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曼觉得她不该带着有色眼镜看人，这是很不礼貌的。
环境造成了男人的逆来顺受的生活态度，有时候想，江映山娶这么多夫郎，她忙不忙得过来？光今天看到的，就有十二个，这还只是有了子嗣，够资格上凤祥楼用膳的，其余还有好些个份位不高又没有子嗣的没来，不知道她是不是一个月轮一次，不带重复。
……
南北两府并没有分家，只是双方之间很少来往，也各有管事的，所以让府上的人叫出来区别。内院的花园很大，有许多林子，而南北两府的分界是一片蓊郁的赤叶林，赤叶树是老文王最喜欢的一种树，有许多还是她亲自和先皇一起从皇宫移植到这里来的。
赤叶树很高，不过并不挺直，树枝向周围伸展着，树冠形成一个巨大的伞盖，走在林间，仿佛天然的长廊。它的树叶很怪，不是绿色，而是浓郁的蓝，春夏时，树叶从深紫转为碧蓝，跟天空的色泽相仿，至秋天，那碧蓝会在数日之间化为赤炎般的火红，仿佛成片燃烧起来的红云，一直会红到冬日初雪之时，那时候，火红的树叶随着洁白的雪花飞舞，一夜落尽，满地残红被白雪逐渐覆盖，据说，这个景象是京城最有名的美景之一。
此时，白曼听着江昭瑗轻声的讲解，看着仿佛蓝天的树梢愣愣出神。
蓝色的树叶，真美，又不知冬天一树火红随着雪花落下时是怎样的美。
沿着林子外缘走了一阵，前方拐个弯儿，一个偌大的敞厦出现在眼前，江昭瑗指着道：“……我跟你大嫂嫂就住在这里，以后，不管你缺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遣人来找我，要是我不在，只要拿了对牌，找我大侍妙菱也可以。”
敞厦紧挨着赤叶林，一个数层阁楼的正房，几间抱厦，有一处角门，通过巷子可以直往府外，临树林的那一面，院墙之上还搭着一架梯子，直通一个树屋。院里除了几株芭蕉和廊下的大盆景，再无其他花草，倒是那十字长廊，两侧的椅上坐着不少衣着鲜艳的体面男人，多是中年或老者，江昭瑗说这些人是府里内院大大小小的管事，见白曼盯着那木屋看，抿唇微笑，道那是她大嫂嫂说幼时习惯了睡树间，江映山特意在他们成亲前，给建造的。
去南府，须得从敞厦跨院里过，两人的步撵从左侧廊下穿过时，对面不少目光飘过来，交头接耳，但能听见的嘀嘀咕咕声音却马上变小。
过了跨院，便是南府，斗艳的花草很难再看见，多是长青的灌木或高树，主院是宫殿式的建筑，看起来庄重肃穆，更觉得巍峨，江昭瑗遣人去问，得到老文王在皇宫尚未回来的消息，两人过主院而不入，直接绕过去。
拢晴观位于王府西北角的小山之上，被一堵粉墙间隔出来，山脚一条人工开槽的小溪蜿蜒流过，溪边是簌簌的竹林。
江昭瑗说老太君不喜欢见外人，所以抬步撵的人在竹林外就停下来，接下来，需得他们自己走。小径以竹枝铺成，走上去咯吱咯吱作响，竹上长了青苔，有些滑，白曼干脆下了小径，踩着青草地上厚厚的笋衣前行。
对于老太君，白曼是有几分好奇的。
在回京城的路上，江映山极少提到老文王，但经常说起老太君，话语中不无敬佩。
作为当今皇帝的舅舅——和阳王君，整个王府后院的最高权力者，一生无后，养育了妻主前夫遗留的一儿一女长大，与老文王相敬如宾，数十年如一日，等江映山娶夫了后，便将府中大权交给女婿，自己潜心修道，不再理事，即使江映山的正夫只是一个商人出身的普通男子，做正王君威信不足，导致府内下人日益混乱，他也只是把才三岁的江昭瑗抱在身边，悉心教养，从十五岁开始就让江昭瑗学着管家，而他这种行为，老文王也极为放纵，在离皇宫最近的西北角划出地方，建了一个小小的道观，寻来了不少道藏，只为让他满意。
而在江昭瑗口中的老太君，是极其和蔼，又极其公正，对任何事都能洞察先机的智者爷爷。
拢晴观很小，只有三间大房，中间是放神像的正堂，一个厢房放藏书，一个厢房住人，道观前，种着不少芙蓉，年月已久，长得都很高大，正满树苍翠，想必秋天时一定是满树繁花的胜景。
除了名字，这里一点也不像道观，白曼如此想。
老太君不在屋里，江昭瑗熟门熟路的带着她去了后院，不小的后院，是一块一块的菜圃，地里的青菜绿油油的，长势喜人，除了菜圃，还有一个很特别的透明大房子，上面盖着可以拆卸的厚草棚，有一半的屋顶被卸下来，正斜着搭在一边，透过半透明的墙壁，可见到里边里边一个穿白衣的中年男子慢慢走动。
玻璃温室？
不，不是。
白曼马上否定，玻璃比这个透明。
那就是水晶，这个世界上水晶的矿藏是很丰富的，龙君说他的海底就有好几个冰石形成的水晶脉，但是将水晶磨成一块块的墙壁，这样建成一个屋子，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也许是看到了白曼的疑问，江昭瑗说：“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个水晶花坞是我幼时听爷爷讲故事，说天苍山上的殿宇是用寒冰砌成，如同一座座水晶宫，于是哭闹着要，爷爷也觉得用它来养花很好，所以祖母请神山的仙长，耗了大力气才做成的，这样，即使是冬天，荷花也开得极艳。”
真是奢侈。白曼暗自嘀咕：怎么不用玻璃，效果还比这好。
要说玻璃，沿途在一些小城也看到了，起先她还以为是琉璃，特意问了问，得到的答案却说是用泥沙经过高温炼出来的，不过名字叫——泥水晶，不怎么好听，但透明度倒是很高，穷人家嫌它易碎中看不中用，只有那些家境小康的人家喜欢拿着玩玩，富贵人家是看不起那些便宜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