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张耆口中的刘娘娘就是大宋未来的皇后和皇太后刘娥,听张耆口气这位娘娘竟然对自己的一番酒后评论卖弄欣赏非常,而且从话音中能够听出隐含在背后皇帝亦是评价不错,这不能不使自己有了某种程度上的非分之想。
实际上王邵并不是全然没有上进的心,不过是不喜欢读那些诗书罢了,但前生拥有文科大学学历的他并不缺乏知识,对于治世之学的理解已经远远超过了今人,他不想和弟弟们争辩,因为他还没有玩够本,在忽然意识到刘娥的时候,他的眼前一亮、心中埋藏很深的一些想法隐隐有些萌动,或许现在是有些作为的时候了!若皇帝能看上的话,自己在大宋朝廷应该有一番不晓得做为,何况还有一位据说是美艳无双的刘娘娘,她可是日后天下的女主人。
他清晰地知道去岁发生在朝野上下的封驳,至道三年五月赵恒继位后就把藏身于张耆府邸十余年的刘娥接进宫中,之后赵恒想立刘娥为皇妃,他怕朝廷大臣毫不客气地驳回他的指挥,就给当朝参知政事李沆写了一封私信便条,请他率都事堂诸位执政草拟诰封刘娥为皇贵妃的封剌,却没想到这位老夫子竟然在看完信后当着执政和中使的面把信烧掉,并对中使厉声道:“尔转呈官家,此事恕李沆不能受命。”
结果就是刘娥虽然受到专宠,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份,在宫中的地位即特殊又尴尬。但出身卑贱、时年三十岁的女子竟然还能得到天子如此宠信,想想这位大宋历史上有名的德才、品貌兼备的奇女子,也算是个异数,不能不让人叹为观之。
王邵同样也明白了刘娥为什么对他的评论如此赞叹,想当年刘娥被赵恒看中纳入藩邸后,很快如胶似漆,整日里形影不离。然而赵恒的乳母秦国夫人看不起刘娥的出身,认为刘娥勾引赵恒上邪路,劝赵恒赶跑刘娥不果,只好禀报给天子赵匡义,赵匡义当即就大为惊怒,传旨逐刘娥出京,并为十七岁的赵恒赐婚,此时赵恒被封为韩王,娶忠武军节度使潘美的八女儿,十六岁的潘氏受封为莒国夫人。当时的形势当然并非驱逐那么简单,刘娥要是延误行期是有可能把小命搭上的,然而赵恒虽迫于皇命把刘娥送出藩邸,但那颗心已经彻底离不开刘娥,他把刘娥偷偷藏在当时还是藩邸护卫指挥使的张耆家里,不时前来私会,这样偷偷摸摸过了十五年。
在这漫长的十五年中,刘娥博览群书,研习琴棋书画,早已才华出众,尤其是对古今治政之书尤为喜好,看来自己还真无意中得到了这位刘娘娘的青眯,毕竟人家有着十几年的读史造诣。
尽管现在刘娥还没有名份,但她日后可是宠冠六宫的皇后,更是权倾朝野十年之久的皇太后,王邵不能不有所想法,毕竟这个时代能够得到天家的助力,是一条绝佳的捷径,此前自己要的不过是能够荫补一个地位清要的职位富贵一生而已,现今机会忽然摆在自己面前,能搭上这班顺风车真是太好了,有皇家的赏识要比科举出身的士人少奋斗十年。
‘可能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却不知自己在等!’
正当王邵想的出神的时候,却听张耆又道:“刘娘娘赞誉贤契聪达****,对古今时政颇有见地,是为不可多得人才!官家亦是深以为然。”
“犬子何能,官家寥赞了!”尽管王旦不会如李沆那样,但他对所谓的刘娘娘也并不太当回事,不过皇帝的赞誉还是令他非常高兴,所以开口就提赵恒而不是刘娥,原本僵硬严肃的脸颊终于挂上一层淡淡的笑容。
张耆淡淡地笑道:“大人何须过谦,下官这次前来就是奉了官家指挥,请贵公子为刘娘娘释疑。”
“犬子不过是信口雌黄,怎劳天子亲自问策。”王旦心中亦是一惊,看来这会皇帝对刘娥还真是不一般,竟然让即将外放地方的张耆办差而不用宫中使臣,其中玄机他深品知髓。
“大人何须如此,能得到官家和刘娘娘的赏识,亦是贵公子的造化。”张耆说罢,转而对王邵温声道:“以贤契大才,明年三月博取个天子门生,亦是易如反掌!”
王邵心中又是一动,他虽然不喜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平日里喜欢游玩,但上进的心还是有的,上科的殿试落下帷幕时他年仅十七,进士及第第一孙仅在东华门外跨马游街的热闹场景令他历历在目,那份荣耀已经深深埋入他的心中,有时候暗想要是自己就好了。
是因为前生看了几本穿越小说,对那些男猪脚动不动就盗用后人佳作骗取美人的倾慕非常反感。但他也明白自己那点诗赋水平,要不盗用后人绝代佳句,上了科场恐怕连一首诗赋也做不出来,开封府乡试的失败正因为于此,不过就是这样他仍然坚持不盗用后人佳作,尽管当时和现在已经有几次动摇,连自己也认为自己的忍耐到了极限的边缘。
想想不禁有些沮丧,眼看大好前程放在眼前,自己又不能稳拿正途出身,后悔、真的是后悔啊!
“这是刘娘娘的策问,哦——另外还有官家的一封问策,还望贤契不舍夜寐。”张耆此时代天子传话的味道,口气和刚刚来的时候明显不一样了,他一扫刚才的谦恭。
“遵命——”王邵看了看王旦,见自己的父亲没有作声,就直接趋步上前恭恭敬敬地从张耆手中接过了一个薄而长的硬面白宣纸。
“好了——大人,下官还要回去复命,稍后会有中使前来,先行告退!”张耆说罢站起身来,就向王旦拱了拱手。
王旦亦是站起身来,破例地送出了客厅大门,拱手道:“也好,张大人慢走。”
“大人请回、大人请回。”张耆当真受宠若惊,连连作揖告退。
待父子二人送走张耆后又回到了客厅,王邵恭敬地把手中的硬面折子纸递给了王旦,却不想王旦竟然连看也没看,道:“你自己看看吧!”
“是——”王邵只好收回来自己打开观看,但见上面有两行工笔正楷、端秀娟丽的小字,问的是‘唐伦’和‘夫子论与天下’二事,唐论还好说毕竟是问前朝的大环境盛衰往事,但‘夫子论与天下’明显就是说半部论语治天下的国朝前宰相赵普事,由于论道本朝宰相事,不能不谨慎对待,这点他还是非常明白的。待看另一行飘逸的行楷大字,他知道这是官家字体,当下细细看来,却见是写两个字‘琴谏’。却有些不解,诺诺地道:“琴谏、琴谏——”
王旦眼光一亮,旋即脸色阴沉下来,淡淡地道:“琴谏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