我回过味,他突然坐起来,“看你这意思,陈大人是强买强卖了?”
“是。”我被他的变化无常震得头晕,脑袋空空扯住褥子往身上盖,被他一把扯住,啊,这架势这架势,刚刚还怎么说的来着,对女人不感兴趣!完了完了。
我一个打挺站起来脑袋顶着床梁,就要跨过他身子往外跳。
“你这是要逃么?外面可有两个下人呢,你不要面子本王还要。”他说着拿手在我小腿肚摩挲。
“王爷,奴婢有苦难言,请王爷饶奴婢不死。”我一激灵,滚下床,跪地,“奴婢是烟雨楼的惜语,近来身子...抱...恙...,恐传染给大人,恐怕今夜无法让王爷您尽兴了,奴婢罪该万死。”
妈的,想他堂堂襄王,总不至于染些脏病的妓女也要上,逼急了姑奶奶什么都不管了,不过陈清益倒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居然找了个染病的妓女敬献给王爷。
“啊?”他惊怒,反射性的一退,“你!”
“奴婢打死也不敢污了您的贵体啊,”我开始梨花带雨的哭诉我的悲催史,并加油添醋的描述我的染病史,“是一个月前李老爷去我那儿……”
“滚!”中气十足。
连爬带跳的直接跑出来,守门的两个小厮估计听见了什么动静,正耸动这脑袋,被我撞门出来吓了一跳,我也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仓皇逃走,还好,皇室之人,果然相当自傲。
外面很冷,我惊魂未定,这偌大的陈府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只得衣衫不整踉踉跄跄的跑到林玉雯那边,夜风吹过来,身上每一寸肌肤都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