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邵由于受了老爹避嫌的干系,没有能够成为直龙图阁,心中那口气憋着出不来。虽说是不能和老爹直接顶撞,但也在想别的门路,不让升迁直龙图阁,岂不能走别人的门路,能和现任三司使寇准搭上话再好不过了,而且他早就做了手脚。
在汤阴任上回来的时候,他专门定购了暗花牡丹花纱和上等细绢各三十匹,在孝敬老爹和母亲各一匹之后,其它的都奉送朝廷大臣,由于这属于回京官吏礼尚往来,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御史也懒的多问,以免自己外放回京后不得已而为之被人抓住诟病,他一次性就奉送寇准两匹暗花牡丹花纱和上等细绢,不多却能恰当表示心意,执政重臣每月的正俸就能买近百匹绢,根本不用在乎这点东西。
当王邵前往寇准府上拜会的时候,寇准今日的心情显然很好,竟然亲自来到客厅外把王邵迎了进去,这个举动足以令王邵不知所措,毕竟老寇是他老爹的同年,自己是不折不扣的后生晚辈。
“世叔亲自出迎,真是折杀小侄。。。。。。。”王邵当然是惶恐不安,连连作揖不已。
“贤侄莫要多礼,单凭贤侄父子那份淡然就足以令人汗颜,来、来,咱们进去说话——”寇准面色和蔼地温声招呼王邵,非常热情地态度令仆人也为之愕然,家主对待人这种和颜悦色可不多见,更何况是一个后生晚辈。
王邵在错愕之后,也就礼数有加地坦然处之,因为他心中明白尽管其中有自己作为小辈的孝敬,但人家寇准真正看的还是他的老子,其中还有一段颇具有讽刺意味的典故。那还是太宗朝的时候,寇准任枢密院直学士,王旦在中书有事送枢密院,偶尔不合诏令格式,寇准便便上奏皇帝,王旦因而受到责问,但是王旦毫不不介意,只是再拜谢过而已。不到一个月,枢密院有事送中书,也不合诏令格式,堂吏发现很高兴地呈给王旦,认为这下逮到机会了狠狠教训一下枢密院,可是王旦却命送回枢密院更正,并不上奏。
寇准大为惭愧,见王旦说:“同年怎么有这样大度量呢?”
王旦却淡然而笑,并不作答,自此寇准就对王旦礼敬三分,而这次王旦上书降王邵官职避嫌,寇准亦是赞叹不如多矣。
待二人分了主宾坐下上茶后,在谈了几句或不可缺的闲话之后,寇准才慢悠悠地道:“贤侄自榜眼外放大县,一任回京就是馆阁翰林,怎样——在中朝还待得习惯吧!”
“谢世叔垂问,小侄向来是游手好闲惯了,自来就是天马行空、耐不住寂寞,却蒙官家恩宠供职于秘阁、翰林,却是有些不甚自在!”王邵从寇准的话音中听出一抹异样的味道,但总得来说这句话还是作为长辈对后生的关怀之心,既然寇准有这份心思,他决然把自己的不满说了出来,先让寇准心中有个数。
果然,寇准一双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眯眯地捻须望着王邵,暗笑这小子看来对王旦避嫌影响前程的做法非常不满,竟然当着他的面就说了出来。是想,官家对王邵也算是恩宠有加,一个知县回来就是直龙图阁、著作佐郎,即便是王旦请降之后还给了王邵秘阁馆职并翰林学士院的清要职事,可见这小子真是走了狗运,庚子科状元陈尧咨也不过是个校书郎、直史馆,稍强一点也就是有在自己的三司使衙门判三司度支勾院的差遣。
“贤侄要耐得住寂寞才行,直秘阁乃显要馆职,翰林侍读是天子侍从,一但转迁必然大用。。。。。。。”
王邵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不能不承认寇准之言有理,而且寇准似乎对王旦的安置很满意,这让他心头懵然黯淡,但他转念想到一但转迁必然大用的话,猛然惊醒了梦中人。也是啊!自己光想着直龙图阁了,全然忘记直秘阁和翰林侍读的搭配绝不是一般人有福消受的,一旦升迁将会是直线型的,难道。。。。。难道哪位官家许了他老爹是另有深意不成?
既然自己想通了,那先前来此的目的也就要稍作变通,当下道:“世叔如今天下地牛作祟,北方军情不稳,天下间更是纷纷不已,小侄几次随侍官家,见官家每每念叨如今需要一位知兵宰相,但却久久不能决。。。。。。。。”
寇准面色依然不改,怡然淡定,仿佛王邵之言和他全然没有关系一样,但王邵却发觉寇准的眉头在自己说话的时候蹙了一蹙,怡静的神色还是无法全然掩饰内心深处那一份焦虑。
“那日家父奉召入宫。。。。。。。。。”
“贤侄说的是,如今正是国家多事之秋,王公当得了大任!”寇准忽然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
王邵愕然,却没想到寇准根本就没按照他预先设想的出牌,反而直接将了他一军,这下子可玩漏了!禁不住暗叹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和这些当今名臣相比还嫩了许多,和他们玩心计,真是自取其辱。在稍稍沉吟之后,才洒笑道:“家父常言世叔乃当朝执政中唯一知兵者,此亦是向官家言道,官家似乎颇为上心!”
既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那就抛出一枚重磅炸弹,他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算准了寇准并不是淡漠名利之人,而对于不甘寂寞、渴望权力的人来说这句话的杀伤力颇大。
寇准已经不能像刚才那样淡定自若了,他的眼中明显闪烁着惊喜、兴奋的光芒,在很短的时间内他就断定王邵所言是有根据的,而且是他们这些外臣所不能很快接触到的,尽管周怀政那里传来的消息亦是官家几次和刘娥密谈,或许涉及到他下一步的安置,但这一切都存在很大的不确定因素,因为赵恒对这次宰相的任免显得非常谨慎,除了刘娥之外不和任何人说起,周边的内侍没有人知道具体的详情。
而王邵倒是颇得赵恒赏识,据周怀政说也得刘娥青眯,再拿王邵的老爹王旦来说,那可是的行情看涨的人物,综合权衡一下,有王邵可以的巴结和王旦的助力,自己成为宰相的可能性比预料的又多了几成把握,心情甚佳之下,笑容也温和了许多,温声道:“贤侄说过了,以老夫之间,我那同年却也是当得了朝廷大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