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御医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两宫宫人以及乐师、优人都非常诧异,早上才好端端走进旭盛宫的人,怎么过了不到半天就发疯了呢?每个人心里都打着问号,露姬的心腹陈公公他们更是愤愤不平,但没有人敢吭声责问,面对骊姬娘娘,做奴才的怎敢多问半句呢?而且露姬娘娘的身上除了衣服有些脏乱以外,其他并无半点损伤,那就是说骊姬娘娘并没有打过露姬娘娘的,这样的话,陈公公他们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唯有想办法尽快通知大司空陈士蒍了。
这时,陈公公想起瑾儿了,问凌公公,怎么不见了瑾儿,凌公公说瑾儿目无尊卑,对骊姬娘娘出言不逊,还辱骂大王,所以被骊姬娘娘送去内侍监查办了。露姬的其他心腹一听,更吓得不敢再多问什么了,因为他们都深知骊姬娘娘心狠手辣,怕多问多错,惹祸上身!而陈公公也知道在骊姬这里是不会问出什么的,现在跟他们对抗,无异以卵击石,他一定要沉住气,保存实力,再想办法应对才是,于是他也没有再多问了。
林御医开完药方,陈公公他们赶紧把露姬硬抬回承露宫了。
接下来不到半天时间,整个晋国王宫都知道露姬娘娘亏空了宫库,被骊姬娘娘逼问,因为悔疚难安,急气攻心,所以得了失心疯症,而露姬娘娘的贴身宫女瑾儿,因为对骊姬娘娘出言不逊,辱骂大王,所以被骊姬娘娘送去内侍监查办了。
雅公主和狐姬她们一听到消息,就马上到承露宫去探望露姬,刚好献公也听到林御医的禀告,说露姬娘娘得了失心疯,于是也赶到承露宫来看望。
大家看到露姬疯疯癫癫,痴痴呆呆,惶惶恐恐的样子,都大吃一惊!听完陈公公讲述事情经过之后,狐姬和雅公主她们都觉得理由不充分,她们都认为以露姬的平日为人来看,绝不会那么容易就会得失心疯症的,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的,于是催着献公要去旭盛宫查问骊姬,不能让露姬娘娘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疯了!献公也觉得事有跷蹊,本想悄悄到旭盛宫去盘问骊姬的,但无奈却被雅公主和狐姬她们硬逼着,一定要他秉公办理,不许徇私,献公没有办法,只好带同雅公主她们,一起到旭盛宫责问骊姬了。
对于献公他们的到来,骊姬早就算计到了,来的人越多,她越高兴,她早就准备好表演这出戏的下半部分了。
献公一行人刚踏入旭盛宫,就看到骊姬跪在殿门前。献公看到骊姬衣衫单薄的,跪在春寒峭冷的地上,想想骊姬闯了祸,现在也知道自己错了,有悔改之意了。想到这些,献公不禁心生怜惜爱意,胸中的怒气就已经消去了一半,脚也情不自禁地快走几步上前,想要扶起骊姬。谁知骊姬却并不领情,依然跪着不肯起来,“臣妾知道露姬姐姐得了失心疯,大王一定会很伤心!很生气的!臣妾难辞其咎!只求大王赐臣妾一死,以赎其罪!”
还没有等献公说话,凌公公就抢着伏倒在献公面前,哭得老泪纵横,涕泪交流,“大王!骊姬娘娘是冤枉的!她只不过是秉公办事而尔,大王一定要明鉴啊!我们娘娘好冤枉啊!”
在一旁的内侍监掌管宫库出入的应公公也跪下来,托起一叠账簿,高举过头,向献公申诉:“大王!骊姬娘娘只是想要查明亏空宫库之事,让老奴与露姬娘娘对质,露姬娘娘自己心胸狭隘,钻入了牛角尖,一时想不开,才会羞愧难当,急气攻心,把自己逼疯了的!罪在老奴,一切都与骊姬娘娘无关的!大王要怪罪的话,就怪罪老奴吧!”
“你们都把寡人搞糊涂了!爱姬起来起来!外面冷!到殿里坐下再详细一一道来!”献公看到连内侍监掌管宫库的应公公都为骊姬喊冤,心里的怒气早就全消了,他马上牵起骊姬的手走入殿里。雅公主她们虽然心中疑窦重重,但当着献公的面,也不好马上抢先质问骊姬,只好跟着献公他们进入大殿了。
“大王,请允许臣妾先屏退左右宫人,以免臣妾等讲到的内容会引起宫人的胡乱猜测,那样会对某些主子的声誉有所损害!”
“事无不可对人言!骊姬妹妹有什么内情,但讲无妨!”狐姬是个直性子的人,以为骊姬怕在众宫人的面前出丑,就直接回绝了骊姬的请求。
“这……”骊姬面露难色,很是犹豫。
“狐姬说得对!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爱姬但讲无妨!”
“既然大王和狐姬姐姐都这样说了,应公公,你就把实情相告吧!”骊姬心里在暗暗偷笑,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应公公把手中的账本交给献公,“老奴查看、统计了宫库的出入登记:露姬娘娘在置办雅公主的生日宴时,私自挪用宫中宝物据为己有,包括贡品‘和合壁’在内,一共六十一件库存珍品,宴会完毕至今仍未归还;另外雅公主的生日宴一共用了三万八千晋币,但老奴偷偷派人查算过宓香宫和承露宫中最近置办物品的金额,一共才用了一万三千晋币,因此有两万五千晋币是没有出处的,老奴担心日后大王盘查起来,会以为是老奴亏空宫库,后来得知大王把**金牌赐与骊姬娘娘,老奴左思右想,为了保护王宫的财宝,维护内侍监的声誉,还为了老奴自身的清白,老奴迫不得已,才来请求骊姬娘娘秉公查办此事的!”
“每位公主生日宴的标准不是都有规定的吗?怎么可以让露姬挪用那么多财物呢?”献公问。
“其实当时露姬娘娘派人来领取时,老奴也有提出这个问题的,只是露姬娘娘说雅公主是大王最宠爱的公主,不能和其他公主相比,还说……”应公公犹豫着,看看雅公主,雅公主皱着眉头,一脸的疑惑不解。
骊姬接着假惺惺地说,“应公公有话但说无妨,雅公主海量,不会与你计较的!”
“请雅公主恕罪!老奴只是按露姬娘娘当日所说的话,照实说而尔!老奴并无冒犯,污蔑公主之意!”
“应公公但说无妨,本公主明白!绝不会记恨于公公的!”雅公主只能坦然面对,她现在才知道,骊姬刚才口中所指的“某些主子”原来是指自己,而今天看来自己是无法避免要应对这场**的争斗了。
“露姬娘娘说,雅公主喜欢那些宝物,一定要拿到宴会上摆设的,如果不从的话,得罪了雅公主,将来就会有老奴好受的!那天露姬娘娘还当着老奴的面问雅公主,用那些摆设好不好,老奴亲耳听到雅公主说:好的。所以老奴也无话可说,只好放行了!”
听应公公这样一说,雅公主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好不尴尬,她记得露姬是问过她对好些置办的物品、摆设什么的,有什么意见,她自己不甚了解,反正听到露姬说好,她自己也就说:好的。当时也没有多看、多想,没有想到露姬竟会利用自己,现在这些话都成了同谋的罪证了,她真恨自己太过幼稚,太容易相信人了,羞得她真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你胡说八道!雅公主哪有可能会喜欢那些什么珍宝呢?她根本就不稀罕那些玩意!我们雅儿也不是那种持宠生娇的人,她跟其他公主的饮食起居都一个样,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的!你这狗奴才!不要乱污蔑我们雅儿!”狐姬深知雅公主的为人,于是马上帮雅公主说话了。
应公公吓得马上跪地求饶,“雅公主息怒!狐姬娘娘饶命!老奴只是实话实说,并无半点虚言啊!”
“狐姬姐姐,您又何必生气呢?我们已经派人暗中查探过了,实际上雅公主真是毫不知情的,她只是被露姬姐姐利用了而尔!那些珍宝和晋币都是露姬姐姐享用了,雅公主并未得到任何额外的物品。刚才本宫一片好心,想要屏退左右宫人的,但是你们又说不要,本宫就是担心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会出去乱传,坏了我们雅公主的清誉!”骊姬一副好心没好报的委屈样子,这让献公对她更加信任了,其实骊姬这样为雅公主开脱,也是不想得罪雅公主,她清楚:在宫中多树敌人,对她并没有好处。
“我们娘娘就是担心露姬娘娘脸皮薄,怕她不好意思,所以便假托有事商议,把她请到旭盛宫来的,一开始露姬娘娘还狡辩不肯认罪,后来在事实证据面前,她不得不承认,在我们娘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苦口婆心的引导之下,露姬娘娘羞愧难当,又担心大王会降罪于她,所以一时想歪了,急气功心,整个人痴痴狂狂的,便得了失心疯了!”凌公公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跪在地上,为骊姬喊冤,“大王!露姬娘娘成了现在这样子,都是她咎由自取,实在与我们骊姬娘娘无关的!求您明察秋毫,千万不要辜负了我们娘娘的良苦用心啊!”
“应公公,凌公公,谢谢两位为本宫作证,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向大王讲清楚,否则的话,悠悠众口,众说纷纭,骊姬我纵有千张嘴,也是百辞莫辩啊!”骊姬向献公跪下,“但无论怎么说,露姬姐姐搞成现在这样,臣妾也是难辞其咎的!如果臣妾不追查此事,如果臣妾不是少不经事,不会处理问题,那么,露姬姐姐也许就不会想疯了!臣妾只是想自己偷偷处理好这件事,让露姬姐姐退回多用的财物入宫库便算了,免得宫里人胡乱猜测,乱说乱传,因而让大王烦忧、担心!臣妾真是太天真了!以为这样便可以为大王分忧了!没有想到……呜呜……请大王赐臣妾一死吧!否则的话,大王也难以向宫中各人交待!难以安慰露姬姐姐的心怀啊!呜呜……”骊姬说得涕泪交零,一副悲天悯人,好心没有好报的委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