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公平竞争的商业环境中,人家能够拿出质优价廉的书籍就是本事,就能够抢占商机,你只能干瞪眼、没有办法,书商们也曾经合谋过降价抵制,但终不是长久之计,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亏本的买卖。于是这些印刷商甚至书商无不千方百计的去打听,很快就知道‘子午书铺’是吕蒙正儿子吕从简联合一些官宦子弟办的,书铺单独设置了印刷工场,他们并不畏惧官宦子弟从商和他们分一杯羹,因为朝廷对这些官宦子弟的管束还是很严的,这些官宦子弟在经商上还算是规矩,要命就要命在书的价格上,价格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那些老于世故的书商和印刷商不相信这群官宦子弟会折本卖书,天下没有那样的傻瓜,他们断定一定是印刷术有所改良,不然没有理由书价是市面上的六成,所以他们在得知书铺股东之后就把侦探目标放在了印刷环节上。
金银开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万事不变,没有用多长时间,他们用了二十贯钱的代价从一名印刷工匠的口中得知了王邵改良了印刷术,用廉价的活字代替了成本高昂的雕版印刷,同时又不需要大量识字的工匠,费用当然大大的减低,他们在惊叹之余也立即行动起来,又花了几贯钱偷偷。
人的力量是无穷的、智慧更是无边的,这些书商聘用了很多有经验的老印刷工匠,在一起研究铜活字,技术上并没有任何困难,只不过是工艺的问题,几经研究之后终于高出了自己活字。
晚了并不代表没有钱赚,书行集中力量联合起来,聘用了大规模的印刷工匠连夜加班加点赶制活字,尽可能把失去的时间给补回来。
子午书铺并没有在意印刷行业的疯狂举动,甚至连一点回应也没有,他们反而在其他印刷工场赶制活字的时候,大量贩卖铜活字。同行是冤家不假,人越多越不心齐更真切,一些唯利是图的印刷商人等不及赶制活字,私下里购进了大量活字开始印刷书籍,进而导致了行业内的的一场大****,之间相互指责,要求行会给予那些偷偷印刷的印刷商重重的惩罚,但这种指责往往是雷声大、雨点小,大家都没有时间搅嘴皮子,挣钱要紧啊!
得利最大的算是王邵,汴梁的商家和士林盛传他改良了印刷术,一些老工匠对于铜活字印刷技术和创意赞赏不已,士林中也对这种能够保证书页质量、大量刊行书籍的方法感到满意,尽管王邵他们第一本书印的不过是前唐小说,但这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对传播儒学大有裨益,所以他的名声得到很大程度的扭转,尽管士林中还有一些旁门左道的声音,但至少不再是一个平庸的官宦子弟。
客人虽然不多了,但王邵仍然来到子午书铺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他和冯平二人来到了店铺,刚刚进门就看到一位三十余岁的丝袍中年人在书架边慢慢地挑书,当时没有注意就进去了。
“吕居仁在吗?”王邵当先就问掌柜一句。
“衙内稍等,大官人还没有来,王衙内稍后片刻。”
“都这个点了。。。。。。”王邵心中有点生气,这个吕从简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到了关键转折点上还是不上心,分钱的时候倒是来精神。
“难道这位是士林传言的王公府上的公子王晋卿?”那名中年人转过身来,大大方方地问话。
“正是、敢问官人是。。。。。。。”王邵见那位中年人相貌虽不佳、生了一双斜眼,但举止有隐隐的贵气,不敢托大。
“本官新近进京述职,耳闻公子造福士林,却不想在此遇到。”
王邵有点懵了,暗道你这伙计也太冒失了,还是一个官绅就无缘故的上来套近乎,这叫什么事啊!
正在有点沉默的尴尬时候,吕从简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眼前一亮,连忙趋上两步作揖道:“原来是丁大人,久违、久违,听说大人前天刚刚进京,不想今日就光临敝店,在下实在荣幸。”
“好说、好说。”
“晋卿,这位是工部员外郎丁谓丁公言大人。”吕从简连忙给王邵介绍,
王邵的脑袋当时就大了,心中闪出一个历史上绝对的奸臣形象——拍马溜须的丁谓,感觉一下子不好了起来。
“刚才看了看店里的书籍,铜字印刷竟然胜于雕版,公子有此才华令人敬佩。”那人正是丁谓,他刚刚从川讪路转运使任上回京,被除工部员外郎,他闲来无事出来溜达、溜达,就来到了子午书店。
“雕虫小技,不入大人法眼。”王邵应付着丁谓,他实在不太想和这位历史上有污迹的家伙套近乎,毕竟有先生为主的恶劣形象,心中的不断排斥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
“大人请后面用茶,要拿什么书,吩咐下去就是了。”吕从简的态度热情到肉麻的程度,一脸肥肉乱颤。
王邵却蹙了蹙眉头,心中暗自不爽,丁谓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恶劣,虽说才华横溢但为人却十分卑鄙,这种人他从心里看不上。
“不了,就是随便看看,也该走了,告辞。”丁谓很随意的拱了拱手,他异样的目光却扫到王邵脸上,似乎发觉王邵态度的冷淡,闪过了一抹不可捉摸的味道。
“丁大人好走。”王邵被这种目光扫的心中微微发慌,尽量保持淡然的态度,但他隐隐感觉自己是不是太形而上学了,一直以来为不尽信书、有自己的一套观点而自豪,但今天却固执的以书本上的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