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的人看来——如果现在这个时间路上有人的话,都会觉得这一车的人多少有点疯狂:男女老少们统统都穿者睡衣,头发都是乱蓬蓬的,眼睛里还带着睡意,其中一位中国男孩子甚至眼屎都没擦干净,但是同时每个人的脸上又带着异常激动地神情,脸涨得一个个都红通通,将一辆阿勒夫临时匆匆忙忙从博物馆里借出来的破旧黑色桑塔纳3000轿车,在从开罗到最南端的阿布辛拜勒的乡村公路上开到每小时几乎150公里。
在这么快的速度下,车子每遇到一个坑洞就会像一个人打了一个大喷嚏一样剧烈的一颤。坐在后座上的人的屁股就要受到一阵无情的考验。可是现在没有人会管这个,大家都像着了魔一样只盯着前方的路面,心里火烧火燎的巴不得阿布辛拜勒神庙会马上出现在地平线上。每个人的心里都只念着一个字:快点,再快点!
自从上车后,保利诺紧紧踩在油门上的那只脚就再也没有放松过,虽然飚这样一辆车让他觉得很不爽,但是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至少这个时段路上没有成群的疯狂的阿拉伯计程车来烦他,他就应该谢天谢地。
如果他们不能在日出时阳光照到神庙最里面的拉美西斯二世雕像身上之前赶到阿布辛拜勒,那么可就惨了,他们得花上半年时间再去等待这个埃及人所谓的太阳奇迹出现。
经过阿斯旺之后,一路上的稻田,椰枣等任何有绿意的东西就再也看不见了。公路的两边一直蔓延到天边的,都是荒凉的戈壁滩,景色单调之极,除了偶尔会冒出头来的电线塔,再也没有任何新鲜的玩意儿。
在他们不知疲倦地盯着前方路面时,时间已经悄悄过去了6个小时。东方开始露出鱼肚白。两边的戈壁滩上,一小从一小从的植物又开始渐渐多了起来。吴言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吃惊的发现已经4点多了。
“太阳很快就要出来了。”她很不安在汽车隆隆的引擎声中的喊道。
“我知道!”保利诺大声说:“我已经尽力了!”
这是一场和时间的赛跑。能不能跟造物主赢得这场比赛,关键就在于保利诺和这辆破车身上。
他们完全能够信任保利诺,但是这辆车。。。。
灌木丛越来越多,终于开始渐渐聚合成一片繁茂的绿洲,保利诺看着GPS,来了一个大甩尾,在车上的人一片尖叫之中,将车右拐,车窗外的树木就像电影快进一样刷刷刷的往后倒退。速度快得他们几乎看不清外面的景致。
“不介意我提醒你们吧,”杨无过勉强坐正后,不失时机地说,“你们看看油表。”
油只剩下最后一格了。
海妮耶的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那种表情又转换成一种绝望。阿勒夫则喃喃的说道:“真主啊!!”吴言却是很坚定的表情:“冲刺到最后一秒!”
仿佛为了宣告他们的霉运让他们早点死心一样,地平线上开始出现一片暗红的亮光。然后那片亮光越来越明亮,直到把大半片天空和大地都笼罩在这片光亮中。光亮从红色转换成柔和的橘红色,为四周荒凉大漠上的绿洲染上一层不可思议的温暖绚丽的色彩。
不过这幅本来壮丽无比的戈壁日出的画面,却让每个人心惊肉跳。“完了!”杨无过发出一声哀嚎。
“现在说完了还为时太早呢!”保利诺乐观的说道。
后排的三个人屁股差不多已经快从两瓣抖成四瓣了,但是他们完全没有心思去注意疼痛。
“保利诺,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海妮耶痛苦的说。
“补充一下,我们也没有多少油了,”杨无过看了看油表,指针快到0了。
圆圆的,红彤彤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了,起初的太阳就像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小蛋黄,出现在已经变成青白色的天幕上。但是,迅速的,它的光亮变得越来越刺眼和嚣张,于是路边的每一样景物,也从暗影里挣脱出来,沐浴在拉神伟大的光辉中,向他们清晰的展现轮廓与颜色。随着车子的前进,在绿树从中,鲜花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吴言发出一声快乐的,得意的喊叫:“你们看!”
在茂密的树丛和鲜花之后,他们看见了小小的屋顶从树丛后面冒出来。
阿布辛拜勒神庙的售票处到了!
车里几乎沸腾了。杨无过不顾男男有别猛地扑上去抱住保利诺亲了他一口。吴言和海妮耶激动地抱在一起尖叫,阿勒夫一个劲地双手合十念着真主,高兴得发抖。
但是很快沸腾就冷却下来,因为在“突突突”几声之后,引擎终于停止了工作,正式宣告了无油罢工。
“接下来我们就用人类最原始的办法来完成最后的距离吧!”保利诺说完就打开车门往外冲。
经过短短的一秒钟的互相对视,大家毫不犹豫地跟上,开始用两条腿来代替四个轮子,进行最后阶段的冲刺。
售票处的值班警官显然还莫明其妙,因为现在绝对不是什么开放时间,而且这帮人的装扮也未免太骇人了。但是阿勒夫向他们出示了代理博物馆馆长身份,并用一秒钟说完“我们有重大考古发现!”后,总算让他们进去了。
“快快,”保利诺说:“我们应该还有点时间!”
翻过一坐小土坡,壮观无比的阿布辛拜勒神庙和如同大海一般波澜万顷的纳赛尔人工湖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在初升的日光中,这里的一切似乎就是它们几千年以来一直的样子,在它们周围,人类社会不断演化,科技不断发展,经济极大丰富,灵魂日益堕落。。。。而它们,却从来没有变过,永恒安详,宁静的守护着这片土地。
四座足足有4,5层楼高的拉美西斯雕像,印着东升的旭日,稳当当的坐在神庙前面,带着蒙娜丽莎式的淡淡的微笑,从容的,温柔的看着前面的尼罗河。
但是谁会想到,他的父亲3000年前就在他的神殿里植下一个秘密呢?
“到了,我们到了。。。。。”杨无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的说。
神殿越来越近,他们也能够越来越清楚地看到太阳的光芒已经照进了神殿的门口,跑得更加起劲了。
神殿门口的几个阿拉伯守卫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跑来的不同肤色,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但是同样穿着拖鞋和睡衣的几个人,这帮人用同样疯了一样的速度在奔跑,就好像后面有一只美洲豹在追着他们。
最近埃及也开始流行行为艺术了吗?
“你们要干什么?”其中一个守卫伸出手拦住他们。
第一个冲到他们跟前的是身强力壮的保利诺,没有任何时间可以浪费在这帮愚蠢的守卫上了,他一边跑着经过他们一边大声说:“用得着说吗?参拜神殿!”然后他回过头去对海妮耶用英文喊了一句:“海妮耶,你知道的,怎么摆平埃及男人!”
海妮耶脸不由得红了,没错,全世界的未婚女性——哪怕是已婚,只要来过埃及,就一定会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埃及男人的好色和对女性的死缠烂打式的求爱方式。
她气愤的喊道:“真不敢相信,你想让我做那种事!”
“做不做由你!”,保利诺头也不回地说,“如果你更喜欢跟这些警卫纠缠不休,然后再等上半年看日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