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云独自坐在屋内。自从住进了将军府,总是会莫名的觉得心里闷的慌。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单调的颜色,星星玲玲的一点绿色,似云开始还念家乡的草原,怀念飞翔的雄鹰,怀念洁白的羊群……当初来京城,满怀信心的为了爱情愿意牺牲掉一切,可当真正涉足的时候,才知道,嘴上的心甘情愿掩盖不了心里的想念,那毕竟是自己生长的地方啊,好想再骑上马,在草原上驰骋,就像小时候和恩泰一起玩耍的样子,对了,那时候不仅仅只有赫达恩泰,还有赫达旭宁。似云忽然间想起了那个下落不明的童年玩伴。那时多好啊,三个人总是形影不离,可随着恩泰从军,快乐的时光就消失了,旭宁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没有人知道旭宁为什么会走,只有我,我知道,可是我不敢说。似云猛的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再想起这件事,暮言进了房门:“似云,很闷吧?”
“是啊,我真的住不惯这里。”似云道。
“时间长了就好了。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书,弹谈琴,或者刺绣、下棋都行啊,有事做时间过的就快了。”
“啊?你们中原的女子就做这些事吗?”似云为难道,“我哪会啊!”
暮言莞尔一笑,又问道:“似云,你多大了?”
“二十一了。你呢?”
“我也二十一岁,冬天出生的。”暮言笑道。
“那我比你大,我春天出生的。”
“那我以后就叫你似云姐吧!”
“好啊!暮言,好闷哦,要不我们出去转转吧!”似云央及道。
“好啊,刚好我想去买点东西呢,一起吧!”暮言道。
于是两人一起挽着手从沁芳园的侧门里出来了,素英和青青都没带。路过一个布庄,暮言携着似云走了进去,暮言挑了一块纯白色的料子,又给似云挑了几块清雅的布料。似云好奇道:“暮言,你用这纯白的料子做什么?”暮言笑而不答。
两人回府的路上,路过一个无人的巷子,似云问道:“暮言,我们刚才出来的时候没有走到这里啊!”
暮言笑道:“从这回府上的路近些,我怕你走累的,就选了这条路,只是偏僻了点。”
话音还没落,只见一个蒙面大汉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手持大刀,大声喝道:“两位小姐,路过大爷的地盘,就意思一下吧!”
暮言和似云吓的抱成一团,暮言连忙拿出了所有的银子,扔给了蒙面大汉,怯怯的道:“就这么多了,全给你,让我们走吧!”
大汉接过钱,眼睛却瞟向了似云,吓的似云浑身打了个冷战,大汉笑着靠近似云道:“小姐可真是国色天香啊!”一句话说的似云快哭了出来,论漂亮,自己哪及上暮言,这劫匪真是瞎了眼了。
暮言喝道:“你别乱来!”
大汉就像没听到暮言的话一样,一手将她甩开了几步远,拉起似云就想要走,暮言急忙上前拉起似云就要跑,不想那大汉力气太大,扯过暮言狠狠的朝一边推去,暮言额头撞了墙上,血顿时冒了出来,顺着眼角往下淋,昏死过去。似云惊叫道:“暮言!暮言!”可大汉拉的太紧,似云根本就没力气甩开他的手,呼救声引来了附近的人,大汉见来人了,赶忙拿着银子一溜烟的跑了。
暮言被好心人送回了将军府,恩泰和吉尔图见暮言血流不止,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纸,吓出了一身冷汗,大夫给暮言拔了脉,开了药方,素英赶忙跟着去取药,青青烧热水,兰香给小姐包扎好伤口,似乎只有似云是没有用处的,似云待在一旁只是哭,看着暮言昏在床上,额头上的伤口血淋淋的暴露出来,自责的要死,却又不能替暮言受苦。
兰香一边包扎一边泪流不止:“小姐真是苦命的人!遭了多少罪了,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别人,哪怕不要命了也不说个‘不’字,什么时候才能替自己想想!”似云一听这话,更是伤心不已,对暮言一心的歉疚。恩泰的心揪成了一团,躺在床上的暮言,曾经为了救他挡了一刀,现在为了似云又伤成这样,欠她的该怎么还?
素英煎好了药,慌忙端上来,喂了小姐吃了下去,见小姐渐渐的好些了,才和兰香相视松了口气,暮言递了一个眼神给素英,素英轻轻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门。似云哭着坐在暮言床边,紧紧握着暮言的手,暮言见似云如此难过,便安慰道:“没关系的,过几天就好了。”似云更是泪如雨下,对暮言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兰香安慰道:“似云小姐,你别伤心了,柳小姐也没什么大碍,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你也受了不少惊吓。”说着,便起身送似云出门,似云怕打扰暮言休息,也就乖乖的走了。
见众人都散去了,兰香才无奈道:“小姐,你这是何苦呢!全身都受过伤,你一个女子,怎么禁受的了!”暮言不说话,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素英从侧门出来,见四周无人,便一闪身,走到今天小姐受伤的巷子里,那个大汉已经在等她了,见素英来了,便笑道:“小姐伤的不重吧?”
“你还说!早就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轻点,你下手还是这么重!”素英怒道。
大汉连忙赔笑:“那我也没办法啊,我就轻轻那么一摔,小姐就被摔成了那样……这……这伤要是不摔的像点那容易让人怀疑!”
素英无奈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银子,丢给了大汉,道:“连上今天被你劫去了,总共五十两,把嘴闭好了!”
大汉笑道:“小姐放心了,我帮着两位小姐办了三次事了,哪次出过差错?再说小姐仁义,出手大方,盗亦有道,我哪能让小姐为难啊!”
“知道就好!”素英道,“以后还有你的好处!”
打发了大汉走了,素英忙回到沁芳园,暮言这才放了心,轻声道:“素英,你看看我今天买的那块白色的布料弄脏了没?”
素英从衣柜里找了一会,拿出那块布料道:“是这块吧?没脏呢!要不我还是洗一下吧!”说着,拿着布料走了出去,暮言的脑子里出现了恩泰的身影,身高,肩宽,袖长,腰围,都清晰的显现出来,微微一笑,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早,素英端着热水进了房间,却见小姐已经起身坐在床上,用心的缝着那块白色的布料,素英忙放下水盆,道:“小姐,你应该多休息,怎起这么早?这料子昨晚才洗的,干了没有?怎么就拿在手上了,也不怕冰着!”素英关切道。
暮言只是用心的缝着,不说话。素英看了看布料,道:“小姐,这是给谁做衣服呢?”
暮言低的脖子有点酸,抬头见,看见似云走了过来,忙低下头装作没看到,轻声道:“我想给恩泰做件衣服,深秋了,天气冷的很,他总是穿的很单薄。”
这话被站在门外的似云听的清清楚楚,顿时间心凉了半截,还一直在劝自己那都是假的,都是自己胡思乱想的,原来这都是真的!看着受了伤的暮言,额头上的纱布映出殷红的血来,似云心里一酸,想哭,为暮言,也为自己。转身走出了沁芳园,暮言下床看着似云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冷冷的道:“别怪我!”
“小姐,你打算怎么做?”素英看着似云离开的背影道。
暮言一动不动的望着前方道:“似云必须走。”
“然后呢?”
“然后?然后满人欠我多少就必须还我多少!”暮言冷冷的说。
恩泰又提着酒坛来找若水喝酒。找不到似云时他觉得歉疚,找到了又忐忑不安,明明知道心里的选择,可是当看到似云天真渴望的眼神时,就又不忍心把她心里的美好打破。若水深知他的为难之处,也不强求,只是陪他喝酒。
“暮语现在怎么样了?”若水打破的沉寂。
一语又让恩泰心里更是不安,暮语是为了自己才进宫的,该怎么对她?“昨日才传出消息,她很好,多尔衮对皇上的软禁也有所宽松。”
“暮语就是聪明。”若水笑道,“她虽然出身大家闺秀,却率真爽直,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而且敢爱敢恨,没有一点心机,真是热人喜欢。”
恩泰想起了暮语拉着自己的胳膊叫他苏大哥的样子,纯真的表情总是让人想要疼爱她,可是那并不是爱情啊!“她和似云很像。”恩泰轻声道。
“是吗?”
“嗯,她们都一样单纯,一样喜爱玩闹,一样为了爱,可以牺牲一切……”恩泰怔怔的看着手里的酒杯,若水笑着添满了酒,岔开了话题:“多尔衮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情况?”
“我和吉尔图一直暗中打探消息,搜集多尔衮的罪证。可惜多尔衮兵权在握,朝中无人不忌讳摄政王的名号,就算有千百条罪证,恐怕还未传到皇上手里,就先被多尔衮搬到了。”恩泰满脸的无奈。最近为了多尔衮的事,再加上自己的事,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眼见着消瘦了一圈。
“再有权力的人也终免不了一死。皇上现在还年轻,如果真如你所说,他将会是个有作为的好皇帝,等多尔衮死后,哪还需要操心。”若水漠然的道。
“等他死?他年不过四十,要等他死,说不定我都先死了。”
“多尔衮作恶多端,老天不收他,保不定谁不想要他的命,你我又何须操心。”若水喝的有点多了,打发恩泰回去,恩泰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