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宋军步军军卒迎着飞奔而来的战马,硬生生架住砍来的马刀,用自己的生命来阻挡战马的冲击,也有几名军卒齐心协力来对付一名骑兵的,总之一个来回的冲锋,宋军战死了不少人、契丹军也死伤不少,但宋军却没有被打垮,反而在契丹军掉头继续冲锋时也调转头来对契丹军迎头反冲锋,不仅这支宋军部队反常的英雄,其他部队也是一样。
仗打了没过多久,在宋军将吏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之下,契丹军将吏开始有些心虚了,刚刚还高昂的斗志低落了几分,他们还从未遇到过如此英勇的宋军,而且以前他们看不起军号的部队也一反常态,战斗时发挥的相当惊人,很多地段的契丹军打了不多时便招架不住纷纷退却,幸好是马队要是步军的话,这些契丹军连退的机会也没有。
“看来被太后一言说中,当初还不如接触一下子就退了算了,恐怕现在退的话有很多部队撤不下来!”萧观音奴眼看宋军大批部队正在向自己后方迂回,尤其是广锐军的马队速度很是惊人,再迟疑的话被广锐军迂回到后方牵制住了,宋军大队马步军赶上来的话,拿自己的这万名骑兵可就真的要报销在北城前面了,还是赶紧撤退吧!剩下的事情太后自然会处置的。
契丹军在萧观音奴的帅旗指挥下,从各条战线开始了向北撤退,宋军各部将校眼看契丹军撤退,各个大喜过望,纷纷督促所部将吏奋力追击,能砍杀几个契丹军算几个,宋军军卒自然也兴奋不已,能够在天子的注视之下击败契丹军强悍的马队,足以令他们回味一生了。
“陛下——契丹人匆忙撤退,此时已经旗帜纷乱。。。。。。。”奉旨在城头上观战的周文质兴奋地小跑进了城楼里,几乎是在用嗓子喊。
“哦——”赵恒大喜过望,猛然从御座上站起身来,毫不思索地道:“那还不追击。。。。。。。”
“陛下、万万不可贸然追击,当心有诈——”陈尧叟脸色一变,他少有地当面厉声劝谏,话语中充满仓促的忧虑。
陈尧叟之言引起了在场人众喜悦之心顿时沉了下来,王邵原本也认为契丹军不过如此,心中也滋生了骄慢的情绪,听了这话后脑袋顿时一大,暗道陈尧叟说的有道理,契丹军这次进攻仅仅用了不过万人,在接触宋军之后立即后撤,似乎真的有点不太对劲,契丹军在此处已经集结了二十余万大军啊!其中或许真的有诈不成?即便是没有阴谋也无须追击,宋军要做的就是谨守关防,拖死这二十万契丹军最为稳妥。想想,禁不住对陈尧叟的判断有些钦佩,暗叹姜还是老的辣,看事情毕竟深远了许多,不像自己除了残存片段优势之外,剩下的就是年轻人的冲动了。
赵恒在一阵沉默之后,犹豫地道:“既然委以寇准全权,但叫他拿个主张。”
正在大家说着事情,又有内侍禀报寇准已经下令追击,陈尧咨脸色大变,嘴唇不住颤抖,却早就说不上来话了。
冯拯立即道:“陛下,为稳妥起见还是下旨令各部停止追杀,以防契丹人有诈。”
赵恒虽然担忧不已,但他在一场胜利之下仍然心存侥幸,左右没了个主张,不知如何是好就这样大家一起在沉闷的气氛中等候了很长时间。
就在不知过了多久的尴尬气氛中,寇准进谏,他来不及行君臣大礼就道:“陛下,契丹兵败,臣以派遣石保吉、秦翰部全力追击,契丹人溃不成军,大军正在得胜而归途中。”
赵恒听寇准那么一说,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究是放下去了,他的脸上露出了舒坦的笑容,温声道:“很好、很好,此战全赖诸军将士用命奋战,朕心甚悦。”
一个念头在王邵心头转了几转,他从一开始就有一个冲动,但始终被自己硬生生地压抑,倒底自己应该说还是不说,几次要说出口的时候又咽了回去。
“陛下,此战虽然得胜,但还须谨慎从事,如今我军出战将吏甚众,北城一带兵力越发空虚,还是传檄令各部加紧回撤要紧。”陈尧叟无不担忧地建言。
寇准却不满地瞥了陈尧叟一眼,道:“契丹溃不成军,早就肝胆皆裂,他们岂敢再来,北城一代仍然有十万大军,就是他们前来偷袭又有何惧哉!”
王邵听了寇准之言,感到自己再也不能默不做声了,当下朗声道:“陛下,臣以为此战是契丹的骄兵之计,契丹军之凶悍猛勇谁不知道,岂似这般不堪一击,前日射杀萧挞凛才使契丹军大败,此战上万契丹马军竟然轻易被击败,这个先不说,就说契丹兵马二十万,仅仅以万人出战,似乎不太合常理,倘或误中敌计,悔之晚矣!”
赵恒听见,心中甚觉怏怏,刚刚好转的心情再次低落下去,冯拯和陈尧叟二人暗自点头称是,尽管王邵说的有些唐突,但的确是他们心中担忧的事情。
寇准心下明知王邵言之有理,他何尝不担心契丹军用的是诈败之计,好在追击部队已经开始返回来了,让他踏实了不少。但他也非常不满王邵当众和他唱反调,而大敌当前也不好纠缠是非,为了防止赵恒再生退却之意,只好努力谏道:“契丹人强弩之末之势已昭然在目,大势将尽,陛下正该一鼓作气赶他出境!”。
王邵说完自己憋了半天的的话,再也不说了,反正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了,再往下说就真把寇准给得罪了。
正当此时,忽然又有军情来报北面、东面和西面都出现大队契丹军,这些部队正想北城方向运动。正在众人惊愕之间,又传来一道军情,这道军情是来自石保吉派出的急脚子,原来有几万名契丹军挡住了宋军回归的路线,石保吉生怕自己的部队在契丹军左右冲突之下溃散,立即下令全军列阵、徐徐南撤,并请求御营发兵北上接应。
北上的部队都是军中精锐,北城内外加上过河的御营兵马也只有十万人而已,那还有力量在契丹军三面夹攻之下分兵接应。赵恒当即呆若木鸡,片刻,他忽然觉得沮丧之极,情不自禁仰天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