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在这边,快过来,这儿不让停车的。”在缓忙移动的车流中,牛头不停地向我挥着手。果然显得很急,连酒店的车场都懒得转进一下。
“你要报警,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我关上车门,皱眉对他道。虽然我一向明了他的态度,但还真没估到,过了这么多天,牛头火还这么大。
牛头道:“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事,还考虑干嘛。”
“起码也等你好全嘛。怎么,就真的没事了?”
说着右手大拇指绕头朝自己后背指了指,充满悲情地说道:“再这么让那死女人逍遥法外,我可忍不下去了。我告诉你,医生说我这腰算是完了。”
“什么?”我惊了一下,道:“不是一直说没什么大碍的吗?又出什么问题了。”
牛头一脸悲愤,道:“从医学的角度看当然不算什么大事,从人性的角度我这次是真完了。那老郭说我伤了腰部肌肉,就算痊愈半年都不能碰女人,为了保险起见,******居然建议我这辈子以后zuo爱都换姿势了,你说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就这么屁大点事?”我靠了一声,暗想这还真不算什么事。
牛头狠狠一按喇叭,说道:“要我忍半年这还不算大事,那还有什么够得上。再说我这腰如果以后都不能发力了,只能女上男下什么的,男儿威风被挫就算了,还怎么完成我百人斩的心愿。”
“这不是一样挺爽吗,激动啥。你反正目标也快实现了,急什么。”我看他喇叭按得贼响,为避免引起其它车辆的反感,赶紧阻止。
牛头叹息道:“目标是快实现了,可是要求也越来越高了,人总得有点追求是不,傻昔昔的一般小女生我还真看不上眼了。要不我能着了这死女人的道。”
我冷笑道:“你这么勇于攀登,自然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啦,算了,你还是继续在劲舞里找些小妹凑数吧。”
“你就饶了哥吧,反正小浪妹哥真是没兴趣了。都不知道是我玩她们还是她们玩我。”
牛头伸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腰背部。叹道:“其实我现在的要求其实也就一般,要不未婚淑女,要不已婚良家,可是这年代,稍为有点挑战性的良家都学精明了。再怎么天生的****荡妇也懂得装斯文矜持的,没几个会第一次见面就愿意主动骑上你身的。”
听着牛头吹嘘他的yu女心经,我却想着一会跟他去报警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地道:“这些我可不懂,我怎么会像你这么有经验。”
“男人要征服女人,第一次绝对得硬上的。靠得是什么,就是胯下一杆老烟枪加这******龙哥牌叉腰肌呀,唉,这次我是真的废了。”
说着牛头拍拍我的大腿,道:“不过我再废也没你废。这几天我和阿娇没事就打打电话联络下感情,她跟我说了你的事。我说小白你不是吧,听阿娇说你两年没碰过女人了。我真服你了,莫不成你和她同居这么几年,居然都没碰过她。”
“阿娇?”我笑了一下,回道:“你别说你对她也有兴趣。”
“她真是一小姐?”牛头亦笑道:“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她亲口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开玩笑的。唉,这么好的一女人,怎么会做小姐的。难怪你会嫌弃她。”
“怎么会,我跟她一向是哥们。”我打断他的这个话题,问道:“对了,你说的那警官什么人,叫什么来着,到底行不行的。”
“怎么不行。我介绍的人还能有错,别看年纪轻轻,已经是一副所长了。再说了。咱们这是报案,又不是行贿,他行不行的也没什么关系吧。”牛头头向微微伸了下,道:“喏,前面路口那家卖广式早茶的那儿,看见没有?我就秦警官就约好在那谈。”
“我说你想好没有,真要报警?你能告她什么呀。”我的内心深处虽然也一直觉得报警是处理这件事的第一选择,但毕竟答应过景耀。所以一直犹犹豫豫。要不是牛头这样催逼我,我在没想定之前,还真不会找警察的。
“这……怎么不能告,她派人殴打良民呀,捅了我一刀。你以为真是白捅的呀,你不都看在眼里了吗,自己还挨这么惨。”牛头一脸生气,几乎双手都脱离了方向盘,指着自己胸口道:“我伤还没好,随时都可以验伤的。”
“你小心开车!”我提醒了一声,叹道:“我当然知道她是罪魁祸首。不过有用吗?你用什么证据告她,她又不在现场,砍我们的人也跑了。就她约你出来的那手机号,还不是她的号码。你能拿她怎么着。”
牛头侧头瞅了我一眼,有些气愤地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维护她似的。我说小白,虽然我不知道她跟你到底什么关系,问你你也不说。我也知道你事前提醒过我,确实是我不听硬要去找死。不过这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好色我****我该死我都认,不过她就这么找人来砍我就是她的不对。”
说着他张嘴向车窗外吐了口口水,道:“说实话,前几天我都算了,既然过了就忍下吧。不过现在搞得我可能下半生的幸福都这么废了,我还真跟她没完了!女人怎么着,我上不了让法官警察去上?”泄愤完毕,牛头又瞪着我道:“你老实告诉我,她到底是什么人?是兄弟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面对这样的诘问,我还能有什么话好说,只得道:“那随你了。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真要去惹她,自己做好心理准备的。我跟她真的不熟,我和她说过的话绝对没你们电话里扯得多。不过我知道她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我不敢百分百肯定,不过她肯定跟骆家有关,嗯,就是骆氏地产的人,就算不是至亲,估计关系也非常深。”
“骆氏地产?你不是要告诉我那女人跟骆自威是亲戚。”牛头是做保险的,这种大公司焉有不知之理。双眼都一下瞪圆了,脚下跟着猛踩一脚刹车,把我都给狠狠震得向前猛倾。
“干嘛呀!”我骂了一声,看牛头表情的变化,还真不是一般的心虚。“怕啦?”我讥笑道。只觉得忽然间牛头那斗志满满足的神情全无,整个人都显得怪怪的。
“没事没事,我怕过谁来着,这不是到了嘛。”果然他停车的地方,就是前面所指的一家广式茶餐厅。店面看着很大,在这喝早茶,费用应该不菲。很难相像一向吝啬的牛头居然也会请人到这地方喝早茶。
“你就算报警也上派出所呀,怎么跑这来了。你别说你是约了他喝早茶的。”我苦笑着下车来,头脑也有些晕,自己一会见了那秦警官,需不需要把所有前因后果都说出来,特别是自己判断的赵辉死因。只是这么一来,既然涉及到命案,警方将肯定重视,自己也将无可避免的把景耀那天那种暴力行来给拖供出来。
虽然不过我对景耀的印象一向奇差,更反感他的暴力所为,甚至到了有点恶心的程度,但毕竟人救过我一命,往大处讲,这种忘恩负义、违背诺言的事似乎非君子所为;往小处讲,莫名其妙惹到一个林夕颜就算了,再不小心惹到更难缠更可怕的景耀,只会更烦。更何况自己现在是在吃蒙家的饭。
头脑一时有点乱,看来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牛头的境况也没比我好到那去,从我告诉他林夕颜可能跟骆氏地产有关以来。他整个人一下废话少了,表情间一直沉默着,似在思考什么。
“哟,秦警官,你到了呀!我还刚想打电话问你到了没呢。”
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并没有穿警察制服,衣着很休闲的年轻人。这年段的人岁数是比较难猜的,大约也就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剃着个平头,身材不高,不是牛头叫唤,我根本猜不到这就是我们要见的那警察。
“来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秦治国秦副所长。这是我朋友白乐文。”牛头给我们彼此介绍着,然后说道:“要不,咱们边吃边说。”
还真要在这种地方报警?我有些诧异牛头的安排。
“不用客气,今天我轮休,早吃过了,你们吃吧。”秦治国向我点头打了打招呼。“再吃点也可以的嘛。这地方东西真不错的。”牛头热情地邀请他进去。
等我们找了位坐定,牛头七七八八的点了几样小点心。大家喝了几口茶后,就在我以为牛头要开始他这种难得一见的报警时。却见牛头从公文袋中拿出一大叠文件来,道:“秦警官,你的车险我都替你搞定了。前几天我一直住院,都怕把你的事给耽搁了,这急得我呀这才刚刚出院,就来打扰你了。”
我心里****一声,终于明白牛头怎么会约人在这种地方见面了。敢情报警是第二,卖保险才是第一。
秦治国笑道:“不急的嘛,我早跟你说过了,我平时都开公车,其实这辆私车也没多少机会开。再拖几天也没关系的。”
“也不能这么说,你不开,你家小娟也得开呀。再说她交代的事,我怎么敢拖着。还有呀,其它险种可以缓一缓,这车险怎么能拖呢,现在这交通状况差得要命,上个路刮下蹭下那就跟吃饭似的。不过从今天起,你就可以放心了,我们公司的全保,那是没得说的。费用低,理赔速度快,定额高,包你满意。”
秦治国很客气地回道:“我平时都开警车的,也不是交警,其实这些都不是很懂。只是我想在哪儿办保险都要办的,既然小娟说你是她好朋友,那我就拜托你了。”
我心下有些猥琐地笑了笑,看来这两人间的认识只是因为一个女人的关系,听语气,这小娟应该是这秦警官的女友之类。不过既然这位小娟跟牛头这样的人是好朋友,这秦警官还真得要有随时被戴上一顶大绿帽的心理准备。
秦治国自然不知道我竟在心里这样为他鸣哀。一边签字一边道:“你们赶紧趁热吃。我真的吃过了。”然后望了我一眼,问道:“你也是做保险的呀?看着不太像。”毕竟是做警察的,眼光还挺准。
三人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眼见他们的保险单都填完了,早茶也吃得差不多,牛头却依然一点报警的意思都没有。我很想在桌下狠狠踢他一脚,如果只是做生意,硬把我拉来干嘛。也幸好叶魅她们出去了。不然见我这么半天不回办公室,可不是什么好事。
“对了云飞,小娟说你今天好象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对了,说你被人打的那事。”正在我想着这样也好,既然牛头自己都不提,我大也可以装糊涂的时候,秦治国却放下笔问牛头了。
“呃……这个。”牛头有些吞吞吐吐。
秦治国笑了笑,道:“没事,你说吧。今天虽然我不当班,不过你放心,这事我还真能管的。你要觉得在这不方便,要不我一会带你去所里做个笔录。”
“没事,其实只是个误会,那天是我自己喝醉了,跟朋友闹了起来,受了点小伤,不是什么大事。”牛头讪笑着回道。他的这句回答让我都愣了一下。
“唷,小娟说你不是说被人捅了一刀吗,这还是小事呀。”秦治国纳闷道。
牛头哈哈一笑,道:“那有这么夸张。就是小小的擦碰了下而已。”
秦治国也笑了笑,道:“那可能是小娟说得夸张了。也是,朋友间喝醉酒误伤了下这种事,也没必要上警局的。”
“可不就是,为这点小事怎么能伤和气的。再说了,这不是麻烦你们吗?”
秦治国道:“麻烦就说不上,不过说实话,最近我们确实比较忙一些,现在治安真的不太好,上个月我们所在的地段还出了件命案。市局的人整天往我们所跑!只是协查都很头疼呢。”
“是吗?谁死了?”牛头随口回道。
秦治国点点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你既然做车险,搞不好都认识的,一个4S店的经理,姓赵的。”
牛头摇摇头,道:“没印象。”
我心中却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这事警察还在查着。这事其实自己是知道内情的,要不要说出来呢?
“那就这样,我难得休息一天,一会还要去买点东西,要没什么事,我们再接着联系?”刚才那番话,秦治国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永远也想不到,也许唯一知道内情的人,就坐在他对面。
看着秦治国先行离开的背影,牛头终于大大地叹息了一声,说道:“你别笑我前面信誓旦旦,现在却屁也不敢放一个。其实骆氏地产是我们公司的大主顾,我很多客户都跟他们公司有关,如果那女人真是跟他们公司有关,我是真的惹不起呀。”
我摇了摇头,自笑道:“我怎么会笑你呢,我不也一样。”
其实我知道,我比牛头更不如,他只是在利益面前,忍了一口气而已。然而我却做得更过。在良知和暂时自保的选择中,我竟然最终选择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