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冽傍晚时分回到别苑他整天都在心神不宁,一回来就直奔五斗所居的院子。进了院子就见伺候丫鬟们排排的站在屋檐之下一个个屏息静气,气氛异常凝重;见他进来丫鬟们齐齐给他请了安,请完安后却是跪着再也不肯起来。
“出什么事了!”封冽见状当下就沉了脸冲守在门边的丫鬟问道。
“奴婢们万死,小姐自上午就独自在卧房之中不肯出来!”
守门的丫鬟说完所有的丫鬟们都额头着地伏在了地上,封冽一听丫鬟的话顿时急了来不及理会跪了一地的丫鬟推门进屋。
穿过外厅走进内厅就见点心、饭团并四喜、香仁四个大丫鬟守在里面。
“怎么回事!”
封冽冷眼瞪向饭团,他早上千叮万嘱让她们小心伺候着,怎么还是出事了!
饭团被他一瞪立时委屈的红了眼,她早上留了心眼没跟着肖怜莲,帮着点心在园外处理那帮下人,等进门的时候热闹都过了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啊!
“奴婢万死!”
饭团红着眼跪了下来,点心与四喜香仁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点头趴伏在地回禀道:“王爷,小姐留了肖夫人与杨姨娘小住后便回房了,到现在都叫不开门!”
封冽听了正待发脾气就见紧关着的卧房房吱呀一声开了,五斗立于门旁沉了脸眼神清冷的望着他。
“你们都出去!”
封冽看五斗的面色微沉心中噔的沉了一下,挥退了四个丫鬟堆起温柔的笑意走了过去。
“白日谁让你受委屈了,我替你讨公道去!”
五斗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迈步出房,迳自走到圆桌边坐下,看样子恼的不轻!
“我们成亲的事还是罢了吧”
五斗垂眼盯着桌面上云石的花纹,话一说出口就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封冽听五斗这么说越发确定今天她与杨氏母女见面时出了岔子,他走到桌旁在五斗身边坐下来:“为什么?是不是今天别人对你胡说了什么?”
五斗突然抬眼望向他。眸中无悲无喜:“她们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了什么!”
“来人,把今天伺候的丫鬟全拉出去杖毙!”
封冽霍的起身冲外面喊道,屋外立刻传来丫鬟们压抑的哭泣声。
五斗听见哭声淡然的抬眼:“不如把我也一起拉出去杖毙吧!”
“斗儿…你!”
封冽看着面色无波的五斗突然有丝小小的窃喜,她终于有情绪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不想知道,不过有件事你应该知道!”五斗起身站到封冽面前咄咄逼视“我只是失忆不是傻子!”
五斗话说完转身回房,将门关的震天响以渲泻她心头的不满!
封冽见她生气回房,命人将押出去的丫鬟们又押了回来。将点心、四喜几个大丫鬟唤到侧厢房细细的询问了一番,可是白天五斗与肖怜莲母女见面也不过一刻钟,同她们母女连话都没有说上几句,他从丫鬟们的话中实在找不到是什么地方让她看出了破绽。
封冽心中暗自叹气,正想回去哄五斗时便有侍卫通报盛王来访,他想起被五斗扣下的肖怜莲母女只得无奈的往前院而去。
点心与四喜等人回了正厢依旧守在了五斗的门外,四喜与香仁这会才敢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今天真是险!
饭团没得新差事无处可去,又怕一会王爷回来问话只能跟着她们三人守在了外面;四人相对无言,各人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饭团知道自家王爷在肖府时本是别有居心才接近肖五斗的,可如今看王爷对她却不像有半分做假,难道王爷这次是动了真心!饭团想到这禁不住的摇了摇头,对于自己脑子里冒出的这个荒诞念头感觉到可笑,这怎么可能肖家可是……!
饭团面上微小的动作都被旁边的点心暗收在眼中,点心知道饭团这个可笑的名字就是屋里那位赐给她的,现在又看她这幅惊疑不定的神情八成是知道肖家底细的,难怪王爷今日会把她从外院调来,恐怕是想让她看着肖家那对姨娘母女不要闯祸。可看她今日任人羞辱自家的丫鬟的作法,分明就是心中有怨!
她心里有什么怨点心管不着,可是今天一园丫鬟的性命却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她为了私怨置别人的性命于危地可就不能不管了!点心想到这抬眼瞥了一眼饭团,眼波流转之间计上心来。
封冽打发了封澈回内院后月已悬空,他担心着五斗便迳自朝五斗院中而来,进了门只见满院的丫鬟仍旧是站在屋檐之下,神色倒是比白天好了许多,见丫鬟们的神色无异封冽的心情就变得轻松起来,噙着笑意让院中的丫鬟们起身后迈步走进了房中。
五斗这会正在吃夜宵,见有人进来冷眸瞥了一眼然后权当没看见继续埋头苦吃。
“好香!”
封冽满面笑容的蹭了过去,心中却是在暗叹自己不容易;想他堂堂的将军王,生死面前连眉头都不会动一下的戢王居然被一个女子的眼神吓的心跳加速,还得赔着笑脸贴上去,情之一字果然是……!
封冽在桌边坐下四喜已经手快的摆上了碗筷,他笑吟吟的给五斗碗中挟了一个水晶荷叶饺,桌上放着的菜式都是她在肖府爱吃的点心,看见她碗中翠绿圆润的饺子他就想起那夜在肖府百波亭两人相对吃夜宵的情景。
想到这他低叹了一声:“我们那回坐在你家内园的百波亭中吃的夜宵中就有这水晶荷叶饺!”
五斗没接他的话却是把碗中的饺子挟起来咬了一口细细的品着,味道清香爽口可并没有带起熟悉的感觉;她撇了撇嘴意识里又把封冽的话归在了哄骗之中。
“就是那夜你送我了这个定情信物!”
封冽见五斗吃完饺子眉头微皱了皱就从怀中掏出个贴身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只圆润晶莹的玉环。
五斗斜眼瞄着那只玉环,心里居然有了久违的熟悉感,难道真是自己失忆前送给他的!
她想到这伸手就想从封冽手上把玉环拿过来好好看看,封冽却是怕她不肯成亲夺了玉环,于是笑眯眯的避过她郑重其事的将玉环又贴身收了起来“这可是娶媳妇的凭证,得好生收着”
封冽这话说的有几分调笑的意思,屋里的丫鬟们早在两人说定情信物时就避了出去,即便如此这种话要是让一般的姑娘家听了肯定也要闹个面红耳赤,可五斗却是不甚明白的瞪着眼睛看着他,倒让封冽自己觉得耳根子发热。
“白天的事怪我疏忽,我并不是成心瞒你的!”
封冽见五斗没看到玉环面上有了恹色,于是歉意的柔声说道。
“喔?你瞒了我什么”
五斗听他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停了手中的筷子抬头望向他。
封冽见五斗的一双黑眸亮晶晶的望向自己,心中像是坐了秋千般荡漾着欢喜,他把她手中的筷子接过放好舀了碗绿玉粳米粥端到了她的面前。
“你父亲在世时对你二妹和姨娘多有宠爱,所以你与她们的关系并不融洽!”
封冽一直在琢磨五斗生气的原因,极有可能是杨氏母女在言谈举止间露出了破绽得罪了五斗才会让她看出端倪,所以她在怪他没有把肖家的事情交待明白。
“是吗!”
五斗拿勺子舀了粥送进口中,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嗯,你二妹自幼受宠性子难免娇纵些,五皇弟刚才已过来赔礼了,还捎信让你二妹明天就来与你赔礼,都是一家人就……!”
封冽见五斗兴致不高就把封澈刚才来兴师问罪的行为改了改,反正封澈那边左右是个不上台面的妾室,比不得他的心头好重要。
可是他劝解的话没说完就被五斗打断了“行,就让她来赔礼吧!”五斗放下手中的勺子拿帕子擦了擦嘴:“既是赔礼应该不介意我处置她的一个小丫鬟吧!”
“不过是个没眼色的下人,只要你能消气怎么处置都行!”
封冽望着五斗灿然一笑,一幅只要她高兴想翻天都行的表情!
第二日四更天不亮,还没睡醒的肖怜莲与杨氏就被请到了五斗的院中,带她们来的丫鬟说了句小姐尚在梳洗请二位稍等后就离开了,衣着单薄的两人就这么被晾在了秋日渐寒的晨风之中,一等就等了近一个时辰。
天光微亮的时候,紧闭着的房门终于打开了,昨日拽着她们母女动弹不得的大丫鬟走了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今天的事若是换在昨日,肖怜莲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昨晚有丫鬟给她送来了盛王的信,盛王在信中要她配合戢王暂受委屈将失忆的肖五斗哄住,切不可因小不忍而乱了大谋!盛王还许了她只要办好这桩事回去会好好的奖赏于她,所以为了盛王为了他许诺的奖赏她将满腹的怒气忍了,恭顺的跟在了丫鬟的身后。
两人进了外厅并不见肖五斗,看样子还有得等,杨氏怕女儿忍不住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肖怜莲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给母亲一个安心的眼神,她忍得!
在外厅又等了近一个时辰,内厅里才有了动静,丫鬟们捧了梳洗的物件鱼贯而入,忙忙碌碌又是半个时辰,等五斗用过早膳出来见她们时已是日上三竿。
肖怜莲与杨氏天不亮就被折腾到现在两人俱是心神俱疲,再加上没吃早膳,等见到五斗时已经萎靡不堪。
五斗冷眼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坐定,冷眼瞄了瞄两人寡白的面色嘴角微挑露出了笑意。她不动声色的接过点心奉的茶抬在手中仔细的端详起来。
肖怜莲与杨氏等了半天都不见肖五斗说话两人面面相觑,最后是杨氏拉了拉女儿的衣袖率先上前冲五斗福了一礼“见过大小姐!”
肖怜莲见母亲服软又想起盛王的嘱咐于是也学着杨氏冲肖五斗福了福“见过姐姐!”
听她们两人见礼五斗抬眼冷淡的望了她们一眼“嗯,坐吧!”
肖怜莲与杨氏憋了满肚子的怨气坐下,杨氏城府极深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依旧是那幅温顺模样,肖怜莲则是压不住满腹的气恼只能在面上堆了假笑掩盖。
“把人带上来吧!”
五斗放了茶盏冲点心吩咐,点心应了冲守在门口的小丫鬟点了点头,那丫鬟就在杨氏与肖怜莲狐疑的眼光中退了出去,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带了两个粗壮的婆子押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肖怜莲看清那被押着的丫鬟后瞪圆了眼睛,被两个婆子押着的丫鬟正是她从肖府带出来的大丫鬟秋霞,昨日她让人掌搁小丫鬟时就是秋霞出的手,后来被人带走也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现在肖五斗把秋霞提过来是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