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磨破嘴皮的边缘,小鱼和小六子终于成功进入暗香阁后院。小鱼熟门熟路的左绕右拐,不一会儿就摸到了弟弟居住的小屋。小鱼敲敲门,轻轻喊道:“小璟,快开门,姐姐来看你啦!”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便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精雕玉致的少年,肤洁如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加上身形高瘦,配一身白色衣衫,虽只有十三岁,却已显露出倾城醉人的风致。
小鱼眨眨眼睛,泥鳅般快速钻进房中,回身叮嘱小六子把门关严。
“姐,我好想你啊,你最近好么?”小璟将小鱼拉到床边坐下,脸上开心地笑出了花,“姐、姐姐......”
小鱼将手上的糖葫芦塞给弟弟,也顾不得和他说话,径直向衣橱走去,打开橱门,左翻右翻找出几件衣服来,统统扔到床上,嘴上不停嘀咕:“穿得这么好看,不让你接客都是罪过了。快把身上那件脱下来,换这件蓝色的,等等...不行,蓝色显得俊逸,换这件土黄色的,像土豆似的,应该不会有问题了...不行,万一就有人喜好憨厚老实小土豆这口呢?再换再换,嗯...这件,蛤蟆绿的,看着就让人恶心,你穿上就不会有人看上你了。就这件,快换上!”小鱼自顾自地挑出一件深绿色的长衫,塞到小璟怀里,抬头见他正一脸尴尬地看着自己,不禁有点着急:“愣什么神?快换上啊,你这件太好看,赶紧换下来!”
小璟尴尬地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喝茶静默的小六子,小六子早有前车之鉴,只回给他一张写满“深表同情”的脸,然后目光又转回茶杯上,仿若那是一件惊世奇珍。
小璟看着姐姐极度认真的模样,干笑两声:“姐,这件白的不是你上次临走前叮嘱我换上的么?说我穿那件紫色衫子会让人想...想入非非。姐,你忘了?”
“哦,是么?难道我上次看走眼了?乖,小璟,换这件蛤蟆绿的,这件才好。”小鱼讪讪笑道,继续将衣服往弟弟怀里塞。
小璟有些无奈,却仍是乖巧说道:“姐,这件深绿的不是上上次你来时才让我换下来的,说我穿上太显妖艳,还说那件紫色的好,说谁会喜欢找个像茄子的。”
呃,有这回事么?小鱼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转头看小六子正在一旁嗤嗤偷笑,心中有些火大,又道:“那,你就穿这件灰色的,嗯,灰色也不错,老气横秋,不会有人喜欢的。”
唉,又来了。小璟在心中哀叹,姐姐的确有锲而不舍的恒心啊。
“哎,我说小鱼姐,小璟天生俊美,你是遮不住的。”小六子在一边站着说话不腰疼,气得小鱼给他一记飞刀眼。小六子知趣地立马闭嘴。
小璟得住这点空隙,将怀里的衣服放在一旁,说道:“姐,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很好,放心吧。倒是我听说刘妈妈也想让你接客了?”
小鱼撇撇嘴,笑道:“我没事,让我接客也得有客人能受得了我。咱洛安城还没生这号人呢。”呃,吴老板除外。
“姐,你又瘦了!你是不是还是每天都把自己的馒头卖给胖丫吃?姐,那样会饿坏你的。”小璟细细看着姐姐的面容,微皱的眉头让小鱼感觉很罪过。
“没有啦。喏,这是姐给你买的小泥人,可不可爱?”小鱼从怀中取出泥人,放进弟弟手里,想岔开话题。
小璟接过泥人轻轻抚mo,看了半晌,仔细放入怀里,又笑道:“你总当我是小孩子。可是”他微微一顿,“姐姐也只比我大三岁而已,你不要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扛,小璟也想照顾你,至少能和你一起分担。”
小鱼嘴中一涩,勉强笑道:“傻瓜,姐姐照顾你就够了。姐姐的钱快攒够了,过几天就能来赎你,你乖乖等着我,保护好自己。对了,听说你们这里来了好多江湖客,他们来干什么?”
小璟摇摇头,表示对此一无所知。“姐,那你呢?你有钱赎自己么?”
“傻瓜,当然了!姐姐攒了很多钱,到时候咱姐弟俩就在城北建一所小房子,白天一起看云朵,晚上一起数星星,永远都不分开!”
“好啊,姐说话要算数,不许骗人哦。”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所以这是唯一的一次,请原谅我...
轻轻将弟弟揽在怀里,细细梳理他乌亮柔顺的发丝,也因此错过了他忧伤苦涩的眼眸......
从小璟房中出来,小鱼心里终究有些不放心,于是拉着小六子悄悄向暗香阁前院走去。今日的暗香阁里人烟少得可怜,一路上只看见零星几个小厮,见她们过来也不拦着,只匆匆打了招呼便自顾低头前行,仿佛多说一句话就会丢了命似的。
离得前院厅堂近了,小鱼和小六子寻了一处假山藏在其后,静静向厅里观察。
大厅里清一色的黄衣壮汉,左右两列各站八人,门口还有四人对列大门两侧。“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小鱼暗自咋舌,转头问小六子。
小六子摇摇头,也不管小鱼看没看见。
“快看有人出来了!”
小鱼瞪大眼睛注视那边,从大厅里出来两个人,都是黄衣,一个略胖一个高瘦。小鱼想看清两人的容貌,却隐隐约约不甚清楚,只听他们说了几句“冥光”什么的,那略胖之人便抱拳离去。
小鱼还想再看,却被小六子拽了拽,央她一起出去。
从暗香阁后门出来,小鱼便觉小六子心神不宁,恹恹地一句话也不说。
“喂,你怎么了?”小鱼敲敲他。
“小鱼,你哪有那么多钱给小璟和自己都赎身?你的钱勉强只够赎小璟的吧?”
小鱼一愣,轻轻笑了笑:“嗯,能赎小璟就够了。”
“那你怎么办?下个月真的去接客?我听说刘老鸨正在张罗这事,她好像找到了什么能除臭的偏方,况且你的体臭本来就是假的,以前你小,他们也不当回事,现在他们可会动真格的,你早晚会露馅。”小六子有些急了。
“我接总比小璟接好。”淡淡扔下一句话,小鱼继续往前走,时不时和别人打着招呼,浑然不觉身后有个人正在喋喋不休。
“都怪我,总想着活一天过一天,钱财也没攒下一二,不然就可以帮到你了。诶,天怎么越来越阴,怕是要下雨了,小鱼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糟糕!我的菜篮子还在菜场旁的大树底下藏着呢!完了完了,回去又要挨骂了!小六子,我先走了!”小鱼想起自己出来的任务,心中不禁焦急起来,眼看就要下雨,要是被刘妈妈发现她出来这么久还不回去,肯定不会让她再出来了。小鱼着起急来便狠命往前跑,突然发现前面有人横冲过来时,她已刹不住闸了。
“啊!谁走路不长眼啊!”平日的乖巧都是假象,此刻才是真正的她。
“啊啊...你...”小鱼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人,下一秒立即闭上嘴巴,假装不认识地让到一边,头低得能埋进土里。
与她相撞的人正是先前在暗香阁前院看见的那个略胖的黄衣人。他嘴边印有血迹,显是匆忙中并未擦净,衣衫凌乱,多处破损,隐隐浸出暗红色液体。黄衣人并不认得她,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向前奔去,身形蹒跚,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
小鱼有些疑惑,却也不做他想,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见旁边有一条小巷,那黄衣人正是突然从这里冲出来,才令她反应不及撞上的。小鱼犹犹豫豫,终是忍不住好奇抬脚向小巷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