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蓉实在没有想到弄月这次竟会行动地如此迅速,次日醒来时,已然是在车上,只是不见弄月的身影。他两人虽然不是夫妻,但这一路上也已和夫妻别无二致了,反正一个车里睡觉,互相照顾,反倒要比许多真夫妻的感情要好的多。
弄月坐在车厢外的横板上,听见车厢里有动静,便回过头,看着是恬蓉醒了,便叫道,“陵儿,既然醒了,别总是呆在车厢里,闷死了!快出来看看,这两旁的景色很不错呢!”
恬蓉听了,也对这弄月浅浅一笑,走出车厢,坐在门板上,两人并排坐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弄月似乎因为起得早,疲倦地也快,便斜倚在恬蓉身上,恬蓉难得脾气好,也没多说什么,任他靠着。
“弄月,你为什么不骑马?”
“因为我不会。以前在山庄里出不来,难得几次被我跑出来,却又很快被爹他们抓回去,几乎就没走出那山庄过。后来第一次见到马的时候,稀奇地不得了,结果忍不住上去摸摸这,碰碰那的,结果被那匹马狠狠地一脚踹了出去。”恬蓉少听得别人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每次听起来就特别认真,心中竟泛出诸多同情。
“弄月,要不,我教你骑马吧!”恬蓉不知为什么,自己竟说出这种话。
“好啊。”弄月都没有一点意外的模样,依旧是斜倚着恬蓉,淡淡地说道,“等这次我们一起回来,你就教我骑马好了。”
这句话,弄月说得很轻,却让恬蓉觉得弄月的语气里并没有高兴的成分。
“弄月,你怎么了,一点都不开心的模样?是身体还没复原吗?”恬蓉有些多心。
弄月浅笑出声来,“怎么?我有不开心的模样吗?何况,尝了陵儿昨晚的手艺,再重的伤也好了。”
恬蓉还是觉得不对,今天的弄月太温柔了。眼神不经意了落在这次随行的人身上,恬蓉这才觉察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忍不住问道,“弄月,今天怎么跟了这么多人?上次加上小四,只有五个,今天,光随从便有数十人,我们只不过是去趟繁落,而且我听说繁落那边的情况早就稳定下来了,不用这么多人的吧!”
“雪靓是繁落郡主,炽焰是繁落准驸马,我们总不能一副穷酸样的去吧!好歹我也是江湖第一庄的少庄主,总不能被那些繁落的贵族看不起。”弄月说得很在情在理,但恬蓉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若真是怕被看不起,便不是闲鹤山庄的少庄主了——至少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少庄主。
“弄月,他们是不是来保护你的?”恬蓉问道,随之便觉得靠在自己肩上的身体一颤,恬蓉心知这情况很不对,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弄月却不再说话,仿佛睡着了一般。恬蓉见弄月不愿开口,也不强迫,毕竟心有余悸,那天可是亲眼看着弄月在上官辉手上晕过去的,连到底用了什么方法都不知道,结果便让弄月一睡便是八天。
“弄月。”恬蓉觉得肩膀都有些酸了,才忍不住问道,那边却没有回应,恬蓉心中有些惊慌,忙让弄月靠在自己怀中,仔仔细细地看着弄月的侧脸,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弄月微微轻笑“怎么了,被本少爷的绝世才貌看傻了?”弄月使坏地眨眨眼调笑道。
恬蓉长长舒了口气,后背往后一靠,靠在门板上,看着像孩子般撒娇的弄月道,“弄月,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耍我呢?”
“因为喜欢你啊。”弄月说得很直白,恬蓉早已不像往常那般大惊小怪了,只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加深了嘴角的弧度。
“你怎么不动手了?我记得以前我每每这么说,你都要打我一巴掌!”弄月眯起眼睛,仿佛被这阳光照得受不住了。
“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恬蓉回答地倒也干脆。
弄月有些愣住了,转而又勾起右眼角,露出一个调皮的模样,笑道,“陵儿,你有没有喜欢我一点点?”
话音刚落,弄月早已做好防备的准备,谁知恬蓉竟半天不语,心中抱着一丝希望,弄月抬起头看着目光注视前方的恬蓉。
“可能有一点点。”恬蓉笑得很温柔,低下眼时便看见弄月一脸难以相信的神色,故意学着弄月的坏模样,也将眼睛眯起来,一脸顽皮的笑意。
弄月见恬蓉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却笑得有些尴尬,仿佛只是为了躲开自己的局促,才借着笑来遮掩。
“弄月,谢谢你。”恬蓉退了脸上的笑容,很认真的看了弄月一眼,弄月的手忍不住伸起来,向着恬蓉的额头抹去,恬蓉也任着他,等他把手收回去后,才道,“怎么样,我没病,我说得是真的。”
“弄月,如果我第一个遇到的人不是叶轻寒,我想我会决定成为闲鹤山庄的少夫人的,因为我本就是个势力的女人嘛!”恬蓉想笑,却笑不出来,脸都痛得揪起来。
恬蓉怕了,以前,她占着高永嘉的时候,心里装的却不是他,因为她是有野心的,她认为总有一天自己能找到比高永嘉好的,高永嘉只是一个台阶,她会找到天下第一的人。
但后来她发现,这世上的第一太多了,叶轻寒绝对是温柔到第一,上官辉绝对是可怕到第一,朴风是神秘到第一,而弄月,却是好到第一。
她以前一直认为叶轻寒便是那个自己要找的天下第一的夫君,因为叶轻寒的温柔,叶轻寒的“约法三章”以及后来弄月所说的第一的容貌。而且,她还曾和他有过洞房花烛。
可是与弄月接触地越多,同弄月的感情越深,却越来越发觉,事情根本不是自己原来所想的那样,心中觉得,自己亏欠弄月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就像亏欠了高永嘉一般,高永嘉愿用一生的孤独换取自己下世的幸福,而自己不配。那弄月呢?他堂堂闲鹤山庄少庄主,凭什么就应该帮着个本不相识的人,跑遍天下,去追另一个男人?
“弄月,你一定要幸福。”恬蓉不知怎么地,无意中便说出了这句话。弄月在她怀里轻轻抽动了一下,点点头,“恩,我会的。我堂堂闲鹤山庄少庄主,怎么会不幸福?”
“弄月,你一定会找到一个好妻子的。”恬蓉觉得鼻子发酸。
弄月一听,嬉笑道,“陵儿既然这么关心我,不妨就嫁我好了。我觉得就陵儿,挺好。”
“不好!我一点都不好!弄月一定一定……”恬蓉突然说不下去了,弄月一把将她从腰间搂住,温柔的吻堵住了恬蓉的话,恬蓉泣不成声,却任着弄月抱着自己。
许久,弄月才将恬蓉松开,“陵儿,你只要让自己幸福就好,每个人的幸福得自己去寻找,你放心,我不会让我的幸福错过的,因为我是弄月,我怎么会让自己不幸福?”
那天的风好和煦,弄月的声音低沉却温柔如絮,弄得恬蓉醉了,只是在弄月将自己松开时,觉得心头痛得抓狂,这一次,若是找到叶轻寒,自己恐怕是再也不会和弄月回镖局了,这一生也再也不会去山庄了,再也不见弄月了,因为只要一想到弄月就只有满心的愧疚和歉意,心中竟只有弄月的好,弄月的笑,弄月的吻,弄月的话,弄月的风情,弄月,弄月,为什么遇上的竟是弄月,苍天弄人,为了找叶轻寒,才去了闲鹤山庄,为了找叶轻寒,才遇上了弄月,为了找叶轻寒,才有了今日的不舍。苦水开始泛滥,疼痛开始蔓延,这次可能是她和弄月最后一次同行,所以她更应珍惜,可一路上,却只有弄月一人在说话,她渐渐地越来越喜欢弄月的声音了,和谐,悦耳,每一句,每一声,她都决定记在心中,她想终有一天她可能会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地想想:她曾经有个一个朋友,那个朋友叫弄月,他花容天下,貌美无双,却鬼灵精怪,总喜欢捉弄他,可就是这么个弄月终于让她忘不掉了!
但她也知道:做人,不能贪心。所以既然选定了的是叶轻寒,那弄月便只好当作朋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