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朗空明的声音从元小小背后悠然响起:“在下澜乐明,表字知弦。适才对姑娘……多有冒犯了!”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元小小只觉得鼻子一热,连忙伸手一摸,还好……没流出来。
澜乐明见红袖不答,忐忑道:“姑娘,你没事吧?”
元小小背着身子忙说:“我没事,就是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这么多人为我鼓掌,有些紧张而已。”
澜乐明方才看见元小小面红过耳,信以为真,不由笑道:“姑娘那首曲子,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元小小心想,前无古人可能,后无来者就大大的不必了,嘴上却说:“公子过奖了!”元小小拉了拉自己的脸皮,说着缓缓的转过身来,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落落大方的和澜乐明相视一笑。
澜乐明饶有趣味的看着她,拱手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姑娘能否把刚才的曲谱赠一份给在下?”
元小小道:“这个……”心下沉吟,若是平时给他倒也罢了,不过这个曲子是自己要拿来给几日后的大演配乐的,于是说道:“这曲子不是我的,如何赠给公子?”
澜乐明妖美脸上顿时一片失望之色,元小小看的心碎,连忙说:“比这个好的又何止千百首,我另外吹几首给你可好?”
澜乐明俊脸一红,轻轻颌首,元小小飒然一笑,举起笛子,吹得却是一首她最喜欢的英国民谣“绿袖子”。这首著名的吉他曲用长笛吹出来千回百折,别有一番回肠荡气的滋味。澜乐明闭起眼睛仔细聆听,待到元小小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忽然取出一管长箫接着元小小的尾音从头吹起,元小小一听,虽然开头几句转折处还有些青涩,音调却丝毫不差,几句之后已经非常圆熟,讶异之余也甚是佩服。元小小按了几个调子,举笛用协奏曲的方式和着箫音,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和一个陌生的男子,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默契完成了一首熟悉已久的曲子,那种感觉,倒像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遇见了一个老朋友一样,心里充满了淡淡的喜悦和激动。
一曲吹完,元小小和澜乐明都满足于音乐的美妙,谁也没顾得上说话,各自低头沉思。
小桃红这会儿也找了过来,隔着窗子就叫:“红袖姐姐!”说着小桃红笑嘻嘻进来,元小小被她看见和陌生男子同处一室,不禁有些心虚,没想到小桃红进来后倒先向澜乐明施了一礼,
笑道:“澜公子!”又转过身来扶住红袖的胳膊:“我还想着去找澜公子来见姐姐呢,后来姑娘吹笛子听的我都呆住了,谁知道一眨眼不见了姑娘,叫我一通好找,没想到姐姐自己倒找到澜公子了。”
元小小奇道:“你找澜公子做什么?”
小桃红俏皮的说:“姐姐看杂耍,我找来碧落姑娘,姐姐夸我做的好。你去找乐师,我当然要去找澜公子啦!”
澜乐明闻言奇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元小小也讶异的问小桃红:“他是谁?”
小桃红“噗嗤”一笑:“他就是教习坊的先生啊。”元小小不禁也笑起来:“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澜乐明晒然笑道:“原来竟然是来找在下的。”
元小小也笑说说:“红袖来找公子也是有事相求。如今见识了公子的博闻强记,接下来的事情就更事半功倍了。”
小桃红说:“姐姐,你和公子慢慢说,我去泡杯茶,等你们说累了呀,也好润润嗓子!”说完就笑着跑了。
元小小澜乐明就在这厢房里坐了,元小小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澜乐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还是先请红袖把这些新奇的曲子吹一遍吧。”
元小小也不多废话,将笛子横在唇前,把自己已经想好的曲子一一吹一遍,澜月明闭目斜靠在椅子上凝神细听。
包括梁祝在内一共有二十五首曲子,每多一首,澜乐明的心里就多一分惊讶,等到二十五首曲子演完,澜乐明良久才长叹一声:“以后在红袖面前,我再也不敢说通晓音律了!”
元小小顿时汗颜。穿越有理,剽窃无罪!阿弥陀佛!!
澜乐明复又请元小小每支曲子重复一遍,他一边听一边奋笔疾书,落成曲谱。两个人直忙到下午时分才全部完成,两个人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澜乐明自己先看了一遍,并无错处,后问元小小:“这样就成了?”
元小小仔细想了想,又说:“这些曲子还不完善,只有鼓乐,弦乐,管乐配合起来,再加上歌舞相辅相成,这一首首的曲子才能更立体,更有感染力。”说到这里,元小小的眉头不由得皱成了一团,没想到要做一场新鲜的晚会竟然会这么繁琐,现在自己是骑虎难下,说不得只有拼命了。
红袖相貌无双,这一皱眉,空气里似乎都缓缓流动着愁绪,澜乐明轻轻的伸出手去,在红袖的眉间轻轻一抚,似乎想要摸去她的愁容,软软的说:“红袖不必烦恼,这些事就交给我吧……”
元小小惊觉过来,暗道,丫丫的谁说古人保守来的?!羞赧的报以一笑,道:“怎么交给你啊?”
澜乐明正色道:“如果红袖相信我,那配乐之事红袖就不要烦忧了,只管去想那些歌舞好了。”
元小小不由拍手欢声道:“澜公子说话可要算数喔!”
澜乐明也展颜道:“自然算数。”
正巧小桃红又捧了茶来,撞见这一幕又赶紧退出门外,元小小眉头一皱,小桃红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未免太做作了些,这样的举动看起来可爱,但是瞧在元小小眼里却哭笑不得。摆明了添尴尬吗?
澜乐明轻笑不语,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元小小顿时对门外喝道:“你这丫头蝎蝎螫螫的搞什么鬼?”
小桃红赶紧吐着舌头进来,悄声道:“小桃红哪里敢搞鬼,来了几次,喊姐姐,姐姐总听不见。方看见你们得了闲,于是就端了茶来,只是想着有了茶却忘了拿点心,一并拿来不是更好?”
元小小又忍不住笑骂:“想的这么周全!我又不饿你拿的什么点心,好生在屋里呆着,不用又是茶水又是点心的,省的用你的时候又找不着人了!”小桃红吐吐舌头,道:“还不饿呢,姐姐午饭也没吃一口,好歹吃了东西在忙吧!”
说着把茶水倒好了,点心摆上,果然找了个偏僻角落就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不动,元小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知理她不得,又回过头来和澜乐明推敲歌曲。
澜乐明也忍笑接着道:“这里面这些曲子哪个要伴舞,哪个要配歌,红袖还得细说说。”
元小小把伴舞的都挑了出来放在一边,看着那些要配歌的,对澜乐明说:“这曲子的歌词不管格律词语,都要新鲜才好,并不能用现有的,好在我之前有了计较,索性我统统唱一遍吧,请公子为我一并记下词来,也省我些功夫。”
澜乐明点点头,元小小取出一张美人吟的谱子,请澜月明用琵琶演奏,自己轻声唱道:
蓝蓝的白云天
悠悠水边柳
玉手扬鞭马儿走
月上柳梢头
红红的美人脸
淡淡柳眉愁
飞针走线荷包袖
相思在心头
风儿轻水长流
哥哥天边走
自古美女爱英雄
一诺千金到尽头
风声紧雷声吼
妹妹苦争斗
自古红颜多薄命
玉碎瓦全到尽头…………
一曲既终,澜乐明放下琵琶,称赞道:“妙啊,妙啊,这首词虽然毫无格律可言,但是配上刚才的曲子,却是天衣无缝……”元小小赶紧打断他,道:“我诗词不通,自然只能做出这样的词来,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新鲜。你快记下来吧。”
澜乐明又弹奏一段,摇头道:“不是这样,你再把其他几首拿来。”
元小小又把剩下的几首唱了一遍,澜乐明又都写好了,单独掂出一张来,道:“这个红袖怎么解释?”元小小伸头一看,纸上写的是“月满西楼”,元小小顿时大叫糟糕,邓丽君这首歌是改编自李清照的“一剪梅”,元小小忘了这一节也编在里面了,而李清照是南宋人,这会儿还没出生呢,难道自己也要和所有无耻的穿越人士一样,来到过去就剽窃后人的艺术成果?唉,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一日长江水倒流,前浪始报后浪仇,自己这后浪怕是要彻底淹死几个前浪来了,眼下只好对还没出生的李清照老奶奶说,对不起您老人家啦……
澜乐明又叹道:“如此好词,红袖还说自己不懂诗词……”元小小微微笑着,也不辩解。心里只是嘀咕,世上又有几个李清照?喵喵的!这番摸样瞧在澜乐明眼里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元小小转过话题,继续和澜乐明商讨晚会事宜,澜乐明也是了得,不仅仅音乐过耳不忘,其他的事情也是一说就懂,一懂就精,除了舞蹈他帮不上忙之外,其他的竟然全部都没问题。元小小也索性和他讲个透彻,直至日落西山两人才安排完所有的事情。澜乐明已然对元小小整体的计划融会贯通,有些地方甚至比元小小自己想的还要周到,元小小想了想,索性把这些融词校乐的事情也全部都托付给了澜乐明,她也好抽出身来忙些别的。
小桃红端来晚饭,两个人对坐胡乱吃了一点,元小小看着天色不早,金妈妈已经就差人来打听四五次了,也不敢久留,正起身准备告辞,这时,却从门口走进了一个少年郎,大喇喇的拦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