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里面传出风希凌低沉的声音,轻音看了眼苏御疑惑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向里走去。
绕过外间画着大片翠竹的屏风,轻音进到里间,风希凌身穿绛紫色长袍,尊贵大气,头上戴着玉冠,坐在竹椅上,手搭在一侧,眼睛半眯着,看不出神色。吴飞肃立在他身后。轻音原本提起的心在面对风希凌后却反而平静下来,往他对面一站,脸上挂起笑容,行礼道:“轻音拜见皇兄。”
这时苏御也走过来,笑着行礼道:“臣苏御拜见皇上!”
风希凌淡淡道:“在外面不用多礼,都坐吧。”
苏御和轻音在风希凌对面坐下,风希凌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不说话,轻音两手交叉,拨弄着手指,微低着头,也不出声。一时气氛有些异样,苏御咳了一声,道:“皇上大驾光临,真是臣的荣幸。”
风希凌手指在桌上轻点,抬头似笑非笑道:“堂堂的郡主和小王爷竟然涉商开起了酒楼,让朕意外啊。”
苏御看了轻音一眼,见她仍垂眸不语,笑道:“皇上说笑了,臣只是对经商略约感些兴趣罢了,开这酒楼也是一时兴起。”
风希凌眸光一闪,轻音抬头,看了看二人,道:“皇兄怕是还没尝过我们荷风楼的招牌菜吧,不如一试?保证与众不同。”
说着拍了拍手,从门外进入一个店小二,轻音对他道:“将这里的招牌菜都上来,哦,对了,这位客人不喜辣,告诉厨房不要放辣椒。”
小二领命而去。
风希凌唇畔浮现隐约的笑意,把眸光投向轻音,轻音也正看向他,两人视线相接,轻音一愣,这才觉察自己刚才把他不喜辣的饮食习惯说了出来,竟是很自然一般,想起以前的轻音经常和他同桌共食……
轻音把视线投向苏御,却见苏御坐在那儿,脸上似是若有所思。
一时三人又陷入沉默之中。轻音心里渐渐承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看他二人,却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便想,你们定力好,便在这里耗吧,本郡主可不奉陪了。遂起身道:“轻音出去照看一下客人,先容告退。”
这时店小二端着菜上来,风希凌看着那菜,道:“这菜看着倒新奇,郡主不留下来为朕讲解一下?”
轻音又再度坐下,眼睛盯着那盘菜,不带任何语调道:“此菜名为北菇鹅掌,是由鹅掌、香菇、笋花等做成,味道醇香,皇兄可品尝。”
风希凌夹起一片笋花入口,咀嚼了一会儿,赞道:“油而不腻,鲜滑可口,只是这菜为何朕从未吃过,不知从何而来?”
苏御道:“这里的新菜均是郡主亲自研究而出,并教给的厨子。”
风希凌放下筷子,眼睛眯起看向轻音,道:“想不到郡主竟还有如此技能,朕倒是吃惊了。”
轻音微微一笑,道:“不过是闲暇无事时研究菜谱打发时间罢了,皇兄见笑。”
风希凌淡淡道:“轻音这打法时间的办法都和别人不一样呢。”
轻音微抿了抿唇,道:“轻音不过是爱好这一项罢了。”
不多时,各式各样的菜已摆满了桌子。轻音在开始旁为风希凌一一介绍,每介绍一样,风希凌便夹一筷子放在口里慢慢品尝,目中露出赞叹之色,时不时地看看轻音专注讲解的侧脸,眼神中闪过什么,却又倏忽不见。
才刚讲解了一半,风希凌便放下了筷子,轻音一顿,抬头看向他,见他并没有不悦的神色,开口问道:“皇兄哪里不满意吗?”
风希凌擦了擦手,道:“都很好,不过,剩下的,留着朕下次再来品尝吧。”
轻音了然,想必风希凌已经饱了,便点点头,叫来小二吩咐道:“将这些菜撤下去吧。”
这里的小二均是苏御送来的人,个个聪明机警,早就看出这个包间里的客人身份不凡,因此更加小心伺候。听到轻音的命令,不消片刻,便手脚麻利地将面前的桌子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一时间,房间里再度静默下来,轻音心里苦笑,今天都是怎么了?而且连向来热情的苏御竟也不多说话,就算眼前的人是皇帝,这种表现也不符合他的风格啊。
可是,现在都静着不说话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有人告诉她?轻音腹诽。
轻音再度起身,对风希凌行礼道:“轻音忽然记起还有很多事没交待下去,请皇兄容轻音先行退下。”
却没想到这次风希凌立刻点头,道:“你先下去吧。”
轻音退出房间,这才长吁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向一楼走去。
小蝶正在柜台前帮忙,看到轻音下来,忙凑到轻音面前低声道:“郡主去哪里了?怎么去那么久?”
轻音摇摇头,道:“陪了一位贵客,对了,这里没出什么事吧?”
小蝶笑道:“一切都好,郡主就放心吧,客人都说咱这里的菜做的既独特又好吃呢。”
轻音满意地笑了笑,抬头往上一看,道:“该出来了。”
小蝶不解道:“什么该出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淙淙汀汀的琴音,让人耳间一震,众人均是讶异,抬头望去,只见二楼正对门的一侧建的与别处稍异,与二楼走廊相接,却又比它低下一截,中有两层阶梯可行,又比走廊宽出一倍不止。此时一名绿衣女子正抱着琴站在上面,刚才的声音便是由她发出。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竟是个小小的舞台,心里不禁暗暗赞叹设计者的匠心独运。
那女子轻纱覆面,眼波轻柔婉转,让人不难猜测出能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定是不凡之姿,她身形婀娜,对着众人微一弯身,而后端坐台上,手指轻转,清脆的琴音便从她指间缓缓流淌而出,那琴音如清泉,匆匆从岩石间顺势而下,又似微风,轻轻从绿叶间穿拂而过。在这炎热的夏季,众人只觉一股清凉盈绕心间,带来阵阵清爽。
轻音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当初做上这个台子也只是想试一下效果,这样看来,应该是有它存在的合理性了。
一曲终了,众人依旧沉浸其中,小蝶拉着轻音道:“好美的琴音,郡主,这点子是你想出来的吧,太棒了。”
轻音笑道:“是弹琴人的技艺好。”
要说这弹琴的是谁,她来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是熙春院的头牌、也是自出道以来便稳坐这京都艺妓行业第一把交椅的江碧瑶。
可不要看不起干这一行的,这一行里可是个顶个的才女加美女,这江碧瑶更是天人之姿,而且是全面型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涉猎其他各个方面,她的才华一度在京城引起轰动,让许多才子都自叹弗如。如果不是苏御和她有几分交情,轻音又怎么可能把她请到这个地方表演呢。
想起苏御,轻音便想到苏御和风希凌在包间里好一会儿了,也不知在谈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