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送亲
花叶菩提间撩拨着香气氤氲,风草隙间悱恻着暧mei叮嘤,云烟纠缠在愠色的雾里,众万物间播散着甜腻的糜音惑乱!
青鸟啼鸣,喜鹊徘徊!端的就是吉祥瑞符,祥云朵朵!大地,冉冉的表意炫耀的昭然若揭。可这天幕里却大显于世的阴霾,天意斐然难测。
俯瞰下,再是余韵不绝的香气,再是青鹊双鹤的报晓,也绝比不上,大红的灯笼,红绸棉帐,明艳垂泪的红烛,沙曼罗裙的大红吉服,来的张扬炫彩,真真的扎人眼!祸不单行,天降逢喜哪儿能落单?!这会儿叶赫贝勒府,着实是热闹摞着热闹,人潮顶着人潮,贺喜都道:双喜临门,二位贝勒爷,今儿大喜了!
我站在迎宾的过廊里,犄角处,笑的窘然,可回礼却彬彬有样!纵使再敛心寡情,看着这车如流水,马如龙的人声鼎沸,亦是逃不过一缸子的酸!一麻袋的闷!接过了一拨儿人,稍有间隙,耳朵得了清净,压着气粗粗的换了一大口,贪婪的吸得更多。
回望眼,暗红沙衣,大红花球的人影,濯濯然的跳到了我的眼里,花厅院中,与人勾肩言欢,偶有指点安排琐事!温润的眼,俊逸的笑,绰绰的态…….怎个那样显眼!入眼时,人影斑驳,只被那团红刺痛的眼酸!
转眼抽离,吸气,随便看向另一侧,聚焦却又是另一团火红!深眸冰凌,鹰鼻嶕嶢,漠然的神情,双手负背,听着对面口若悬河,唾沫蜚语,兴处只是莫测的一笑,不多不少刚好衬紧绷的下巴有微微的弧度,刚毅的线条完美一滑。道不出的威仪,探不透的灵异神秘!搅得一池涟漪!赏心处,低眼无意顾盼时,却怔怔的,道:还是那啼血的红啊!
眼风四处一转,遇风冷却!这大吉日的,我是这叶赫府格格,娶了个娇艳灵气的俏嫂子,嫁了个凝脂玉般的小妹,哭?怎么也说不得,做不得的!若要是喜的,怎般这个时辰,今儿要明白,我是喜得!心念成真,脸上硬是挤弄着眉眼,做足了功夫!
“各位,叔伯长辈,快请,快请!”
“哟,福晋的小格格都真水灵,快请进,人多招呼不周,见谅啊”
“西城贝勒爷,谢谢观礼,快请!”
“总兵大人,副总兵大人到…..”
“桑雅,快再上些茶点…………..”
“………………………”忙的脑子里没有空间了,眼中无人,口中无心,眼到处,心也钝化了!
“吉时到!”
唢呐声,滴滴答答的奏起了喜悦,厅堂俩侧,各有一媒婆飞舞的眼头,跳动着笑脸,轻快的搀着新娘,穿着凤冠霞帔,盖着垂穗儿的红喜帕,迈着盈盈莲步,垂着已是梳了髻的头,搭着不堪一握的柔荑!登对的折叠画!
乐声响彻,脑袋变的“嗡嗡”,顿时有些什么也听不见了,眼前就像一场无声的电影!我看着别人笑,我也跟着笑,可不敢笑出声,怕一出,变走了音歪了调!
“请,请,宾客入座,叶赫今日大喜,众位不醉不归!”我低头抿嘴一笑,并了步子的走到一旮旯偏桌,一屁股入了座!执了酒,扬手一杯,“咕噜”一声,酒已穿肠而过,草原的酒就是烈,许是太猛,辣着舌头了,我掀手就胡乱着望嘴里扇了下风,可思一品味,烧的心脏脾肺倒不觉的是哪儿疼了!一歪头,把弄计较着手中酒杯,噙着笑,好,好的很,只觉烧吧,烧若盖灭了疼的心,也似涂个新鲜好过些!
杯杯下肚,笑意更浓,只是期期艾艾的口中傻笑,心里却清朗,呵呵呵,就个高兴劲儿。四下一下,俩俩相交,不慎欢喜,却无人理我,怎能依?嘴里嘟囔,“酒,酒仙也,古造李太白,今朝成了我,我东哥!”东哥!东哥?我才是大明喜堂的牵线红娘。眯眼苦笑!
“嗝!”打了一个满满的酒嗝,酒气熏人,我嫌恶的伸手扫了扫,待散了气,拿着筷子,敲着酒碗,叮当有声:“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多好的诗,摇头晃脑的,念着念着,我就自我陶醉了,进了月下独酌的意境!这太白,怎知今儿我就得悲天悯人,特做了这个诗给我!呆傻憨憨的笑!我和你一样,都是独酌!
我闭着眼睛,身子好像飘飘的,腾云驾雾般的,我吃吃的笑:再喝些,我便真的驾鹤仙去!我看着,摇晃不定的手,倾斜着酒杯,散了一桌子的酒,突觉气怒,推了酒杯,执手酒壶,仰头张嘴,就往下灌。只一口,手腕子上一紧,撼的我酒灌了我一脖子!酒的清冷激的我一哆嗦,睁眼下看了周围,静谧的人群,似有惧色,似有疑惑,看着我这边。我抬手一挥,扬声一笑:“看我干嘛!吃啊!今儿叶赫贝勒府,嫁娶双喜!”说完,又闭上眼享受着飘飘然的快意,不知怎的被自己那句话又逗得吃吃的朗笑不止!听着总该是渗人的吧!这样邪魅!醉酒之人都知,不是故意,是随意而为而已!
“东哥,放下!”入水则化的温润声音一出,我才方觉,手上多了羁绊,不喜皱眉,稍用劲,甩了甩,只是怎么也甩不掉!恼的睁眼细看:不待看人,一方暗红喜服,随着微风掀起一角衣阙正入我眼!如火中烧!我惊恐害怕如见鬼魅般,双手往眼前交错一捂,嘴里嚷嚷开了:“快拿着,快拿走,这火着了我眼!”动弹不得的我,脚下也胡乱提着。
耳朵痒痒的,飘过柔柔一丝声音:“你乖!喝够了,该睡觉了?!”我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看着怜惜的浓眉纠结,细眼含情,心里一方早已放下所有戒备,乖乖受惑的点了点头。正转头欲走,直勾勾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目,虚眼半睁,平白在那脸上添了些危险!酒壮怂人胆,这话不错!我这个怂人,心中怒火,电石火光,一把烧了个漫山遍野,复又一屁股做回位子上!拿着酒壶,晃荡晃荡,正要仰着脸喝。
“你敢喝!”背后低沉的声音,不大不小的穿透了我的耳膜,虚目中交杂着些许复杂的铁血柔情,似怒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