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对张佑来说,除了银子就只有巩固和巡检司盐兵之间的关系最重要了,这是自己的基础啊。
等严贵走了,张佑就立刻赶到了巡检司,刚到二堂坐下,刘喜满脸春光的给张佑奉上一张银票,五千两!只听刘喜欢喜的道:“这几日那些扒盐被扣下的人都被赎回去了,将近两百人,得了一万两多点,五千两孝敬大人外,我们三个弓手各三百两,兄弟们每个都分了七八两,这个年大伙可要过的滋润了。”
张佑捻起了五千两的银票,真是个肥差呀,可惜是呆不长啦,现在自己正是缺钱,这五千两来的正是时候,将银票往怀里一揣,这才对刘喜道:“大家刚得了好处,刚好有事要忙了,干起来也有劲,告诉他们,年前大家辛苦一下,把盐场给我看严实了,从今天起不管得罪什么人,只要没我的允许一粒的私盐都不准从我们的盐场漏出去。”
张佑的话让刘喜大吃一惊,年末各种货物价格都上涨一大截,盐当然也不例外,而且各个盐行到了年底盐引都用的差不多了,只能等明年再去换取,这个时候正是一年当中走私私盐最疯狂的时候,难道是盐商没按时给张佑孝敬?不会呀,那帮宰人不见血的人精怎么会这么傻。
“大人,这么做的话,可就把所有官商都得罪干净了呀,这以后。。。”刘喜为难的道。
张佑现在最亲近的人恐怕就只有刘喜了,反问他道:“你希望我把我那小妾送给张思良?”
刘喜顿时满头的巨汗,头立即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其实所有巡检司的兄弟心里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可这事太难启口,只能闷在心里,大家以前都是混街头和大牢的,自然少不得血性,虽然希望张佑能保住位子,可是为了位子把女人送出去,大家就是还一样的拿好处,但心中对张佑还谈什么服气,恐怕只剩鄙夷了。
相对于巡检司一帮只知吃肉喝酒玩女人动刀子的大老粗,刘喜算是比较聪明的人,这时候也明白张佑想怎么样了。
张佑现在需要他做事,总不能自己每天去盐场盯着吧,也不打算瞒着他:“那个小妾,不是死就是送到妓院,反正不能落到张思良手里。还有那天跑掉的锦衣卫,迟早也得找我们的麻烦,现在咱们还怕得罪人?趁着咱们还管着盐场,把这些盐商狠狠扒下一层皮来。至于以后,刘喜你可愿意追随于我?”
这次刘喜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愿意,整个巡检司的兄弟都愿意,谁敢说个不字,我刘喜就给他三刀,属下这就去吩咐他们,肯定让那些盐商哭爹喊娘也拉不走半袋盐。”
张佑挥了挥手让他去,盐兵得了刘喜的吩咐后,当然没什么怨言可言,每个月几两银子的收入,刚刚还又得了七八两,哪去找这样的事,盐场里那些盐丁天寒地冻的在冰冷的海水里淘盐一个月才有几钱银子?
众人反而想这段日子张佑天天请他们喝酒打诨,大家新得了好处是不是也请大人吃一顿,结果大家分成三组,每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守着盐场。
余下的两组就拥着张佑去喝酒,张佑也乐的和他们搞好关系,三百多人,这一喝就喝了几个时辰,刚停下,去看盐场那组看完回来了,继续接着喝,张佑也喝不醉,愣是喝到了黄昏。
好不容易喝完,张佑也有些醉了,几个属下要来送,硬是给他推开,一个人往家晃去。
张佑左摇右摆的走在青砖铺就的街道上,他是什么人物,县令大老爷看见他还要赔笑的牛叉人物,纵使他前些日子闹出个天大的笑话,可这个笑话在他没倒台之前,别人也只敢闷在被窝里面聊以自慰。
所以他老人家沿着一个S型左摇右晃的走着,加上喝了很多酒,兴致很是不错,踮着脚嘴里哼着现代的流行歌曲,走路忽左忽右的,也不知道到底他要走左边还是右边,结果硬是把他对面走来几个晚上出来的遛弯的市井小民给生生的逼到街尾,就是不敢和他相对而行,诺大的街道竟被他一人给占了,平日里巡检司的威风可见一斑。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有人不给他张大老爷的面子,街尾蓦的冲出一骑,身着一身驿卒服饰,大冬天的竟是跑的一脸大汗,那马胸前挂了一铜铃,也是奔气喘吁吁,显然一路赶的甚急。
一人一骑瞬间到了张佑的面前,张佑少说也喝了五六坛,怎么也有些后反劲儿,摇摇晃晃的想躲已是不及。马上的驿卒更是没有想躲的意思,甩起马鞭对着张佑兜头就打,嘴中叫道:“醉汉休得挡路。”
要搁前世这一鞭子非得抽的张佑一个狗啃屎,但是现在张佑的身体却是异于常人,眼见鞭来,瞬间反应伸手就要去抓,没曾想喝了点酒,速度慢了半拍,抓了个空,这一鞭子正打在他眉心处。
“啪”的一声硬是打出一声脆响,要是平常人挨这一下非得皮开肉绽不可,张佑却只是眉头红了红,加上喝了点酒,竟也觉察不到几分疼来。
但是这一鞭子却也把他的酒抽醒了大半,摸了摸有些疼的脑袋,不由的大怒。转头跨着大步急追两三步,一把抓住已经从他身体奔过去的健马的尾巴,用力一声大吼,那马被他抓的一声悲嘶,竟是一步再也跨不出去,猛的人立起来。
马上的驿卒还没来得及反应是怎么回事,人已是“哎哟”一声跌倒在地。这哥们身上也是有紧急公务,他乃是正规编制内的驿卒,平时就嚣张的紧,现在身上有事,那还得了。
“你娘……”驿卒人还没爬起来,嘴上已经开骂到一半了,却没曾想爬到一半的身子已被张佑一只胳膊凌空拧了起来,张佑满脸胡渣子刺在他腮上,贴着脸一声大吼喷了他满脸的酒臭吐沫:“你娘的,赶路给老子看着点。”
驿卒喉咙咕隆一声,硬是把下半句话给咽了回去。蹬鼻子上脸也得看对象,虽不知道这莽汉长了什么胆子,连他也敢拦,可自己这一百五十多斤的人肉那可是实打实的,竟被这厮单手给拧了起来,这要何等的力气。
再看这人满身的酒气,和那榔锤似的拳头,这要是自己把他激怒了,发起酒疯来,给自己来上这么一拳头,到时候上哪说理去,有没有那口气去说理还是个问题。
想通这节这驿卒顿时软了下来,脸上堆起假笑道:“这位爷,是我不对成不?”
张佑这前世也不是什么惹事的人,听他有道歉的意思,刚想松手,没想到那斥候刚刚的话才讲了上半截,只听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身上可是有紧急军情要承给盐城千户所吴千户的,速速松手放我下来,我不跟你个粗人计较,不然的话你知道耽误紧急军情什么罪么?砍了你的脑袋。”
就算喝了一天的酒让本来的张佑喝下去包准酒嗝都不会打几个,但是现在的张佑可不是以前的张佑,一宅家小白脸,二两酒都没喝过几回,虽然这身子有这酒量,但毕竟他本人还没习惯,再加上这才醒了十天不到,本来昏睡五天未进一粒米,看起来没啥事,那实在是张佑这前身的体格太硬实了,但是实际上这骨子里还是虚的。
女儿红本就后反劲,那两坛又是陈酿,所以张佑其实现在早已半醉有余了。
人一醉酒,就能壮胆,更会开始不讲理,更何况是这斥候抽了张佑一鞭,张佑觉得理还在他这。(其实如果驿站传递紧急公务或者军情,驿卒撞死人是可以不负责的。)
所以张佑一听那驿卒说了这等话,顿时来脾气了,张佑也没在意听什么紧急军情,只当他提出吴千户来吓唬自己,还砍他张佑的脑袋?吴千户这孙子刚刚还跟孙子一样的巴结自己呢,还怕了他?
张佑抬起另一只手“哐铛”对着驿卒的鼻子就来了一下子,张口又对着他吐了满脸的吐沫:“五千户,你就抬出十千户也没用,抽了老子一鞭子还恐吓?今天你不给我磕三个响头,再从我裤裆穿过去,休想走出半步。”
这一拳只用了三分斤,喝完酒手又软,但是还是把那驿卒的鼻子打塌了半截,那血井喷似的冒了出来。
那驿卒一声凄厉的哀号啊!捂着鼻子翻了半天白眼。
我哪说理去?真发酒疯了,我身上确实有加急军情呀,恐吓你那是让你早点放手,办公事要紧。得,我现在惹不起你,回头找齐兄弟还是禀告上级的再慢慢跟你算账。
驿卒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沾着血,勉强从怀里掏出来一封牛皮信封来(真牛皮,不是现代的牛皮纸信封),上面烧印了三个火漆,果然是加急军信。
驿卒拿着信封在张佑眼前晃了几晃,那意思是确实是有紧急公务,张佑一把抢了过来,一把就把牛皮扯破,抖开里面的信纸,把那个驿卒给吓的,脸唰的一片惨白,擅自打开军信可是要被杀头的。
只见信中写道,吴兄亲启:
山东小苍山中匿有死忠于袁崇焕关宁铁骑旧部先锋精锐数百人,袁崇焕死后便聚与山林,首领裴龙安原为都司佥书何可纲部下,朝廷念其矫勇数次招安,皆被其所拒,崇祯四年何可纲为少傅祖左都督所杀(祖大寿粮尽诈降时杀副将何可纲才得以骗过皇太极),裴龙安更是拒不归降朝廷,自此聚于小苍山目无法度,抢杀过往商旅,与盗匪无异,至此已十年有余。
今年秋裴龙安更是率人劫夺了南直隶运往京城官银二十万两,朝廷忍无可忍,随谴参将一员,千户两员率三千兵前去镇压,没料想三千官军被其不到五百关宁铁骑余孽杀的溃不成军,参将千户均战死,而裴龙安所属部下伤亡竟还不过半数。
吾猜想,裴龙安原为朝廷武官,必知杀败这三千官兵只会引来朝廷更多官军前来围剿,所以必先率先逃匿,而苍山东去乃是茫茫大海,北有边军重镇,西有杨阁老(杨嗣昌)所制四正六隅之一正河南,驻军近十万,这裴龙安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但为弟一得知此消息后,苦思冥想半夜,要知道这苍山距南直隶只有百里,虽说江南多水,西有淮安三卫,应天府也有数万重兵,可是他裴龙安如走吾海州,再过盐城,只要杀过咱们海州与盐城两个千户所,可就到了江南之地,到那时江南百姓有如天上繁星,他要是隐于市井再要找他可就难于海底捞针了。
所以为弟笃定他要走我海州,今日一早便带千户所只要能爬得动的兵丁六百余人,又借了县衙一百人衙役,加上将领亲兵共聚得八百人,携火枪三百具,弓弩五百张,率先藏于通过海州必走之要道旁的树林中埋伏。
结果不幸被为弟料中,匪首裴龙安领残部近三百人果不其然走了我海州,这厮万万没想到为弟神机妙算,早已料到他会来,吾等他人马过半,一声令下枪弩齐放,当场便射杀他部众近百人,可更没想到的是这些关宁余孽极其悍勇,蓦然遇袭,伤亡又是如此巨大,竟还能立即组织反击,可怜我海州百年未遇战事,兵丁孱弱不堪,关宁余孽犹如虎如羊群,我军一碰即溃,为弟临危不退,乱中指挥,身中三刀,拼死力战,幸得皇上保佑,最后才得以逃出生天啊。
此时我藏于乡间民户,兵丁皆被裴龙安部众杀散,身边只余三五狼狈小卒,为弟是立刻寻得笔墨,急急草就此信,即刻命小卒送与驿站,火速发与为兄啊。
为兄务必要拦住裴龙安啊,虽然朝廷文书还未下来,但吾猜他连杀朝廷几员大将,必定成为朝廷要犯,要是咱们两人让这厮穿过管辖之地,那是必被朝廷处死无疑啊!!!
驿站快马加鞭,为兄该当黄昏之时收到书信,万幸的是裴龙安受我伏击,战马死伤殆尽,还余二百之数,其中又多有伤员,行动必将受缓,吾料他在明日晚间或是后日清晨踏入盐城境内。
为兄收到此信当立刻召集盐城所有能战之人,你我同为千户,当知千户所兵丁早已腐朽不堪,虽裴龙安所率能战之人最多不过百五,但万万也不是我等那几百残兵能匹敌。
盐城有盐兵近千,统领的张佑是张侍郎的内侄,海州盐城比邻,为弟也有耳闻这张佑力能千斤,乃百里不见之异士,所率盐兵也是十分精悍。
为兄当向张佑求助,共同截住裴龙安,万不能让他过去,擒得则我二人加官进爵,逃之则我二人只能刑场相见,切记切记。
弟,施百信百拜。
张佑看的目瞪口呆,这还叫急急草就,这个施百信是个人才啊。事事料敌先机,真如他所说,那要不是千户所兵丁太过不堪,他早就把那天下至锐的关宁铁骑余部给独吞了,哪还有这下一出的功劳给吴千户和张佑。
发迟了,今天还有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