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王邵没能够夺取殿魁头筹,尽管外界传言不爽,但现实毕竟是现实,他不得不面对自己人生转折前的迷茫,好在他也算是进士及第第二的殿试及第出身,被朝廷授予奉议郎的阶官,除秘书省校书郎的职事,还算是合乎他心意的闲散官差,反正比秘书省正字要清闲了许多,职事上也高一个等次。
王旦在王邵授官的事情上一直就采取回避的态度,不仅对于王邵的官差职事不闻不问,反而上书说王邵是执政子弟,朝廷封赐不宜过厚,但当朝廷册封的旨意下来之后,他却轻轻松了口气,秘书省校书郎这个官位还不错,是个比较有前途的职事,正八品上的官阶也不低,混的好了明后年就能外放一任大州通判,其他的几名及第都被外放通判去了,不过不是大州而已,运气好的话王邵在过段时间也会被外放,回朝后铁定的试馆阁,看来这个儿子还没有让他完全失望,比他预料中的好要好一些。
正当王邵在枯燥乏味的校书郎职事上无聊地挨着日子,他没有想到闲散官差竟然闲散到令人发狂的地步,除了跟随老资历的官员学习外,一点意思也没有。再说如今已经是官身了,一切都是那么的乏味,除了学习朝廷的典章公务就是学习其它各种制度,不再像从前那样当衙内的时候自由自在,酒楼勾栏是不能再公然常去了,狐朋狗友是不常联络了,他常常在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重生在大宋的前期,各项制度正是健全完善的时候,执行的也非常严格,老天不公没有把他转生在后期,可以肆意享受人生的快意。
老爹对他的要求比以前更加严格,只要他有空闲就把他叫到书房里教授他那些大道理和为人处世、存身立道的教诲,完全把他当作了一块可造之才来培养,甚至恨不得把他的升迁之路给规划妥当,把他逼的几乎要疯了。
但是,人生在世间上总不能妄自率意,已经踏入官场的红尘之人更是被某种有形无形的条条框框所束缚,王邵既然已经进入了这个圈子,除了撵弃红尘版归佛道之外,他就不可能有完全摆脱这道紧箍咒,当然他也不可能抛弃花花世界,一生面对青灯古佛或是常年游荡青山绿水之间,偶尔固之那叫雅趣、修养,长期以往就是苦行了,他可受不了。
该发生的事情一件也少不了,朝廷纷杂的事务并不以王邵的感官为转移,一场变故终于以吕端的病故而拉开了序幕。
吕端是为赵恒继位立下汗马功劳的不二之臣,当年赵匡义驾崩的时候,宦官王继恩忌恨将要继位的太子,联合参知政事李昌龄、殿前都指挥使李继勋等人,阴谋另立楚王元佐为君。诏告天下皇帝大行当日,李皇后派王继恩去召吕端,吕端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他略施小计先把王继恩监禁起来,并派人看守。然后入宫见李皇后,并从东宫把还是太子的赵恒请了出来,迫使李皇后在强大的文官势力面前不得不承认赵恒是大行皇帝钦定的继承人。
更能体现吕端睿智和忠贞的是当赵恒垂帘与群臣相见接受朝贺时,吕端竟然站立不拜,极力要求将帘子拿掉,并且不顾礼仪走上丹阶揭开帘子辨认确实是赵恒本人后,才率百官下跪、三呼万岁。当年赵匡义说他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此事正显示赵匡义的知人善用,也是赵恒对吕端礼敬又加的主要原因。
赵恒在吕端重病期间御驾亲临吕府探病,并在床榻上隐含地问吕端之后谁人可为首相,当吕端谢世前夜,便将在病中前思后虑十余名大臣的名字写在密折上,直接发入内廷供赵恒御览,可以说他的辞世很大程度上是被大宋朝廷下一任宰相人选给加速了。在名单中罗列十余个可为宰相者,参知政事寇准的名次排在前三名之内,当然排在寇准前面的是王邵的老爹王旦。
赵恒自然对这份凝聚吕端心血和睿智的名单极为重视,但当他看到寇准的名字排在前面的时候,也禁不住蹙了蹙眉头。尽管寇准在他继承大统的关键时刻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但他不得不以皇帝的思维来全盘考虑,毕竟宰相一职非同小可,寇准不仅刚愎自用,甚至还有轻君枉制之嫌。以至于令一直扶持偏袒寇准的父皇最终失望地哀叹:“鼠雀尚知人意,况人乎!”。吕端的大事不糊涂亦是来源于寇准,而且寇准知贡举时囿于对南国士子的偏见,将太宗皇帝认可的头名状元成都府举子陈尧叟,也就是当今甲午科一甲榜首陈尧咨的兄长换成了胶水举子蔡齐,而将陈尧叟降格为进士及第第三,虽说也算能被人称呼状元,但榜眼和榜首的差别不可同日而论。对于这件事,赵恒至今记忆犹新,他对于寇准的偏执有着深深地芥蒂,,认为像寇准这样自负且偏颇的儒臣,位尊二府宰执只能做执政,断不可成为宰相。
赵恒首先就排除了寇准成为宰相的可能性,但朝廷重臣中能够撑起来摊子的人也不多,令他颇为费心劳神,在名单上千挑万选之后,他终究选中了毕士安,这位老臣为人正直,勤于政务,知人善任,平日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素有持重稳著的名称,这一点和吕端有许多相似之处,更重要的是他懂得怎样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见,而不是偏执地逼迫皇帝。至于王旦落选的缘由非常简单,因新近升迁为枢府执政、没多久再升迁宰相有点说不过去,再说他虽然非常看重王旦的老成持重,却认为还应当让王旦再蛰伏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