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廷苑是位于市中心的高层住宅,楼高价位也高,自然业主们非富即贵。
离皇廷苑数条街外,三马路上曾经的退休老干部大院,近街一部分改建成为八层的商品房,内里那部分因为有几位老干部不愿离开,还保留了几分老城区的景色,青石铺就的路面,密布着爬山虎的低矮小楼,楼上阳台,庭前小院种上花花草草,掩映在近百年的高大樟树中,别有一番风味。
其中倒有一栋有趣的,因为临着高墙,除了庭前的花坛小院外,还多了个后院,被种上了绿油油的蔬菜,爬上架的丝瓜苦瓜豆角等,花开得正好,茄子辣椒挂上了果,种类繁多,连那些大大小小的花盆都没放过,兰草旁边是盆韭菜,玫瑰边上是盆大蒜……
碧落穿着白色唐装,琴匣背在背后,如瀑的长发用丝带系着垂到胸前,穿梭在蔬果花草间,拎着一个灰蓝色的水壶浇水,背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捧着厚厚的汉语字典,用清脆的童音念一句,他便跟着读一句,每念完一页,就回头看看书页,发挥过目不忘的本领,把字刻印到脑海中,与读音相互印证。
离开欧阳家后,他便暂时借住在这里,一面养脚上的伤,一面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文字。
肖文瀚在一家私人幼儿园当老师,一手简笔画让人叹为观止,语言不通时用来交流正好。通过看图识字,碧落很快便能简单的对话,并开始学习小学课本,可惜对于拼音,一向聪颖的碧落仿佛少了那根筋,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只好发扬死记硬背能耐,将三字经、千字文,乃至汉语字典记下来,不过一星期,竟然将字典默了一半还多。
小孩叫肖宝,父不详的私生子,母亲难产身亡,由舅舅肖文瀚照顾长大,聪明伶俐,智商极高,且人小鬼大,经常逃课回家玩电脑,而最近,除了玩电脑,就是黏着碧落要拜师,并自告奋勇的充当碧落的陪读,当然,是讲条件的,得教他轻功,被拒绝后退而求次教他吹xiao。
实际上,并不是碧落不肯教肖宝武功,而是不知道怎么教,当初,他的内力是妹妹用灵丹妙药灌出来的,他只要偶尔打坐一下,然后从山上往下跳,自然就学会了轻功,那几路腿法,却是毫无章法可循,纯粹灌注了内力乱踢。
他最大的本事,还是在琴弦上,说句托大的话,人间的乐,他无所不会,天上的乐,他会一半,唯一遗憾的是高手寂寞,没人能与他合奏,包括妹妹,也只是能听他弹个尽兴的知音。
知恩图报,加上肖宝人又聪明,收这么一个弟子,碧落还是有些心动的。
肖家没有老人,只有一大一小,大的温和,小的机灵,只是穷了点。碧落来了后,差点连肉都吃不起。
主要是碧落女王太任性,房间好解决,睡肖宝娘生前的屋,但衣服碧落不肯将就,嫌布料粗糙,会让他皮肤过敏,嫌样式太贴身,把腿型露出来,有伤风化,别人穿过的不碰,非白色不要,洁癖又龟毛,又不能总穿着那套古装,只好破财买了两套练太极时穿的真丝唐装,那衣服宽松,走路行云流水般,飘飘荡荡的,穿他身上硬是多了几分仙气,对的上那导致财政赤字的价格。
读书,背字典;习字,写生字,挥毫泼墨;每日太阳升起前,至阳台打坐半个时辰,闲时吹xiao招引百鸟陪肖宝玩,浇花惹草,除了让肖文瀚帮忙洗澡总被肖宝笑话,还有饭菜不够精致油水少外,日子过得还挺惬意。
等说话沟通基本没问题,碧落开始醉心于各种名族乐器,天天跟着肖宝往各乐器行跑,虽然没钱把东西往回搬,但看着别人使在旁边学学也不错。
“师父,我们今天去明珠大厦的新近开的琴行吧。网上说那里有现场演奏,而且还是大师!”肖文瀚前脚才去了幼儿园,肖宝后脚就拎着书包从学校翘课跑回家。
“我一个人去,你去小瀚会不高兴。”碧落小心的将擦拭好的琴放入琴匣中,用布包裹好,抱着翻身跳下阳台的观景石,伸手:“地图。”
“我是活地图,师父不要这么残忍嘛,这次我跟校长约法三章,班主任也打通了,只要期末保证第一名,再拿一个市以上的一等奖,以后他们都不来家访,小舅才不会知道,不知道就不会生气,不生气就有正常的饭菜吃……你徒弟可是智商二百二的天才,应该因材施教,不要把未来的科学家、艺术家、亿万富翁给扼杀了,那是世界的悲哀……”肖宝挺着小胸膛,拍得砰砰作响,又讨好的给碧落递鞋,梳头发。
“狡辩。”碧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将长发用丝带绑好垂到胸前,把琴背上,抬手:“走吧。”
“遵命!老佛爷起驾……”肖宝跳起来,夸张的弯腰鞠躬,抓着碧落的手往外跑。
坐公车。
飘逸复古的唐装,俊秀出尘的相貌,还有那独特的气质,仿佛误入红尘的世外仙人,与周围格格不入,所以不管在哪里,碧落都是视线聚焦的中心,噪杂的公车一下子静了不少,平日里见到老弱病残当做没看到的青少年们,一个个红着脸给带小孩的他让座。
拥挤着车厢,浑浊的空气,碧落虽然这些天已经习惯了,但脸色依然不怎么好,倒是肖宝,很乖巧的扬起可爱的笑容,甜甜的跟人道谢,然后不客气的招呼碧落跟他一起坐,有便宜不占,那是傻瓜,一路上叽叽喳喳,自问自答,给他的亲亲师父补充常识。
明珠大厦十七楼,坐着观景电梯上去,不远处的大江揽入眼底,横跨江面的大桥颇为壮观。碧落已不再见什么都喜欢问,反正边上有个喜欢唠叨的肖宝,给他一瓶水,他能从早说到晚,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话,弄得电梯里同行的人眼光不住的往这边扫。
琴行是新开,又举办了活动,里面衣冠楚楚的人不少,碧落这次的目标是西洋乐器,华国的名族乐器多数跟大凤的相像,他不太感兴趣,当然,西洋的他也不见得都看得上眼,比如小提琴,他嫌音色哀怨,大提琴,嫌太过厚重,倒是在钢琴展台时,忍不住驻足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