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军自己收拾近两千具尸体的时候,昨天就接到消息的银狐大队是从第二集团军总部出发的第一支部队,兄弟有难自当施以援手。
此时正在观察法军抬尸行动的雷纳被柳清扬的描述和眼前的情景吓呆住了,从没听说过这样的战斗,以一支二百多人的轻武器部队先是夜袭一个整编骑兵师,然后又在敌人大军尾随追逐的情况下利用地形地势展开阻击,并创造了毙敌近两千而自己无一阵亡的奇迹战果。自己从来没有杀过人的雷纳上校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尸体。这让他的胃非常不舒服,尽管为了尽快赶到他和他的银狐们已经一夜加半天没吃任何东西了。
收拾完毕的法军陆续离去了,他们把同伴的尸体用毯子裹上后再放到马背上绑好。他们走的极为平静,没人说话也没人哭泣。甚至没有人向一千米之外的德国阵地看上一眼。柳清扬和雷纳默默地看着黯然离去的法军一言不发,第二集团军的救援部队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但周围的人谁也没有因为这事上前打搅二位指挥官。
柳清扬和他的猛虎大队受命率先启程返回比利时境内的德军总部,雷纳和银狐大队跟他们一起回去。前去救援的第二集团军的部队留在猛虎大队留下的野战阵地上,负责守御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屠杀式大战的阿登森林深处的重要隘口。
在返回的路上,柳清扬从自己的猛虎大队这二百几十个队员身上感觉到了一些新的变化。连日的行军和紧张的作战使他们感到有些疲惫,但这次和正规的法军部队正面战斗之后,尤其是在从头至尾看到了法军为自己的士兵收尸之后,亲自制造了这些尸体的猛虎队员们充分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和生命的脆弱。对自己创造的差距如此之大的辉煌战果也没有了之前巧夺列日要塞时的兴奋。
这似乎是一种历经生死之后成熟了一些的表现,但除了平静之外他们的身上好像又多了些东西,这些东西令人感觉到有些压力,准确地说是感觉到有些恐惧。这些历经千锤百炼的杀人机器今天开始焕发出了一些原始野性,这种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嗜血杀性或许在他们内心深处被埋藏和压抑了很久,现在终于被这场生死对决激发了出来。就像是习惯了开膛和截肢以后的技术高超的外科大夫,对别人来说极为宝贵的生命在他们看来无非是由骨骼肌肉包裹的一堆内脏。通常形容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的英雄常用‘威风凛凛’这样的词,这凛凛二字说的就是这种嗜血的煞气。
这时的柳清扬已经从刚才在战场上迷茫和悲凉感受中摆脱了出来,恢复清醒的他心里知道,这场要打几年的战争才开始了几天,真正打的尸山血海的大战还没有开始。西线的马恩河、凡尔登以及东线的那些战役几乎全都是几十万上百万人搅在一起反复厮杀,各种新式武器纷纷登场一展身手。各国军队唯恐自己杀的不够快杀的不够多。他更知道这次还不是杀的最多最可怕的,这只是所谓的‘第一次’,二十年后还会有个更加恐怖的规模更大也杀的更多的‘第二次’。
他不知道现在正走在他身旁的这几百个年轻强健的德国小伙子在这场残酷战争中最终的命运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场战争中还会继续经历怎样的故事。是不是会有危险,能不能活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能不能有机会回到家乡为自己的父母报仇。他和他身旁的兄弟们一样都要为自己的希望一天一天活下去,为了能活到第二天他们必须杀死每一个拦在他们面前的敌人,为自己和兄弟们争取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德军总参谋部已经从柏林迁往列日,由于列日要塞已经和历史上的结局完全不同,所有武器和各种设施均保存完好,是一座攻守兼备的巨大堡垒。这里距离德国和法国北部边境都很近,对于无线电通讯水平十分低下的德国军队来说这样可以提前部署德军的主要力量,充分协调各部的联合作战难以协同的问题。
进入列日要塞后,柳清扬和雷纳来到德军总参谋部军令部报道,同时将这次与法军骑兵师的战斗过程向军令部长官作了汇报。军令部长官听完之后也是吃惊不小,这个十七岁的中国人也太让人吃惊了,先是化装潜入烈日要塞迫使几万比利时军队投降,接着化装奔袭那慕尔要塞,这次居然是夜袭一支法军骑兵部队夺了敌人的火炮后炮击法军营地,被追上后又以一支几百人的小部队与一个整编骑兵师野战对撼而且是一人未死而敌人陈尸两千黯然撤退。这,这也太扯了吧!
但这位长官知道柳清扬不可能到他的面前谎报军情,就哪怕是少说了一个轻伤的也不行。这样的战报想要确认也并不难,他当即表扬了柳清扬和雷纳并责成柳清扬马上把作战报告交上来好为他向总参请功。同时告诉他猛虎大队从现在起担任烈日要塞的警卫部队,主要任务是休整。阿登地区的侦查和反侦察任务交由银狐大队完成。
柳清扬知道这是德国军队上层对于柳清扬搞出来的这两只特种部队看成是怪胎了,他们知道这两支部队很是了得,但怎样能把他们的力量和总的作战计划结合起来却是让人头痛。不用那等于是把当初投入了很多的最有力量的部队闲置,放任他们去做又担心会打乱严谨的作战计划致使各部队的协同配合方面出现问题。严谨习惯了的德军指挥系统对于这样一只必须灵活使用的部队该怎样使用大伤脑筋。
但这并不是问题的根本。
无法放手使用的主要原因一是柳清扬是中国人、而雷纳又是他们不喜欢的犹太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且特种部队最近风头实在太劲,这已经引起了很多德军将领的不满。德国国防军始终是也只能是德国军官团的天下,这一传统从十字军圣殿骑士团和条顿骑兵团那时候起就是如此。就算是德国皇帝也只能对此表示尊重,不管是普鲁士的缔造者弗里德里希大帝还是现在的威廉二世。
还有个说不出口的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德国军界与德国政界、德国皇室之间一向不和,各种政治势力始终蠢蠢欲动。一旦这样一直短小精悍却又无所不能的精锐部队被自己的国内对手掌握了,那其他人就连睡觉都得睁着眼睛。德国国防军是一个团结的整体,既有自己的利益也有自己的立场,不管德国谁做皇帝,只要他尊重国防军的整体利益,德国国防军就会为他站稳立场。任何政治力量都无法左右国防军的立场。如果放任这样的部队快速发展,或者再多组建几支的话,军内的平衡就有可能被打破,军队内部的其他势力和政界的其他势力就会有人出来借助这股力量彻底打破现有的平衡状态。
所以必须从现在开始就限制住这种力量的发展。自己的孩子当然的放在温暖的卧室里好好养着,奸夫****生出来的必须扔到猪圈里任其消亡。农夫和蛇的故事太也使人警惕。
虽然柳清扬的战况汇报得到了证实,但也更加刺激了很多人内心深处最为阴暗的角落里不能让人触摸的地方。但立此大功不奖又绝对不行。
几天后命令下达,柳清扬因战功卓越被升为少校,休斯少尉等各有奖励。雷纳被调任到下面某个军里担任副参谋长,银狐大队被拆解分到四个不同的部队,柳清扬为此据理力争甚至要用刚刚得到的最高级别军事勋章——功勋勋章(就是著名的蓝马克斯勋章)拿出来换取总部收回命令,面对决不罢休的年轻功臣就连小毛奇都出来来替他说情了,最后折中的办法是将银狐的一分队转到了猛虎大队变成了猛虎大队的第四分队。
送别雷纳和其他银狐队员的时候,柳清扬喝了不知道有多少酒,最后吐得胆汁都出来了。甚至差点耽误了第二天的送别仪式。
在这期间德军西线主力已经开始连续发动了几次针对法军的进攻,法军主力被迫节节后退,远渡而来的英国远征军只是到了两个军的部队,其大部队还待在英国的各个港口等待上船。迅速拿下列日要塞为德军集结后直插法军侧后节约了足够多的时间。
8月25日柳清扬奉总参命令到第二集团军司令部报到,到达后他看见了当初迫降列日要塞时和他的部队密切配合的集团军副参谋长埃里希.鲁登道夫。此时的鲁登道夫还不是贵族身份,名字还不叫埃里希.弗里德利希.威廉.冯.鲁登道夫。
在这里柳清扬和鲁登道夫同时接到了最新命令。鲁登道夫被任命为位于东线的德军第8集团军总参谋长,已经退休在家的保罗.冯.兴登堡被任命为德军第8集团军司令。二人负责接替已经被解职并奉命退役的原来在东普鲁士统率德国第八集团军的马克斯.冯.普里特维茨将军和他的参谋长瓦尔德泽伯爵。柳清扬带领猛虎大队负责保卫新任第8集团军司令和新任参谋长安全到达东线战场。同时接受第8集团军司令部直属部队特种支队支队长的任命。
在刚刚启程的时候被告知兴登堡将军已经离开了他退休后一直呆在那里的汉诺威乘坐火车前往维斯瓦河附近的集团军总部,希望鲁登道夫迅速赶过来。柳清扬也受到了兴登堡专门发给他的电报祝贺他获得的荣誉并为以后可以在一起为帝国战斗而深感欣慰。
柳清扬曾经仔细地读过电脑里面鲁登道夫在1935年退休后著述的《总体战》一书,并对其中的观点颇为认同。因此一路上对鲁登道夫极为恭敬,鲁登道夫对柳清扬和他率领的猛虎大队颇为推崇。对柳清扬的特种作战理论更是大为钦佩。49岁的他和17岁的柳清扬言语欢畅之际颇有一些忘年交的味道。
通过解读一战历史柳清扬知道兴登堡只是一面巨大的旗帜,一战后期一系列精彩战役真正运筹帷幄的主角就是眼前这位即将知天命的东普鲁士没落地主的儿子。
开战前他曾经设想过自己和特种部队投身东线作战的可能性以及相应对策。为了对付俄国的哥萨克骑兵他设计了几种颇为有效的办法。简单地说骑兵作为战场上的机动力量或许还有些用处,但在已经拥有了重炮和重机枪以后,骑兵退出历史舞台已经是必然结果了。只要拥有充分的火力,再多的骑兵也只能是对手射程里面的一大堆尸体。只要有足够多的火炮、地雷、狙击步枪和重机枪。再加上地形条件的配合五千步兵完全可以挡住五万骑兵。
他既然来了东线就一定有机会让那些勇敢剽悍的哥萨克们变成东欧平原上牧草和庄稼的肥料。他要用这些勇士的鲜血和尊严把自己沁润并磨砺成为锋利的宝剑。
杀不尽的仇人头,喝不尽的仇人血!
真是很期待呵,能在异国的战场上用别人的枪炮痛杀自己民族的仇人。
只要赢得兴登堡和眼前这位参谋长的信任,他完全有办法可以让俄国军队提前两年率先崩溃。如果这样可以加速罗曼诺夫王朝倒掉的话。这样是否会改变一战的结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