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因为,左等右等,不见绣儿回来,她又正好想出来走走,不想恰好听到了那些话。
“小姐,那些人都是胡说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为这些个闲事生气太不值了。”绣儿连忙说道。
“你也说是闲事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她一脸的淡然,倒是让绣儿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
“小姐,你先回去吧,这里风大,你又刚好,要是病翻了,可就麻烦了。”绣儿想送着她回去。
“没事”,她按着绣儿的手说道:“这银子你也别去送了,咱院子里不是有个小厨房吗,去买些柴吧。”
啊,绣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小丫头的那点心思以为她不知道,先将她送回去,转过身小丫头又只能掏银子去讨好那帮婆子。
可这院子里的,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都是被养肥了的主,一点银子未必会放在眼里,你今天掏一点明天送一点,只会让她们想越拿越多。
“银子你以后就好好收着,那些人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幽幽笑着轻拍了下绣儿的头,“你啊,这些人都是些不知餍足的猫儿,你给多少这些人都不会满足的,所以这银子还是自个留着吧。”
这番话听得绣儿一惊,后又明白过来,笑着点点头:“绣儿听小姐的,这些话都记下了。”
“你从后门出去,买了柴就让人送回来,记得走小门,别让人瞧见了就成。”不放心,她又叮嘱了一番。
她起来的时候,瞧了下院子,独门独院,清净地好,又靠着后院,进出倒是方便。
若是平常碰到刚才那种撒泼的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花点银子打发了,图个安静。
可是她心下一计较,觉着这难为长久之计,大冬天才过了一半,哪有那么多银子来塞这些人的嘴啊。
自己那院子靠着后门,只要小心点,偶尔进出两次,并不会让人觉察,便是知道了,她也话说。
她那院子本就是带了厨房的,她不过是想方便点,想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这样既可以堵那些人的嘴,又可以剩下银子来,还更可以少受点闲气,可谓数得。
她心里轻轻一笑,没了银子,估计这水得后半夜才会送来。
等到绣儿买回柴来,她舒舒服服搓洗了一番,早早的就睡下,朦胧间听得急促的敲门声。
果然,等到深夜了,那水才送来,还将门敲得震天响,生怕没有将人吵着。
“小姐,绣儿去和她们说,你已经梳洗完毕了。”绣儿才要去开门,却被幽幽叫住了。
“既然她们都送来,退回去,只怕又是一顿说,今儿你也累着了,不如就用这水也好好梳洗一番。
“这……”绣儿又一副呆样儿的看着她,这丫头就是心眼儿实。
“横竖是要被她们唠叨的,你还不如让她们将水放下,早点打发了,剩得又闹腾。”幽幽劝道。
小丫头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开了门让人将水放好了,拿了衣裳,高兴的洗澡澡去了。
梳洗完了,绣儿只觉着整个人都清爽了,这大概是小姐生病这段日子以来,最轻松的一天了。
“小姐,小姐,……”将所有事情都做好了的绣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进来问了几声。
“什么事?”本来这些天她都在睡,这会儿子被这些人吵醒,反而睡不着了。
“没……没事,就是问下小姐睡了没?已经很晚了,小姐早点歇息吧。”声音中的试探意味没能藏住。
“绣儿,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家小姐?”幽幽掀起纱帘,看了她一眼。
小丫头果然藏不住话,“没,怎么会呐,只是以前小姐听得那些人的话,表面上是装的没事,但晚上小姐还是会一个偷偷的哭,绣儿都听到过好几回了,绣儿知道其实小姐还是很在意那些话的,绣儿有些担心,所以,所以……”
“唉”,重重叹了口气,如果被真的于梦瑶听到这话,只怕会真的会哭死去了。
白天受了委屈,晚上偷偷躲着一个人哭,在于梦瑶柔弱的外表下,藏着是一颗并不太柔弱的心,这也许是她想保存的仅剩的一点自尊了吧。
不知道于梦瑶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从这两天听的话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唉,绣儿,大夫人说得对,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你家小姐也不愿再想起了,以后的路还长着,你家小姐以后不会再躲着掉眼泪,你放心吧。”幽幽只觉的这番话,说得异常沉重。
“是,绣儿明白了,只是小姐……”没说两句,小丫头倒是自己先哭开了。
“有书没?拿两卷与我看看吧。”听了这话,小丫头才抹了眼泪,找东西去了。
打开靠床的一个箱子,里面满是书卷,绣儿拿了几卷与她,随手翻了翻,都是些诗书之类的,她不太爱看这类的书,倒是比较喜欢一些杂史杂评。
将书丢开,倒是靠床的几个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让绣儿将那几个箱子一一打开来,仔细瞧了一遍。
一箱子的绣品,她让绣儿拿了几件瞧了下,绣工不错,大部分下面绣了一个梦或瑶字,应该是这身体原主人的作品。只是内容单调了些,多是静夜下的竹林,或是静夜下的梅花之类的。
其它两只箱子都是些衣裳和杂件,幽幽也不想翻看了,见那只箱子里有件没绣完的绣品,就让绣儿拿给她,穿针引线,好久没在这灯下悠闲的绣着东西了。
直到二更天,她才睡下,心里各种心思翻过一阵又一阵,仔细一计量,还是先找点银子再说。
第二天早上,梳洗一番后,她带着绣儿去给于府的各位请安去了。
这于家的老太爷于海文,有三子一女,最小的女儿也就是于梦瑶了。
长子于庆元,是于府现在的当家人,有一妻周氏、一妾陈氏和两个女儿。
次子于东顺,管理着于府部分的铺子,有一妻阮氏和一个不满十岁的儿子。
小儿子于少卿,据说现在在外云游,也就是不知所踪了。
到东院请安时,陈氏已经领着女儿在那儿了,一番照面,彼此寒暄了几句。
“你大哥常年在外忙着生意,你也是知道的,这会子你刚好,就忙着过来请安,让你大哥知道了,又要说我了,这样吧,等你身子完全好了之后,再来请安也不迟。”大夫人喝着茶淡然的笑道。
“是,大嫂是真疼瑶儿的,瑶儿知道,可这礼数总不能费,还是照常请着安比较好。”她可不小被人说。
“都是自家人,这些虚礼能免则免,还是你身子骨要紧,要是那个敢在背后乱嚼舌根,我一定不会轻饶。”说着,周氏冷眼扫了一下众人,将茶盏轻轻往桌上一搁,屋子里立时静然无声,冷风飕飕。
虽然,大夫人脸上常挂着一丝笑,但手腕还是有些的,不然那些婆子就不止背后说说了。
“既是这样,瑶儿就先答应着,大夫说我这病静养几日就没事了,到时大哥也不会说什么了。”梦瑶忙答应了下,后又说道:“那西院那边?……”
“无事,改日我和西院说一下就是了,你二哥也是经常在铺子里,想来这些虚礼,他也不会计较那么多的。”一番话说下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事,聊了没多久也就没什么话说了。
正当梦瑶想要退下时,一袭红衣貂裘闯了进来,“娘,去年那件雪狐裘你收哪儿去了?”
“没大没小的样子,还不快来见过你姑姑。”虽然是呵斥,声音了却没有一丝真生气的意思。
乌黑明亮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只是笑了一下,并不喊她,转又向着周氏说道:“娘,今天我都和人约好了,你快告诉我那张雪狐裘,你放哪儿去了?”
梦瑶心里也没太在乎,告了辞就要往外走,陈氏却拉住了她,“我与你顺路,一块走吧。”
一路上,不过又是些寒暄的话,过了游廊,要分开走时,陈氏笑道:“好久没去妹子那儿坐坐了,你刚好怎么也该去瞧瞧的。”转而又让她女儿先走,“你姑姑刚好,你就别去叨扰了,就先回吧。”
“是,姑姑好生静养着,等病好了,记得来找雨莲玩。”说完,乖巧的福了下礼,安静秀美和陈氏很像。
陈氏就带了两个小丫鬟,去她那儿坐了坐,聊了些家长里短,临去了时递给她一包东西。
“知道你看病花费了不少,这些你先拿着,这是做姨的一点心意,千万不要推脱。”眼里还有眼泪在打转,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到不好让人推辞了。
等人走了,她让绣儿拿小称一称,竟有二十两,真是说银子,银子就跑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陈氏的想法和目的是什么,但应该是有事相托,作为妾室,陈氏母女俩应该没少受气。
劳烦了一上午,幽幽才有空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房子,墙角的紫铜香炉真是又大又笨重,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才没被人拿了去。
她让绣儿在香炉里堆满了炭火,在碳灰上只撒上薄薄的一层香料,清冷的屋子里立马暖和了几分,还夹杂着淡淡的荷叶清香。
然后,她又让绣儿从外间移到了里间,在绣儿睡的小榻下放了一盆碳灰,这样有碳灰烤着就暖呵呵了。
“啊,想起来了。”绣儿翻找了好一阵,才在那两箱子衣服底下,帮她找到一小暖炉。
将暖炉放在被子里暖着,香炉也将屋子熏暖和了,她穿着锦袄在灯下一针一针的绣着,好久没有这般清闲了,绣儿则早早的梦周公去了。
看着那锦帕上渐渐绣出的一株桃花,幽幽心里慢慢思量着该从哪儿开始呐。
却不想,一个机会正好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