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大都督,曹军大批战船正往我军水寨方向而来,现距此已不足三十里。”
前方哨探急匆匆闯入中军大帐,一见到周瑜便大声叫道。
此时周瑜正在与诸将议事,闻报微微一愣,自己这些日子来接连派战船去曹军水寨前挑战,可曹操放佛在赤壁前的那一战中被打怕了似的,无论怎么叫骂也坚守不出,今日却又为何胆敢来此?
“大都督,请允许末将领兵前去击退来敌。”
孙瑜未加思索,当即起身请命道。
“末将亦愿随同孙将军一同前往。”黄盖紧随其后,对着周瑜拱手说道。
他二人如今一心想戴罪立功,可自从来到此处后,大军却未经一战,这对于想立功的他们来说,无疑是种煎熬,今日好不容易遇到战事,自然比常人更加热切。
其余诸将都知晓二人急切心理,所以也没有站出来与二人争什么,在他们看来,曹军此来,完全是找死,己方不管谁领兵出战,都没有战败的可能,更何况黄盖乃三世老将,战阵经验丰富之极,孙瑜也是领兵多年,不比在坐诸位差多少。
有他二人率舟船与不善水战的曹军交手,难道还会战败?
“仲异伤势未好,焉能再次出战,还是待伤势好转以后再请命不迟。”哪知周瑜摇摇头,并不同意二人的请求,“至于公覆,我正欲派你去接应一批粮草,故而领兵出战之人,还需另外商议,只不知诸位,谁敢迎战?”
“大都督!”黄盖突然一声大喝,“粮草不过小事耳,今曹军来攻,盖正欲为主公效死力,何竟将盖置于一旁不用耶?”
“公覆何处此言?粮草之事,岂是小事?君不见官渡时,曹孟德便是先烧毁袁绍粮草而后才得以一举战胜强敌……也罢,既然公覆如此不将粮草之事放于眼中,那此次督粮之人,瑜另派他人前往便是。”
黄盖知道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说错了话,急忙拱手谢罪道:“大都督,适才是黄盖失言,还请大都督勿怪。”
这时孙瑜也说道:“大都督,我与黄将军一心求战,欲以此戴罪之身,立功以酬主公厚德,万望大都督成全。”
孙瑜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就在众将以为周瑜会答应下来时,却突然发现,周瑜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就在众将不解时,却听周瑜突然暴喝道:“你二人乃败军之将,尚有何面目请战耶?值此曹军南下,江东危急存亡之际,我焉敢再将此大任,交付与汝二人!”
周瑜这番话,可谓严厉、刻薄之极,直将面前二人羞辱得脸色灰败,身体摇摇欲坠。想他二人纵横江东,自从领兵以来,又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铮”“铮”两声,孙瑜与黄盖已经齐齐拔出了身上佩剑。
此时众将正对周瑜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感到疑惑,又见到二人拔出了佩剑,心中更是惊疑。
却听孙瑜说道:“大都督所言极是,一夫无能,累及全军,瑜数年内两次兵败,所害将士何止万数,今日便当死于都督面前,以慰战死者在天之灵。”
黄盖的自尊心,比之孙瑜其实更甚,此时也是一副羞愧欲死的模样,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将剑架在了脖子上。
正要一剑划下去,却听周瑜怒道:“汝二人莫非欲陷本都督于不义不成?”
二人闻言一愣,就在这一愣之间,周围众将已经纷纷抢上,夺下了二人手中佩剑。
只听周瑜说道:“兵败自杀,不过懦夫所为,称不得大丈夫。汝二人一心戴罪立功,我岂能不知,那我便给你二人一次机会。曹军此来疑点甚多,为恐中其诡计,本督特令汝二人率战船两百,兵士五千迎战来敌,我自当率大军于后随时准备接应。”
“遵命。”二人被周瑜的话一激,也就没了寻死的念头,只是一心想在两阵间与敌军厮杀激斗,直至战胜敌军。
两百艘战船很快备齐,他们列成整齐的战阵迎向停在十里外的曹军船队。
放眼望去,二人只见江面上密密麻麻全是曹军战船,数目恐怕不下五百,但令人奇怪的是,敌军战船全部都紧密的靠在一处,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整体一般。
孙瑜、黄盖二人此次所带的战船,多是那种小船,最大的,除了他们主将所在的斗舰以外,也不过是些艨艟战船而已,在孙瑜的命令下,这些小船纷纷闪开,四面八方的迎向了曹军。
而曹军阵营,看见江东战船驶来,那些原本游弋在附近的曹军小船纷纷后撤,转瞬就逃了个干净,接着,曹操那接连在一起的战船模样就完全的展现在江东水军面前。
放佛一个巨大的水中怪物从水中探出身来,那连接在一起的巨大船身,震撼了所有江东将士,以至于在初见之时,所有人都一副难以相信的模样。
将如此多的战船连接在一起,自古至今,从未听闻,这种做法,恐怕尚算是第一次吧!
但如今两军交战,江东将士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听着身后隆隆的战鼓声,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弓箭,只等接近敌军,就先以箭雨攻击。
那放在身旁的长矛,在这冬日的骄阳下,散发出森冷的寒光。
双方很快厮杀在一起,箭矢往来,恍若漫天飞蝗,不断有双方士卒哀嚎着倒下。
很快,江东水军惊奇的发现,不过十数日时间,曹军射箭水准似乎一下子提高了无数倍,己方竟有抵挡不住的事态。
随着战船的靠近,江东水军弃了弓箭,纷纷呐喊着冲上曹军战船,他们要像不久前那样,再次将曹军纷纷赶到水中。
但这次他们再次失算了,凶猛的曹军,比之己方弟兄也毫不逊色,此时已经根本不能将之与十余天前相比。
习惯了去欺负荆州那些无能的水军,江东士卒这下总算知道,于舟船之上,尚有能够与自己匹敌抗衡的人。
孙瑜与黄盖,终于坐不住了,亲自率领剩余的人马冲向曹军战船,以极其猛烈的进攻态势,暂时取得了局部的优势。
但面对源源不绝的曹操大军,尽管江东水军士气正盛,依旧不是对方敌手。
要知道,曹操所选的水军,大多都是一路跟随他的北伐将士,先前因不适应在舟船上作战而败给对方,早就在胸中憋这一口气,如今战船相连,舟船平稳,他们自然想让江东的水军知晓自己的厉害,让其见识一下王师的真正实力。
江东水军面对优势敌军,逐渐的就抵挡不住了,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己方阵营方向鸣金声大作,于是纷纷弃了敌军逃回本船,然后借着小船轻快便利的优点,转瞬将曹军连锁大船甩到身后。
这鸣金之声,是周瑜于远处见到曹军以铁锁相连的战船后,命人敲响的,他知道,面对曹军接连在一起的战船,除了智取以外,别无他法。
黄盖与孙瑜,垂头丧气的来到周瑜面前。
败了,再一次败了,他们两人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为什么,在江东能够纵横驰骋,可一旦面对在江东以外的强敌,战败的总是他二人。
“大都督。”二人来到周瑜面前跪拜道。
“来人,将二人与我绑了,于众军面前,各打三十军棍。”周瑜一声令下,便再也不看二人一眼,转身离开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