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09年,9月22日,埃及开罗
海妮耶.赛义德在一位中年男警官的陪伴下小心翼翼的沿着开罗警察局通往地下停尸房的阶梯走下来。一闪一灭的功能已经不太健全的日光灯悬在天花板上,为这个幽暗的空间带来有点阴森的亮度。
那位中年警官不时的回过头来打量着她,她知道在所有伊斯兰教妇女必须披带着的面纱之下,她有一张很美的面孔,但是她也知道他打量她绝非因为她的美丽,而是因为她看起来随时都会崩溃的表情。
他们终于走完那段长长的,卫生情况不大好的楼梯,来到了地底一层楼,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女法医已经在楼梯口等候,看到他们后她在前面引路将他们带入尸检的大厅。一股福尔马林的气味迎面扑来,大厅停放的十几张尸床上都躺着盖了白布或者没盖白布的尸体。一些尸体裸露着胸膛,展现身上经过尸检后令人毛骨悚然的那条Y型尸检线——一般法医总是用这种线条来切开死者的胸腔。
但是她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些上面,甚至这么多尸体都没有让她觉得有半点恐惧。她一直死死的盯着那个女法医,看着她走到一张尸床前,那上面躺着一具蒙了白布的尸体。警官向她做了个“请”的姿势,于是她也走到了床前。
女法医用一个试探的眼神看了看她,表情里有一种关切和担忧,意思是,我们可以掀开白布了吗?
她深呼吸了一下,点了点头。她刚刚坐了5个小时的飞机,从英国伦敦直飞开罗,为的就是这一刻。
女法医一下子揭开了白布,那是一具老人的尸体,肤色偏黑,鼻梁粗而高耸,嘴唇圆厚,下巴方正,很典型的阿拉伯人。这具尸体整体看起来极为恶心,在已经发青的皮肤上,到处是伤痕,看起来有被鞭打的,也有被钝物击打的,一些伤痕是青淤,然而更多的伤痕是血痕,甚至皮肉都翻了开来,因为肋骨骨折的关系,胸腔有一大片凹下去。在尸体上那些皮开肉绽的地方,部分肌肉已经开始腐烂,变成了黑色的糜烂块状。
她惊呼了一声,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但是眼泪依然从她眼眶里瞬间迸出来。
“对不起,海妮耶小姐,”那位警官用尽量温柔的声音对她说,“我还是需要您亲口证明一下,这位是否就是。。。。。”
“是的,”她点点头,尽量保持着自己不失态,“他就是我的祖父,苏莱曼.赛义德。”
虽然这位警官早已对这个答案做好准备,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的泪水,他只能结结巴巴的说:“哦,好的。。。对。。。对不起,海妮耶小姐,你的祖父。。。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学者。”
海妮耶没有答腔,她努力站直了身体,从尸检室里走出去,一走到门外,她就靠着墙壁蹲了下来,再也抑制不住的抽泣起来。
到底是谁?谁会对祖父做这样没有人性的事?
她的手机很不合时宜的在此刻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擦去泪水,按下通话健,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看到了?”
“是的。”
“确实是?”
“是的,”她又忍不住开始抽泣。
对方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海妮耶,我知道你此刻一定很痛苦,但是我这边发现了关于你祖父的一样东西,这样东西非常重要。你得马上来趟博物馆。”
“是什么东西?”
“我不能在电话里讲,你来博物馆吧,尽快,我就在办公室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