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半日后停在了码头。
因田家人驶的是大船,再看甲板上主人家虽然背对着众人,但穿的都是丝绸,衣作非常光鲜,船上还有不少家丁模样的壮汉满脸戒备的守候着船只,附近的人群见这症状,纷纷议论是哪个幸运小子又出海发了财归来了,因想见着主人家真面目,讨些赏钱,就有不少人围着码头驻足观看。
有那些专为人搬运货物,跑跑腿的谋生的男子甚至跑到大船处,想接下田家人的搬运生意。
田甜找个壮汉过去打发来人,但是因为宋叔还没回来,她并不着急下船。
田青云见周围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言谈之间,都有羡慕妒忌之意,他恍惚之中,就有一种如坠梦中的翩然之感,衣锦还乡?是了,他想着分家时大房的刻薄,给了一百两银子给他后,便像赶狗一样的赶他走,而他的两位兄长,则端坐在高堂上,大太太一边喂大儿子和小儿子吃糕点,一边对他道:“你不过是我卑贱的身边奴婢所生之子,老爷生前要我善待你,我也不为难你,这一百两,你拿着和你娘走吧!怎么?看不上这一百两?你要知道,老头子吃我的穿我的,你们这些个贱卑的东西也吃我的穿我的,我心善,看你始终是老爷的种,才给你这一百两,你不要?忠叔,他们既然看不上这一百两,便收回罢!”大太太话音刚落,原本跪在地上的周姨娘则急切的爬过去,恭敬的对大太太道,“夫人,我要,我要,都是我们这些卑贱之人的错,我们侮了夫人的眼,实在该死,实在该死!”
周姨娘,即田青云的亲娘一边说着话,一边死命善自己的耳光。
大少爷和二少爷在边上咯咯直笑,大少爷对大夫人道:“娘,她不是在做戏吧,怎的打的一点也不疼?我疼的时候也要哭的!”
大夫人哼声对周姨娘道:“姨娘,连小孩也说你在做戏呢!”
周姨娘听罢这话,扇自己耳光的声音越发的响了,只不多一会,脸边肿的高高的,整个人完全看不清楚五官。
田青云完全被吓得惊住了,只呆在一边抹泪。
二少看着泪痕满面的,脸色青紫不定的周姨娘,嫌恶的道,“娘,她丑死了,像鬼,我不要见着她!”
大夫人这次松了口,冷冷的道,“我儿子的话听见了吗?快出去吧!”
她话音一落,立即有强壮的家丁抓起周姨娘和他,把他们拖到门口后,再一扔,便扔在了大街上。
而田宅的门,在该刹那“砰”的一声关上。
至于那一百两,二少随后叫人打开门,再“砰”的一下,扔到了他们脚边,二少像打发叫花子一样的道:“喏,拿着!”,那神态高贵傲慢之极,实是不言而喻。
田青云回忆到该处,脸色越发的铁青。
田甜看他脸色不好,问道:“爹爹怎么了?到家了还不开心吗?”
田青云叫田甜一问,回过神来,他淡淡一笑,对田甜道,“女儿,你叫人拿些散钱去赏那路边的众人!”
。
田甜想这财不可露白,她听得田青云这样一吩咐,面色一沉道,“爹爹,有道是财不可露白,我们这样招摇,万一被有心人惦记上……”
她话还没说完,田青云立即挥起巴掌啪的一下,打在她脸上道,“这个家到底谁是一家之主?够了,这船上的一切,所有,都是我田青云的,我爱怎么花怎么花,女儿,别说爹爹不提醒你,到时你嫁人了,给你嫁妆的多少,还得看我高兴不高兴!你别以为这还是在岛上,你要记住,这是苏州,这里是苏州,我是你老子,不是你身边的下人!”
他这样一说,旁边几人脸色具都变了变,芩婆子冷冷的看这这个白眼狼,心疼的过去扶起田甜,没说话。
田青云这话说的极为畅快,他话一说完,只觉得他——是时候扬眉吐气了!
田甜听了他这话,手再捂住被打的那一半边脸,她只觉得一口浊气涌上心头,她脸色有些苍白的张了张嘴,但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只掩着面,流泪往船舱里去了。
芩文慧看着忽然之间不一样的田青云,她有些后怕的道,“夫……夫君,你好凶!”
田青云看了看她,口里嘀咕道,“女生外向,夫人,你看看我们女儿,这才刚刚长大,便已经对着我指手画脚起来,我是一家之主,我不过想拿些散钱打发周围的人,夫人,你说,我有什么错?我们也算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没的让人以为是暴发户,让人瞧低了去!女儿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哪有我这样窝囊的爹爹?这孩子真是让他祖父教养成野性子了!”
他说着话,一甩衣袖,装作甚怒的模样,眼睛却不老实的扫着码头上那撑着油纸伞,身段袅袅绕绕,正对他不断抛媚眼的粉头!
这边田甜眼泪尚且挂在睫毛上,宋叔却已经办理妥当,回来复命来了。
听到宋叔的声音,田甜慌忙把眼泪抹干净,对宋叔道,“宋爷爷,劳烦您费心了!”
宋叔看着田甜那红红的半边脸,张了张嘴,终究只是幽幽一叹。
别人的家务事,他终究是不能插手的。
不过,依这他的想法,最理想的做法便是丢了这姓田的,芩小姐再另嫁得了,这样的男人……
宋叔想着芩老爷极为骄傲的一生,他死了,他的后人还不知道会活成怎样,想到深处,他又是一声叹息。
宋叔随后安排人把船上的货物搬上码头装车,而田青云等主人家,则可以上马车回家了。
田青云在一群人簇拥中,悠然自得的走下甲板,昂首挺胸的往码头走去。
围着船只的人群此时在边上喊道:“老爷,老爷,赏个钱吧!”
田青云一挥手,他身后的大汉立即从早已准备好的钱袋子里抓了钱网码头上的人群中扔去。
人群里一阵尖叫,接着你推我我推你,有人为了两个铜板还打了起来。
田青云看的直乐,他见众人像膜拜神一样的看着他,又叫身后的黑大汉继续丢钱。
在码头不远处一位青衣老妇和一位干瘪的老头看着码头热闹的情形,撇撇嘴道,“又是哪个爆发户在炫耀了!”
老妇人却不理老头,只往前冲道:“管他是谁,老头,快些,跑慢了没得钱捡!”
老妇人三下几下,身形滑不溜秋的往前挤去,看情形,这老妇人却不是第一次做这种营生。
倒是那老头,站在高处蛀足一看,他一惊,随即大喜的对着田青云道,“老爷,老爷,老爷……”
那声音极为响亮,惹的周围的人都对他瞪目。
旁边一个汉子挤眼睛道:“老头,这招已经过时了,你再叫老爷,人家也不是你家老爷,哈哈……凭地傻!”
老头气忽忽的道,“他是我家老爷,他真是我家老爷!”
那人见他说的恳切,看样子不似作伪,便道,“你家老爷姓什名谁?”
老头道:“我家老爷姓田,名青云,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是秀才了!”
那人沉吟了下,眼珠一转,对他道:“这户人家倒是姓田,不过……”
老头见他说来人真姓田,他却是大喜,顺口问道,“不过什么?”
那汉子笑嘻嘻地道,“你穿成这样去寻亲,人家爆发了,怎会认你这样的穷亲戚?而且,既是认亲,你需
的拿了信物来,别人才认你,人家是有钱大老爷,大家都去认亲,且不是被烦死!”
那老头见他说的有理,但还是强自狡辩道:“我家老爷不是这样的人!”
那汉子料定船上的老爷必定很久没回来过,他冷哼一生,嗤笑道,“你老爷是怎么样的人,可不是你我说
了算,我问你,你老爷多久没回来了?”
那老头想了想,微微一叹道,“已有十多年了!”
汉子一幅我就知道是如此的表情,冷冷的道:“我问你,他如果真要认亲,这十多年来,为何不来寻你们
?”
汉子因见老头叫田青云老爷,接着又道:“你看到那旁边的夫人打扮的女子和小姐打扮的小姑娘没?”,
汉子冷哼一声,“怕只怕你们老爷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这种事情我见多了,你冒然寻去,只怕寻亲不
着,反挨一顿板子!”
那老头听罢汉子的话,脸色一变道,“这位兄弟,这可如何是好?”
那汉子道,“你需得寻了信物来,方能万无一失。”
老头听他那样一说,也觉得有理,恰巧此时主人家的马车启动了,那汉子便拉了老头在码头边租了一辆高
价马车追上去。
付钱的时候,付的老头一阵肉疼,那汉子在边上笑嘻嘻地道:“老伯你马上就要有个有钱的亲戚了,怎的
还满面忧色?”
老头咬咬牙,“大兄弟,要是真是我家老爷,我必然重谢你!”
那汉子心里暗笑,看一看马车外,对老头道:“看看,看看,这运货的马车没有二十也有十五车的,你家
老爷真是有钱,你且放心,即使真不是你家老爷,小子我也有办法让他变成你家老爷。”
老头急了,道,“真是我家老爷!”
汉子笑着不语。
等马车停在一座四进宅子前,田甜扶着芩文慧下了马车。
那汉子见摸着了田家人的落脚处,驱了车夫往回想对策去了。
田青云见着路段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已经生了疑,此时见马车完全停留在一座陌生的宅院前,他气哼哼的
道,“马车不往家里开,怎的到了这里?”
芩婆子怕他发怒再伤着田甜,她上前一步,护在田甜和田青云之间对田青云道,“回老爷,这就是田宅!
”
田青云怒目的瞪着芩婆子,再看那些黑面大汉一个个的,都把物件往里面搬,他冷冷的道,“你们,你们
什么意思?”
芩文慧也帮着田青云,问田甜道,“甜儿,就是啊,怎的不回你爹爹家里?”
田甜看了看芩文慧那张迟疑的脸,她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迟早都要让母亲知道的,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好
,当下,她狠狠心,冷冷的道,“在西子胡同确有个田家,不过人家已经有妻有儿,娘亲,我们住过去,
娘亲和那位夫人,到底谁是妻,谁是妾?”
她这话问的冷漠,田青云见他女儿那样一说,却是知道他女儿已经知道他已经有了妻室的事儿,当他,他
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原本,他是打算把这些财物接管后,到时再和妻女摊牌!
芩文慧却好似婴儿一样的智慧,有些迷茫的道,“甜儿,别人家的事儿与我们家有何相干?什么我们住进
去谁妻谁妾的?你爹爹只得我们母子,你凡事,不要和你爹爹闹别扭!”
她说完话,有些歉意的冲田青云笑笑。
田青云在她的笑容中,忽然有些羞恼的道,“你们母子俩早已设好套子让我钻罢?文慧,你怎的变成如此
模样?你……你怎的这样坏?”
芩文慧被田青云的恼怒吓到了,她赶忙过去扶起田青云往里走,一边道,“相公,你,你别吓我!我什么
也没有做,我什么也没有做!”
田青云就势跟着芩文慧进了屋。
不过,这进屋一看,立即,他却又非常的得意起来。
他刚才自然是做戏,在女儿那啧啧逼人的眼光下,他不想给承诺,只有佯怒先把芩文慧镇住再作他算。
__________________
家里电脑坏了,拿记事本写出来的字,不知道版面会不会乱,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