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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1)镜中白发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看不见已经出发回安宁岛的海金落晨崖夫妇,赫连斜阳也鲜少看见海潮风,他似乎一直有事忙着,房里的灯也常常亮到深夜,即是偶尔来房里看她,也是匆匆忙忙的就走。她知道,潮风一定是忙着那件和金流杨结盟之后要实行的计划,还有,就是北上极渊的准备。这次航行的时间未定,而且前途未明,潮风已经决定就只带上自己最信任的几个海上好手掌舵,开拔一只舰舫。

想到此处,赫连斜阳不禁伸手探向怀中,自最里层取出那支闪着光泽的珠钗,因为近身放着,这支珠钗不再像以前一样微凉,而是沾染上了自己温暖的体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突然觉得这钗身的流动速度竟有加快的迹象!想起以前的种种猜测,难道极渊出了什么变故么?不过这幅活地图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未知的谜,此刻出现奇异的变化也不足为奇。

明天终于要开拔起航了!停留码头的这些日子,无色和泽方一直有些不安,催促着潮风尽快起航,得知明天就要起航的消息后,两人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微的缓和。本来自己不打算带上小丫头芷然的,想就在此地给她找个好人家,但她居然哭着要跟自己一起走,还信誓旦旦无论前路多么危险自己都不会退缩,也罢,赫连府也算是她的家,就让她们相依为命吧!

赫连斜阳一面思虑一面握着这支在夜里荧光更胜的珠钗走向梳妆台,夜已深,也该休息了。

女子此时褪去了外衫,只着雪白的中衣,走到梳妆台前,伸手去取妆镜前搁置的木梳,眼睛不经意的瞟向铜镜。然而,在眼神甫一触及铜镜里的人影的时候,赫连斜阳便突然呆立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取梳的动作,眼睛死死的盯着铜镜中的人儿,无言的恐惧流走全身!

那个人,是谁?镜中那个人,是谁?是谁在镜中也看着自己?

镜中那个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容貌,却满头白发似雪的人是谁?

赫连斜阳紧盯着镜中散落一头白发眼神惊惧,同样盯着自己的人,终于无可抑制的尖叫出声,并狂乱的一把甩落镜台前的铜镜,迅速的退到房间的角落,那是谁?是谁在镜子里?

泽方一直未睡,正在院中观星象卜吉凶,突然听见赫连斜阳惊惧的叫声和器物翻落的动静,他心道一声不好,便施展轻功第一个扑进屋内。然而,进到屋内,泽方才发现,房中除了一脸惨白瑟瑟发抖的赫连斜阳再别无他人,不知道出了何事,泽方不禁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

赫连斜阳眼眶盈泪,之前一直盯着散落一地的物品,眼中一片呆滞,并未注意到洞开的房门和站在身边的一袭水蓝色的身影。当男子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的时候,她才注意到来人,在迅速的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男子之后,赫连斜阳陡然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颊,声嘶力竭:“出去,你出去,出去——”

泽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房中除了梳妆镜台一片混乱并未见异象。难道是梳妆镜台除了问题?泽方并未依言出得房间,只是顾自走到镜台前蹲下,检验物品是否有异。

“怎么回事?斜阳。”海潮风刚刚正和手下部署明天的航行计划,甫一听见赫连斜阳叫声的时候,便是一惊,立刻放下手中工作,前来查探。然而才一进房门,便看见蹲在地上的赫连斜阳抱着双臂不停的颤抖,脸深深埋进双臂之间。

“斜阳——你怎么了。”海潮风关切的问道并举步上前,刚想要俯身抱起跌坐在地上的女子。

“出去,你出去,你们都出去,谁都不要看我,不要——”赫连斜阳并未抬头,然而海潮风却从她吐出的话语之间听见了隐约哭泣的声音。不禁更加关切的蹲下身去,想要扶起女子,然而,在海潮风的手甫一抓住女子双肩的时候,赫连斜阳却突然抬手狠狠的打掉海潮风的手,声嘶力竭的喊道:“出去,你出去,我不要你看见这样的我,这样的鬼,你出去——”

“斜阳,什么鬼,你看见什么了?”

“鬼,我看见了鬼——”随着声音的起落赫连斜阳的身子更是忍不住的颤抖起来,“满头白发的鬼,跟我一样——”

“斜阳,你跟我说清楚,你看见什么鬼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啊。”海潮风不解的继续问道。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我就是鬼,我就是鬼——”说道此处,赫连斜阳突然激动起来,抬起一直埋在臂弯的脸,那张精美绝伦的脸此刻却有些扭曲,冷汗淋湿了鬓角,“你看不见吗?我就是鬼,满头白发,就像在镜子中看到的一样——”

海潮风望着那张自己无比熟悉的眼眸,眼中有心疼蔓延,镜子么?难道镜子有问题?

不远处的泽方也听到了女子的话,伸手捡起掉在地上的铜镜仔细研究着,难道,铜镜有什么古怪?

“哪里来的鬼,许是噩梦吓着了吧——”无色早已进了房间,却一直未动声响的观察着赫连斜阳有些失常的举动,眼中精光闪动。她径直走过去取走泽方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的铜镜,顺手取了桌上的烛台拿在手中,“不信,你自己看看,哪里来的鬼,这不好好的么?”

无色将铜镜置于赫连斜阳面前,赫连斜阳却别开了头不肯看向铜镜,眼中有恐惧,还有悲哀:“我不看,那里有鬼,有——”

“哎呀,这镜子中怎么有个白发的女子——”在众人尚未反应的时候,无色的声音突然炸响这不甚宽阔的屋子中。赫连斜阳和海潮风齐齐一惊,扭头望向铜镜想看个究竟。然而——

在无色手上的烛台的照耀下,铜镜中除了赫连斜阳和海潮风惊讶的面孔什么——都没有,赫连斜阳伸出手,仿若无神的细细抚mo着自己如瀑的秀发,这样青黑的一头秀发,怎会是雪白的呢?

望着赫连斜阳迷茫的面孔,无色微微牵动了嘴角:“你看,我就说是噩梦吧,这里什么都没有——”

“真的——什么都没有——”赫连斜阳在反复确认自己无恙后,才抬起头来望进无色的无波无澜的眼中,“真的是噩梦吗——”

“当然啦,不然怎么会有人好好的在镜子中看见满头白发的人——时间也不早了,既是一场虚惊,大家都回去吧,让斜阳好好休息。”无色在对赫连斜阳说完以后立起身来,将烛台和铜镜放回桌上,便邀众人退出。海潮风本来想留下来陪陪她,但见女子只着了白色的中衣,窈窕的曲线毕露,脸色有些微微潮红,便也不好留下来,随着众人纷纷离开。

当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赫连斜阳才悻悻的回过神来,真的是噩梦吗?

但当眼神触及兀自躺在地上的那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珠钗后,赫连斜阳的脸色陡然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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