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从小茶壶那儿要了几样菜出来,提着食盒去探班。
“学得如何,可有偷懒?”
“就公主那一句话,我们哪敢偷什么懒,没了头发还不得去做姑子?我可不要。”见到我来,白芷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过来接下我手中的东西撒娇道。
我笑着看她,轻拍了拍她的手,道:“有觉悟,加油,”然后又转向细细,道,“已经学出样子了么?”
“回公主的话,这东西看起来似乎繁复,但多亏得师傅教的好,仔细学起来,上手也不是太困难的事。再者,这色彩纹理多变,织造起来也不至于无聊,奴婢和白芷妹妹在这里互相提醒着督促着,进步的倒也是很快。师傅说我们再过得三五日也就算是学通了,之后还想增添的其他的纹样,便可参详着书籍,自行学习即可。”
我含笑地点点头,好聪明的细细,一下子就把白芷给比下去了,什么当做什么当说,还得先掂量掂量才是。看了看白芷的神色,果然的笑意已有些尴尬,达到了这惩戒的效果,也不再为难于她。招呼她们坐下,三人围桌,我在桌下轻轻捏了捏细细的手,朝她笑笑,以示赞赏。
“既然学得不错,那也不用如那十日之约了,师傅说好了你们自行回来就是,至于丝线料子什么的,你们把阁里的人唤过来帮忙便是。”
“是,那师傅他……”细细又道。
“赏,自然要赏的,一会你回去一趟,把那对寒冰翠如意取来赠与师傅,过后我再请示爹爹,让他也赏些东西。”白芷眼中透出惊讶的神色,皇上的赏赐,可不是人人都能拿到的,即使是送你两张宣纸,许多人也会装裱起来,奉为传家。我又笑了笑,道:“为本公主办事,自然是不会缺了好处的。”
细细神色不变,依旧是微微的淡笑。这孩子,跟着我跟的久了,连我这装模作样的状似高深莫测的微笑也学了个了八九不离十。我看着有趣,以前虽说和细细也近,但总是本能的不大喜欢她,倒是如今有白芷在边上这么一衬,反倒是可爱多了,越看越像我的人。
“好了,不说这些,把盘子摆起来,咱们尝尝这都是些什么好菜。”
白芷应了,把菜布上。
我拉着她们,要同桌而食,细细倒是习惯我这种对她时亲时疏的,只是听话的在我面前的碟中布菜。可白芷却是不同,虽然看她平时活泼跳脱,但这尊卑之序却断断不敢乱,说什么也不肯再坐下。我无奈,也不再逼迫,便许她在一旁置了个小桌,挑了几样菜端下去吃。
吃了几口,看见白芷那谨小慎微的模样觉着很不舒服,虽不想与她亲近,但好歹还把她放在了自己身边,若整日的让自己看不顺眼,难受的不还是我。
便道:“白芷。”
听见我叫她,她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揩了揩唇,回到:“在。”
“你是不是觉着我很难相处?”
她听了,还以为我要责罚她,忙朝我跪下,低头道:“奴婢不敢。”听到她这么回答,细细那眼捎上的眉峰跳了一跳,抬头看向我,正好见我也在看她,便知我和她一样想起了那被逐出东门的使女。见她眼中带着哀求,显然是怕我又像上次一样。
她可是倩妃的人呀,我怎敢乱动。便顺水推舟,示意细细处置。
细细朝我点点头,面露感激,又朝白芷说道:“白芷妹妹,看在我们几日相处的份上,做姐姐的要提醒你几句。什么敢不敢的话这可是大错特错,有些事情,不是不敢就可以的。难不成,你若胆子大了点,就去做了么?”白芷听了,打了一个激灵,这才知道自己方才在语言上犯了个极大的错误,又听见细细说道:“还有就是,作为主子的人,首先,要忠实,若实在无法完全的忠实,至少也要,听话。你明白了么?”
白芷听了,跪在那里琢磨,也许是觉得奇怪,细细居然还说了不忠实的活路?试问有哪个主子能容许自己的丫头不忠!
我笑道:“你无须怀疑,细细说的不错。如果不忠实,至少要听话,如果连听话都做不到,那最好早早受铺盖走人,免得让我来撵。”
不知道白芷听明白了几分,但我是又一次认识到了细细这人,可以说,她是这天下间最了解我的人,了解的程度远胜于爹爹。如果她要害我,轻而易举。我看向她,目光有些凌厉,不知道细细对于自己这话,又有了几层的了解。但和她那双眼睛对视了一会,我知道,我相信她。
我转头看向白芷,问道:“你可有听明白?”
“回公主的话,还不完全。”
她这话倒是老实,我笑道:“瞧把这孩子吓的,好了,你以后多和细细处处,她可是一个难得的明白人呀。快过来吃饭,以后不许在吃饭的时候整这些,菜都凉了。”
说完这话,我仿佛都能看见这俩妮子在心里头翻了个大白眼,也不想想这是谁整出来的,还好意思责备人。
但这回白芷确是学乖了,端了菜,上桌与我们同吃。
其实我挺好相处的,不管你站在谁的立场,总之要听我的话。
吃完东西,细细便干手净脚的把碟子收回食盒,还没怎么晃过神来桌子就给收拾好了。有这么一个省心的丫头,真比什么金银财宝都好。食盒放在屋角,一会我走的时候还得给小茶壶拿回去,顺便再回去逗逗他。
待她们又坐了下来,又聊了会其他,看着气氛不错,我突然提到:“钏姐姐似乎和赵哥哥走的特别近呢。”小脸一拉,露出些许嫉妒的神色。
我脸上这表情,她们果然捕捉到了。细细仅是微微愣了一下,便接过话头,道:“奴婢自知不当乱嚼舌根,但是公主这么说起来,她们似乎确实是这么回事。听闻,赵公子每日几乎都会陪钏公主散步。”
虽然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但是当真从别人口中听到心里又有一种被刀刮了一下的感觉。我满不高兴地说道:“呀,那赵哥哥可就是真过分了,他一次都没来找过我玩呢,这可不行,风头都给她占去了。你们说,我该怎么办?”话中仿佛是嫉妒钏姐姐,但是这从我口中说出来,我怎的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醋意了呢。
白芷偏头想了一想,问:“公主是想把赵公子抢过来么?”
我不好意思的退了一下白芷,道:“说什么抢不抢的,”然后压低了声音,说,“我就是不要有人对钏公主好,谁都不行。”说着这话,声音坚定,我看着白芷的眼睛,瞧着她那深棕色的瞳仁微微瑟缩了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也不知道思绪了些啥。
我呵呵一笑,起了身,拍了拍细细和白芷的肩,道:“你们帮我好好想想,该怎么整一下她,我先回了。”笑的好不憨厚,转身离开。
那么倩妃娘娘,你会给我提出什么好主意呢?
唇角够着抹笑,也不知转动个什么心思。
坐以待毙啊,不可能,也不看看我是谁。
许久不见赵哥哥了,他不来找我,我还不能去找他么?
康乐楼,第一次的印象可不怎么好呀,我这第二次踏足,可别给毁了才是。
脑子里想的是豪气冲天的,幻想了无数种特霸气的场景,但就临到头了,却又踟蹰了起来。在楼前转悠了半日,却没狠下心到底要不要进去,一恼火,正打算转身离开,就停就身后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
“人都来了,还不进来坐坐?”
我转身回头,看到赵乾双手抱在胸前,斜倚着门墙,一脸的无奈。
看见这嘴脸,新仇旧恨简直就一拥而上,冷笑道:“赵公子误会了吧,锦儿不过只是路过这康乐楼,跟你可没什么关系。”
他嗤了一声,起身朝我走来。
我被他的神色吓到,随着他的靠近,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只见他把手伸向我脸侧,趁我还没反应过来,便一把拽住我的发辫,拉着往屋内走。
头皮一痛,身子就不由自主的随他而去,但被他这么粗鲁的一折腾,胸口简直就是气炸了。我猛地冲上两步,推了他一下,他没防备竟也被我推了个踉跄,但是手却没松,结果牵连到我,也把我带出几步,一头撞到他的背上。他也没搞清楚情况,但是本能的就回身把我圈在了怀里。我被他捂在怀中,却没有羞涩的感觉,只觉得这臂弯是被钏公主靠过的,不禁一阵恶心。
“别碰我,碰了别人还来碰我,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我使劲推他,却无法撼动分毫,这该死的玩意,没事力气这么大干什么。
“我碰谁了,我谁也没碰啊?”
看他还一脸无辜的模样,我冷笑:“好玩么?把几个公主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是嫌命长了么?”
听我这么说,他倒也气了,松开我道:“我可没这本事,更没这野心。”
见他终于松开了手,但我却也不见得高兴,心里头的怨气仿佛更加的重了。也不离开,甩手就往屋内走去,气鼓鼓的坐下。他倒好,也不再搭理我,拿起一本反盖着的书读起来。
坐了一会儿,倒也没刚才那样气了,便又想起自己来的初衷,但看他这样对我不理不睬的,也好生没趣。
“喂。”我轻轻唤了一下他,但他还是无动于衷,我抿了抿唇,又叫道:“赵哥哥……”
但他还是不理我,想想自己方才确实是讨人厌了一些,到底是任性惯了,说话有时不免会尖酸刻薄。赵乾他性子又硬,虽然平日里嬉皮笑脸像个无赖,但是自尊心却不是随便能伤害的。
我叹了口气,说道:“叨扰了。”便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