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清看着手中莫名出现的白玉好一阵愣神,摸摸自己的脑门,果然有点发烫,空空道长的话依稀记得,好像是说到了端王有难~~
突然,她想起此时应该还有一个人,忙将这块玉收入袖中,转而张望四周:“咦,那个下气筒呢?”
夏崇正的桌位上东倒西歪地躺着几个酒瓶,又是一股浓浓的酒味,林子清不禁捂起鼻子直皱眉:“不能喝还喝,忘了上次差点喝死吗?!”
她走出房门,清晨的樊楼静悄悄的,许多姑娘都没起床,她只好自己到处去找夏崇正的去向,最终在后院的茅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茅房的门居然没关,臭气加上酒气,熏得林子清想吐,可没等她吐出来,只听茅房内“哇~~”的一声,夏崇正半弯着腰冲出来,直撞到林子清的身上。
“喂!你搞什么?别吐了!”林子清被他弄得措手不及,胸前都是污垢,不知为何,她脑海中一下子想起那一夜,自己也是这么吐了端王一身——不知那端王他还记不记得?
夏崇正的酒品太差,林子清无奈,都快哭出来了,“你别吐了,好不好,这可是我花了好多钱才买的新衣服啊~~~”
“对,对,是好多钱买的~~”夏崇正含含糊糊说道,慢慢直起腰来,终于让自己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接着就听他说道:“君子以俭德辟难——这酒这么贵!不能都吐了,我这就咽下去~~~”
眼看夏崇正又要伏到她身上,并且张开嘴就要舔林子清的衣服,林子清连恶心带惊吓,忙将夏崇正一把推dao在地上,又羞又恼。“究竟是怎么了?你又喝成这个样子?云瑶呢,怎么一晚上都没见她?”
“她飞了~~像鸟一样飞了~~再也不会回来了~~~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夏崇正依旧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林子清没辙,看着如同一滩烂泥的夏崇正,想来李师师的事情绝对是靠不住这个人了。
付过酒钱,林子请更是对这个夏崇正恨得咬牙切齿,夏崇正沉重的身躯整个压向她的肩膀,拖着个酒鬼实在是寸步难行,林子清将其送回太学学社之际,已是满身的汗水,偏偏夏崇正粘着的几缕假胡子,还总在她脸颊处粘着,惹得她直痒痒,遂一把将胡子扯了下来,也可能是用力过猛,夏崇正疼得咧了下嘴,反抗性的推了林子清一把。
这一把的力度本不大,可是林子清此时的状态和刚跑完长跑差不多,一下子就被他推得重心不稳,眼看着夏崇正像一座山一般生生压到了她的身上——
学社的大门开了~~~~~
一堆的士子看到了学社门前二人相拥的一幕,当他们看清那个香艳一幕的男猪脚的面目之时,各个惊得目瞪口呆。
林子清涨红着脸好容易才推开了身上的酒鬼,一群士子低声在她身后指指点点,有几个还带着玩味的神情探测着林子清。
林子清作势要将夏崇正扶起,可拉了几下都没拉动,这时方有几个与夏崇正相熟的读书人帮忙一起搀扶起他,其中一个林子清还见过,就是在樊楼中吟过打油诗的那位姓孟的士子,此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趁机还捏了一下林子清的手。
林子清瞪他一眼,缩回手来,可另一只手却又被夏崇正给拉住,就是不放手,只好随众人一起将夏崇正送回他的房舍——
“菊影苑”林子清抬头看了一眼这房上的题字,注意到这规整的学舍间,都是以“梅兰竹菊”四个字开头命名的。
她看着夏崇正倒头在床上呼呼睡着,转身就准备离开。
“姑娘,看你累得香汗淋漓,不如到在下房中饮一杯,歇息片刻再走吧。”姓孟的厚起脸皮对林子清笑道。
“不必了,我还有事,家里还等着我去做早饭呢。”林子清敷衍着说道,可那姓孟的好没脸皮,硬是一直把林子清拖拽到他的住所处——“竹苞堂”
这房门上的几个字看起来还真眼熟,孟氏士子见林子清对题匾感兴趣,就说到,“这几个字可都是夏兄亲笔题写的,说我们这一房舍的都有着竹苞一般的气节。”他洋洋得意地对林子清解释着,顺带把头扬起45度角度来。
林子清看着这几个就是觉得别扭,就凭姓孟的品行,怎么配的上竹子的气节呢?还是夏崇正亲笔写的,他那人有这么好么?
看了一会儿,林子清一下子看出了名堂,又瞅瞅那姓孟的,还在那里自鸣得意,不禁为他感到悲哀——“竹苞?拆开来不就是个个草包嘛!哈哈!这个夏崇正骂人真有一套!”林子清暗爽。
大概是其余的士子对姓孟的行为也看不下去了,林子清最终脱了身,便急匆匆地往平安巷赶去。
还没走到李大娘家门,就见巷口挤得水泄不通,全是看热闹的人。
“出什么事了?”林子清心中没底,从人群中钻过,李大娘站在家门口哭,林子清忙大步向前,走到她面前——
“李大娘,到底出什么事了,师师呢?”
李大娘一时没认出穿女装的林子清,待她看清来人后,顾不得问林子清的身份,扯住林子清就哭诉起来:“林老师你可算回来,师师一大早就让李寡妇带人给拉走了,现在还没走远,你快去家里看看吧!”
什么?这么快?林子清急火攻心,赶往小丫头的家中,一进门就看到满院狼藉,几个人还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扒拉着,一个涂脂抹粉的半老徐娘指挥着大汉搬箱子:“轻点,多带几件能穿的衣服,那些破烂货都给我清出来。”
林子清一眼就看到妇人怀里挣扎着的小师师:“放开我,我没有欠你的钱,不许你们扔我娘的东西!”
“师师!”林子清激动地跑过去。
“林老师!”李师师一见到林子清,眼中放出得救般的光芒。
“你快放了她!”林子清对那妇人说道。
妇人瞥了眼林子清,怪声怪气地说道:“呦,这位是谁啊?不会是王四的老婆吧,还挺年轻的,你放心,王四卖给我的是她的女儿,不关你的事儿~~~”
这个王四居然收了两头的钱,终归是把自己的女儿卖给了李寡妇。林子清满脑子乱哄哄的,空空道长的话,夏崇正酒醉的面容,李大娘焦急的哭诉,小丫头祈求的眼神,交替在眼前晃来晃去~~~~她只觉得浑身发烫,没有一点力气。
“你们~~你们不要带走她,好不好?”林子清有气无力地跟这个妇人商量着。
“可以呀!”那李寡妇尖声答道,“父债女偿,把银子还给我就行。”
可林子清哪里还有银子啊,李寡妇做个手势,让人把李师师的东西搬走,小丫头在李寡妇手下哭闹,李寡妇随手就是一个耳光,响亮地打在李师师的小脸上。
“你~~~~”林子清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就是不肯让李寡妇离开,想从她怀中抢出小丫头来。
“不还钱就交人!你再拉我,我就报官了。”那李寡妇边与林子清争夺,边恶狠狠地说道。
“不放手,我今天就是不能让你把师师带走~~~”林子清竭力地把李师师拉向她这边。
李寡妇一挥手,几个壮汉一把拖走了林子清,李寡妇冷笑道:“看来你今天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咱们这就上公堂!省的你贼心不死,到时又来拐带我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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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
两排的衙役拄着长长的风火棍喊出这带着威吓的两个字来。
林子清觉得老天爷真是爱跟她开玩笑,她千方百计想进衙门告状,没想到自己先成了被告。
公堂上方悬挂着“明镜高悬”四个烫金大字,一个穿得如同戏服般花哨的官员从后堂走到了公堂之上,这就是传说中的开封府尹吗?林子清见他保养得细皮嫩肉,身材白胖,有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年纪看起来应该是过了四十。
“堂下何人?为何见了蔡大人还不下跪?!”一旁的师爷呵斥道。
“他就是蔡京吗?那个无恶不作的大贪官?”林子清想起百姓们的描述,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恐惧,见一旁的李寡妇已经跪下,自己也忙双膝着地。
那蔡京眯着眼,似乎有点倦怠,“李寡妇,你怎么又来了,这次是谁欠你的钱啊?”
李寡妇张口便大声哭诉起来:“大人啊,你可要为民妇做主啊,民妇辛辛苦苦积攒了一点钱,就想买个女儿养老,谁知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非要跟我抢女儿,还打了民妇几巴掌~~”
“你撒谎!”林子清忍不住了,“我几时打你了,你那是买女儿养老吗?明明是要拿李师师当摇钱树~~~~”林子清指着李寡妇揭发道,谁知这一激动,袖子也甩了出去,袖笼中的玉石当啷落地。
蔡京本来眯缝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他提起官袍走下台来,拾起地上的玉端详起来,越看脸上的神色越古怪,他握着这块玉严厉地质问林子清:“这是什么?你又从何得来?!”
林子清哑口无言,后悔也来不及了,她总不能说是在梦里得到的吧,要不然说是周公给的,可周公是谁,又该怎么编呢?思索一番,她决定还是装傻充楞,咬紧牙关:“这是我从路上捡的。”
“捡的?”蔡京一脸的怀疑,拿着白玉重新回到座位上,却再也没心思继续审案了,便对李寡妇说道:“本官自会为你主持公道,”转而问林子清,“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一一报来,不得隐瞒!”
林子清挠挠头,这个问题太让她抓狂了,想了一下便回道:“民女林灵素,是东京人氏,家住平安巷。”
蔡京忽然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林灵素,你竟敢私下偷窃国宝,该当何罪?”
林子清彻底懵了,她没有听错吧,怎么一眨眼自己就成了小偷?
可不等她反应过来,那蔡京已经呵斥着衙役将她收押入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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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府。
蔡京喜滋滋地把自己的计划说给端王听。
端王把玩着蔡京送上的这块玉,思虑重重,究竟何人还会仿制贡品,又是如何落入市井小民的手中?
“王爷,事不宜迟,既然有可疑的人可以顶替此事,想来官家也不会深究,还请王爷早早做出抉择。”蔡京毕恭毕敬地说道。
端王在蔡京的劝说下终于下了决心,从笔架上拿起一支笔,写下两句诗来:“一夕灵光掩太息,化身人去复何为”
蔡京一看,了然于胸,拿着王爷的墨宝准备回府处理这棘手的案件,路上撞见高俅,高俅瞅了一眼王爷的题字,深感不解,便向蔡京讨教:“敢问蔡大人,王爷写的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蔡京捻须而笑,要论起理会王爷的心意,这高俅可远不能跟他比,看在他也是王爷身边的红人,跟他多说两句也无妨,便耐心地指着这两句话说与高俅:“这叫做拆字法,头一句取一夕两字,后一句便是将‘化’字去掉‘人’字旁,两个合在一起,就是个‘死’字。”
王爷这是让谁死啊,高俅明白了字义吓得闭紧了嘴巴,赶紧溜走练球去了。
蔡京看着高俅的背影,轻蔑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