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冯书案前十万火急求援信中称,大肚贼军裹挟百姓数万猛攻各寨,众将困守,危在旦夕,当然信中所言尽是事实,不过这已经是几天之前的事了。
台军在福清方面反击打的朱一冯手忙脚乱,他已经决定着手向朝廷请兵助剿。
关于福清方面有多少台军,有的人说二至三万,有的人说四至五万。
搞的朱一冯手中有精兵数万,却守在福州不敢乱动。
情报馈乏,纵然是戚继光再生也无回天之力。
朱一冯保守的平贼方略引起了土大夫们的不满,他们开始发帖子弹劾抚巡朱三大罪:
一冯欺君之罪、二祸国之罪、三害民之罪。
三罪单罚,死;三罪并罚,死。
这些鸟人在这里乱帖子,这不是给朱氏添堵吗?朱一冯那可是真心为国,如果真像福建知府一样,受了气就扔挑子,那福州还不成了乱臣贼子的天下。
这年头想干点实事,咱这么的难。同仁们不理解,百姓们更不理解。
坊间盛传巡抚朱一冯侵占大肚王室在福建六十余万两的财,这个谣言越传越邪,最后变成福建官僚集团侵占百万元,那些喊的最凶的都是。
福建省内的诸清流、士子闻听后,群而攻之,一方面是为了这些捕风追影的事,另一方面因朱一冯平贼接连受挫,八闽百姓遭受灾祸,作为福建一把手的朱一冯是要负全责的。
“三莲会”在内兴风作浪,福州城内变的污秽不堪,杂物满地,屎尿片街。
各种由“三莲会”操作的群体性上访事件频发。
巡抚衙门外每天都有数百人在那里静坐示威,他们标语上写着:
“我们要工作,我们要粮食。”
对待这些人朱氏根本不敢用强,别看福州离京城远,就算你在海南岛,京师那边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你立马玩完,更何况本地的那些清流、士子,这帮人纯粹是吃饱了撑着没有事,他们没事加进来干什么。
商人们则要求政府解决公务员乱收费,乱摊派的问题。事事烦心,朱一冯干脆闭门谢客。
那些与他同一战壕的官僚们也正努力与他划清界线,他们隐隐地感觉到,这位老兄在福建省干不长。
与台中有密切来往的福建官员,私下称大肚向往明朝,曾三度派人来闽归附。另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官称大肚向福建提供了三十万石粮食,因为朱一冯不愿付钱,便将大肚的使臣锁拿驱逐,其更爆料称台海商行便隶属于大肚王室,福建某些官员在查抄海台商行时曾为一些贡品打的头破血流。
逼反大肚只是小事,抢夺贡品那可是大事,福建上下官员一惊。这些官员在台海商行仓库搬走“海澡泥”的时候可并不知道那是贡品,再者说上面又没有贴标签,谁知道是不是贡品,说它是私货也行。
海澡泥是贡品,台湾盛产的数种名贵木材亦是贡品。
装运贡品的大肚商船只自台中出发到达杭州,贡品在杭州换船,由明廷的官员监押送往南直隶,然后再由大运河输往京师。
存放在台海商行“海澡泥”到底是贡品,还是一般的商品,可是由不得福建的官员说,最具有发言权的是大肚的使臣,这些使臣说这些是存在福建的贡品,那它就是贡品,若是福建官员硬说是贼脏,那我就只好造反,大不了把事情搞大,看谁最后倒霉。
福建的官员很平静,他们按照巡抚的指示做的,至于哪些货物,他们也是按照巡抚指示,将其便卖后充作赈灾基金,在具体的操作过程中他们便卖的可能便宜了一点,可是他们是政府官员,又不是商人,所以,归根结源还是巡抚问题,他们不过是具体的办事员。
朱一冯发现福建这些官员,个个带品,人人无德。
这些人竟将脏水全部往他身上泼。
士林中人闻听此事后一片哗然,福建上下官员胆子也太大了,哄抢贡品的事都敢干,在土林中人的推动下,“贡品门”事件诞生了。
朱一冯痛恨小道消息,痛恨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官,痛恨某某人的点评等等。
此事若上下捂着事情也不见得会有多大,可是既然有人捅了出来问题便严重了。
福建上下官员群集巡抚衙门相互串供,他们首先要咬定大肚与海盗有勾结,其次咬定仓库里的东西不是贡品而是贼脏,在座的这些可都是干才,想要将这么简单的两件事作实那也太小儿科了。
“另外,我们要将危害到我们集团的利益的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官给揪出来。”
朱一冯对这种高官深恶痛绝,他可以猜测到那个所谓的高官多半是那些清流中的一员,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家伙。
为了扭转来自省内外各方面的压力,朱一冯需要一场胜利的喜讯来振奋人心。为此,他再次催促洪先春出击,要求击溃大肚方面的水师,洪先春不愿出战,因为敌多双方战船是一比四,而且对方还有西班牙协同作战。这些西方战舰船坚炮利,他的战船打不过。但是,他又不敢违抗朱一冯的命令干脆便借口天气和水势拖延时间,借着从屁眼里扣出来的时间,洪先春加紧训练水师。
这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洪先春当然知道海战的重要性,如果不解决大肚的水师,他们便会隔三差五来一下,今天在福州,明天就可能在泉州,-将大肚赶到海里,那只是治标,击败大肚水师才能治本,但是你瞧瞧这帮爷们,要士气没士气,要装备没有装备,人品就不说了,最关键的就是没钱。
正所谓小女子可以无德,大丈夫却万不可无财。
洪先春向朱一冯要钱,朱一冯也没有钱,他打了一张白票,洪先春没有办法,只好向将士们打白条,可是这些将士要白条有屁用,难道去青楼还用白条付账吗?如果明政府承认白条的支付效力也行,可是朱一冯又不敢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主。
洪先春报告说,“薪饷拖欠太久,上下不肯用力,军中多有附贼者。”
在台中镇的物质的诱惑下,很多官军在前官军同仁的游说下向台中提供军情,事无俱细甚至连他洪先春吃什么,都被人详细记录在案,这仗还没打就输了一半。
薪饷到还可以缓缓,但是粮食问题必须马上解决,否则有哗变之忧。
缺粮在福建是个普遍问题,数万大军云集福州,每天光粮食的消耗便不是一个小数,而八闽的粮食输入现在完全依靠陆路运输,正因为这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朱氏才催促洪氏早战,时间越拖越不利。
心中无底洪先春怎敢与马祖台中水师再战,这不是自己找虐吗?
不过在福清多少传来了一些好消息,福清方面的明军调整部署,寻找战机,一举光复福清,将台军赶到海里,收复福清的捷报飞传回福州府。
朱一冯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也不点破,对于福清方面报上来的贼首三十六级,他如实地上报至兵部,他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民心和士气。可是,另一方面,大肚从福清方面撤兵让朱一冯顿感不安,如果这路人马与郑芝龙合兵一处,两股合成一股,到时要想剿灭这些人马可就难了,到时候他这个巡抚的日子可真就没有办法过了。
就在这个时候朱一冯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为了国家利益不惜出美色相成功打入敌内部的女人。可是,这女人不好联络,不过事关重大朱一冯也只好硬着头皮试一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