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应该是明军!”那些骑兵离的近了一些,林开元眯起眼睛,看着那些人说道。
林开元心想,莫非是我们护送瑞王的消息传到了南京,史可法他们前来迎驾了?
可还没高兴多久,就见那些骑兵一个个都将手中兵器拿了出来,向着林开元等人猛冲。
马嫣然俏脸一凝,手中白杆长矛一举,下令道:“敌袭!这里空旷,不利防守,大家护卫瑞王立刻退进村子!”
林开元虽然判断那些人是明军,不过也不敢就这样等在路上。林开元一边随着众人撤退一边冲着那些骑兵大叫:“我们是官军!你们是什么人?”
只是现在两方相距还有几百米远,林开元嗓门虽大却也难以传到对方耳中。
林开元安慰瑞王说:“殿下,这些人定是我们大明的军队,他们一定误会我们是流贼,待和他们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马嫣然却说:“不一定,大家还是小心为妙。弃马,穿过村子撤向山脚处!”
林开元等人下了马,刚刚跑进八里冲这个小山村中,就见那些骑兵已经来到了离他们不到百米处。这时林开元等人已看的清了,这些人身上并没穿着明军的制式服装,而是清一色的便衣,竟象是山贼一般。
“这里是南京附近啊!怎么这么多的山贼!”林开元脸色一白,叫道。
那些骑兵到了山村外,马匹已经不能再用,所有人立刻跳下了马背,口中大声呼喝着,分成左中右三股,挥舞刀剑向林开元等人扑来。
马嫣然一面观察敌人动静一面说:“不象山贼,这些人进退之际颇有章法,山贼没有这样的纪律。这些人一定是官兵,或者是久经战阵的贼军一类!”
“不可能是流贼!”林开元边跑边说:“大顺和大西军都在北方和四川,江南地区哪里可能有这么大的一支流贼部队?那就是官兵了?娘的,官兵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来追杀我们?”
八里冲这个山村到山脚下有一片极宽阔的草地,林开元等人护着瑞王顺着这片草地没命的向山脚跑去。林开元也知道马嫣然向山脚退却的意思,敌人五倍于己,硬拼绝对不是对手,只有到了山地才能发挥出手中这二百白杆兵的最强战力。
但是来犯的敌人速度极快,林开元等人刚刚出了山村,就已经被那些人追上了。
一名高个子敌人跑的最快,他追到了一位拖着白杆长矛正在急速前行的白杆兵身后,刷的一刀向这名看起来极不起眼的小个子士兵后背砍去。
那位小个白杆兵听到了后面传来刀锋破空的声音,却并不慌乱。他猛一扭头,随后右手轻轻一颤,本来拖在地上的白杆长矛就象是埋伏在沙土中的响尾蛇一般,‘哧’的一声轻响,矛头直插那高个敌人的咽喉。
手拿钢刀的高个子敌人正在向前猛冲,却发现一支闪着寒光的矛尖转眼间已到了自己咽喉。他怪叫一声想要偏头躲开,但却哪里来的及了?“扑”的一响,那支长矛已经洞穿了他的喉咙,这高个敌人仍然没有收住脚步,巨大的冲力使他又向前冲了一米才停了下来,就象羊肉串一样被串在了长矛的矛杆上。。
那支白杆长矛的矛头至枪杆一米处,立刻染上了殷红的鲜血。
这名小个子白杆兵双臂用力一挥,将串在长矛上的敌人甩到空中,压向紧随而至的七、八名敌人。
那七、八人发一声喊,四散避开了同伴的尸体。但这一耽搁,那名白杆兵早已收回长矛,又向前奔去。
林开元回头嚷道:“我们是大明官兵,你们是哪个部分的?陕西汉中府瑞王殿下在此,你们胆敢犯驾!?”
瑞王封地在陕西,只是为了躲避李自成才逃到的重庆。
林开元这句话已是有些色厉内荏,他见身后的敌人至少也有千八百人之众,就如一片蝗虫一般冲着自己这二百多人就杀了过来,于是想报上瑞王的名号,拉大旗做虎皮,指望着唬住这些有可能是官兵的人。
没想到这些追兵听了林开元的话,纷纷大声呼喝一声,一个个如同上满了发条的玩具鸭子,追赶的更欢实了,没过多长时间就已咬住了林开元等人的尾巴。
“啊!”几声惨呼,冲的过快的敌人被殿后的十余白杆兵刺死,但随后大股的敌人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转眼间就淹没了退的稍慢了一些的三名白杆兵。
那三名白杆兵在奋勇杀了数名敌人后,立刻被人乱刀砍死。
这群敌人疯狂叫着,左右两翼缓缓合围,堵住了林开元等人前进的方向。
马嫣然看到这等情形,知道再逃不了。她看了看前方离自己等人不足三百米的高山,不禁叹了口气。若是让自己这些人上了山,就凭借这二百白杆兵和他们手中可以远攻、可以互相勾连在一起翻越山涧的白杆长矛,她就有信心能击败这股敌人,可惜敌人来的太快,却连这机会都不给她。
“冯威!结成矛阵,护住瑞王等人!”马嫣然漂亮的脸上犹如结了一层寒霜,大声命令道。
“是!”一个矮小精壮,浑身肌肉虬结,那身板比之大西军的横肉王都不次半点的汉子大声应了,立刻指挥白杆兵,以十人为单位结成了十余个矛阵,摆成一个圆形将瑞王等人团团护住了。
林开元拉着林襄,扫了一眼瑞王,见他没注意自己,于是低声吩咐韩虎,“今天看来不大妙,你护住林襄,白杆兵若是万一抵挡不住的话,你就带着林襄突围出去,若是上天赐恩,也许能逃得性命。”
韩虎紧了紧手中钢刀:“放心吧!只要我不死,不但林襄没事,你也死不了。”他眼中露出一股凶光。他本来心中充满仇恨,在大西军中又混了这么久,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转眼间,来敌已把林开元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见敌人中一名白面无须的中年男人挥了一下手,尖着嗓子大叫:“一个不留!”这群敌人立刻各举刀枪攻向白杆兵组成的矛阵。
林开元叫道:“你们是官兵么?咱们----。”
巨大的喊杀声早把林开元的那点声音淹没。
敌人如同围住一块礁石的海水一般,呼啦啦的汹涌而至,从四面八方扑向外围的白杆兵。
只见白杆兵组成的圆阵中突然伸出了一百余把长矛刺向来犯的敌人,一阵杂乱的哭喊声响彻八里冲的天空,道道鲜血喷溅而起,站在矛阵中间的林开元只觉得面上一凉,他伸手一抹,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敌人的一轮冲击,竟丝毫没有动摇白杆兵的阵脚,反而折损了二十来人。但后面的大批敌人立刻补了上来,毕竟是以五敌一之势,白杆兵再强也感觉吃力了。
敌人头领见状不由得心中欢喜,尖着嗓子叫道:“每杀一人,赏五两银子!”
“杀!”
那些面貌狰狞的敌人大声叫着,更加气势如虹。
只见白杆兵的圆阵东面已有松动之势,几十个凶悍的敌人砍倒了十余名白杆兵,破了两个小矛阵。马嫣然见状一咬银牙,带上身边的十几名护卫冲了上去补住缺口。
她和张定国单挑虽然不是对手,但实际上战力强悍的很。就见她一柄白杆长矛使的出神入化,身形飘忽,倏忽来去,进退之间带起片片血花,转眼间就稳住了阵势。
敌人头领见了,知道马嫣然是对手的头目,他一挥手,命令身边的二十名身穿褐色长衣、手握长枪的护卫加入战团,直奔马嫣然而去。
这二十人个个都是枪法精良之辈,上挑下刺间戳翻了几名挡路的白杆兵,破了一个小矛阵,转眼就冲到了马嫣然身前,将她和十余白杆兵围住。
马嫣然已是身陷重围,自己的十余护卫一会儿的工夫就死了四人,她将白杆长矛舞成一道寒光,护住了自己全身。但这些围攻她的人均是精兵强将,每人的身手虽比不上她,却也相差不远。马嫣然一个不留神,肩头就中了一枪,鲜血立刻染红了白衣。
好在这一枪只是将她肩头刺了一道口子,并没伤到骨头,对她的战斗力没有产生太大影响。但即便这样,恐怕过不了半盏茶的时间,就会毙命于此。
林开元知道马嫣然可是自己这些人的主心骨,她要死了,白杆兵极可能不攻自溃,自己这些人也必死无疑。
“洛雨!”林开元命令道:“带上弟兄们去救马小姐!”
洛雨一提手中长枪,招呼了林开元的土人护卫冲向马嫣然。
这些土人护卫在韩虎、洛雨这大半年来的悉心调教下已经长进了不少,虽仍不如白杆兵,但比之大西精兵已是丝毫不差。他们一加入战团,立刻让马嫣然喘了口气。
马嫣然奋起神威,一刺一削,杀死两名敌人,而后退到白杆兵圆阵之内暂作休息。
她回头看了林开元一眼,说:“多谢!”
林开元若在平时,估计会问她---怎么谢啊?但这时生死之际,早没了这点心思。
他冲马嫣然点点头,心想,这群敌人攻守之际俱有法度,确实不是山贼。那么,在江南之地能有这么大一股力量的,只能是官军了。
看这些人的意思,竟是不留丝毫余地,也不与自己等人通话,只想把人全部杀光。既是官军,又要杀自己这些人的,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林开元看了看战团外面指挥的敌人头领,却见那人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这边。
林开元心想,你看老子干什么?和老子有仇么?不对,自己在这世界上除了和大西军有交集外,和任何人都无仇无恨。
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瑞王,只见瑞王面色微露紧张,但却还算镇定。
瑞王!
林开元心中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他琢磨了一阵,不禁恍然,这些人的目标,一定就是瑞王。也就是说,这些敌人人定是拥福王登基的那批人了。
只是,自己这些人一路前往南京,并没露出半点风声,他们怎么知道的?
林开元却是不知道,自从他杀了张献忠,救下瑞王后,大名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不仅是江南,甚至是关外的多尔衮都已收到消息,知道一位大明锦衣卫官员刺杀了张献忠。
这时白杆兵西面的防御阵型已经完全破开,大量的敌人从缺口冲进了圆阵,直奔林开元和瑞王而来。
转眼间圆阵西面的白杆兵和敌人就绞在了一起,成了混战局面。这样一来,白杆兵兵器的优势已是难以发挥,这些人变成了各自为政,若这样下去,恐怕过不了一刻钟,林开元等人就会横死当场。
“哧!”的一声响,一名敌人手中长枪径直刺向林开元面门,林开元用力握了握手中的钢刀,一刀劈在了长枪枪杆处,将枪头拨的歪了。他正要上前一刀结果敌人,韩虎却一声大喝,两步抢到林开元身前,一刀砍下了敌人半边脑袋。
趁着这点时间,林开元护住身边的林襄、瑞王向着马嫣然身边靠拢,想汇合全部兵力,冲出重围逃上山去。
敌人来的极快,韩虎闷哼两声,已是左臂中刀。
他狠命斩了一名敌人,且战且退,随着林开元向马嫣然处退却。
林开元从那敌人尸身上跨过,忽然,另一名敌人从斜刺里冲了过来,一刀搂头盖脑的砍向林开元脑袋。林开元心思正放在瑞王和林襄身上,又加他毕竟实战经验少,竟是反应慢了半拍,眼看这刀就要劈中他的头颅。
林开元心里一凉,老子今天要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