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阳关去乾安四百余里,位于乾安西南,东部有一片群山阻挡,地形险峻,易守难攻,苏青因此派了廖静言去那里练兵布防,是重要的军事要地。
洛然骑着马,由年宜安带领几百人马慢慢行着,塞外风沙很大,一路上,风尘漫天,道路崎岖,胯下骏马颠簸异常,让洛然极不适应,虽说要比来时好了很多,但却仍是有些吃力。
“年宜安,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洛然擦了擦额角的汗,喊道。
年宜安瞥了洛然一眼,不说话,只是打了个手势,示意前面的人走的再慢些。
洛然泄了气,恨不得从马上滚下来,再也不想在马上多坐一刻钟。
这一次,许是怕节外生枝的缘故,行军速度比来时快了很多,让洛然郁闷非常,想来,她陪着苏青来这里的路上,大军恐怕也是因为皇帝的原因减慢速度了吧,现如今她一个人在这里,哪里有人在意她能否吃得消呢?
“还有小半天的路程,还请娘娘再坚持一下。”年宜安漠然的说道,一句娘娘,叫的洛然一阵鸡皮疙瘩,在宫里的时候,唯独宫女和太监会叫她娘娘,可如今她的身份算是半公开的情况,按理年宜安自然也该是这样叫的,但她极不喜欢这称呼,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该找什么名字来代替。
“眼下还是在军营里,我只是皇上身边的一个亲兵,若论品阶还应算是将军的下属,不如唤我的假名洛然吧。”
年宜安看了洛然一眼,拍马上前,对前面领队的士兵命令道:“全速前进,今晚天黑之前务必到达桥阳关。”
洛然一时为之气结,却是不肯说一句软话,勉力拍了拍马股,跟了上去。
眼见夕阳西下,金乌坠地,在一望无际的大漠里雄壮非凡,洛然不禁想起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句,竟让她瞬间有些感叹,可惜下一刻,浑身上下叫嚣着的酸痛让洛然无暇再顾及其他。
一路颠簸,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桥阳关,一路上到处都是坚固的防御工事,几个士兵叫嚷着加固关外探查的碉堡,一派有条不紊的忙碌。
先行的人马已经到关内汇报了情况,几乎在洛然他们到达城墙前的时候,廖静言也带了人马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神色间竟都是愕然。
廖静言本是个读书人,景泰元年,由科举入士,在地方做了一个小小的县丞,时值多事之秋,他所管理的小县城经常受到北方匈奴人的袭击。廖静言也算是胆识过人,竟组织了当地的民众成立了军队,平日农作,但若是遇到匈奴进攻,便集结承诺过军地,廖静言就是靠着这样一支杂牌军抵挡了匈奴人数次偷袭,也因此得到楼怀羽的赏识,直接调到了军中任职。
这样一位熟读兵法诗书的将军初来乍到时,也曾经被一些老兵痞合伙整过,可终是被一一化解,廖静言的厉害在关外绝对是响当当的名声。
洛然咬着牙,迅速从马上下来,脚下一软,踉跄了一步,差一点倒在地上,幸好她猝不及防间一把抓住了缰绳,才勉强没有倒下。
“廖……廖大人……”洛然勉强站稳,向廖静言打了声招呼。
这一次,似乎连廖静言身后的将军们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收到的消息是你们一天前才出发的,怎么现在便到了。”廖静言压低了声音,一把拉过年宜安问道。
年宜安尴尬的笑了笑,洛然却已经接口冷冷的说道,“是一天前才出发的,中间没有休息过,疾行了一天一夜,才赶了过来,年将军说军务紧急,我自然也不好意思托他们后退了耽误了大事。”
廖静言虽说早年是读书人,但在边关这么多年的磨砺,越发像个将军了,颇让洛然有些意外。只见他皮肤黝黑有些粗糙,身材虽说仍是不如一些武将魁伟却也是强壮结实,只是眉眼间以及行为举止要比一般的士兵斯文了许多。
洛然一番话语,他自然明白其中的深意,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警告的看了年宜安一眼,随即笑道:“下官未料到娘娘这么快便到了这里,许多东西还都未曾准备,还请娘娘见谅。”
洛然摇头,“我是待罪之身,哪有这般金贵,何况此时仍是战时,繁文缛节的能免则免吧。也请廖将军不必麻烦了。”
廖静言点了点头,这才把洛然一行人迎了进去。
洛然这一趟行军疲惫不堪,在廖静言临时的府邸里梳洗了一番,吃了点东西,便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候。
洛然只觉得浑身酸痛,在床上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才又咬牙起床,洗漱了一下,走出了房间。
廖静言把她安排在帅府的客房里,桥阳关虽说是军事重地,但却并非经济繁盛的地方,地处偏僻,比起关内的城镇极其简陋。
所谓桥阳关最为奢华的将军府也不过是做多了几个客房的普通宅邸罢了。
洛然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不知到底该做些什么,一气之下,提出要到桥阳来,也不过是为了躲开李毅的暗算罢了。此行匆匆,她临走之前,甚至无暇与施明珏打声招呼,此时想来颇有些遗憾。
洛然正有些无奈之时,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喧哗,她见院子里并没有行人于是便循声跟了过去,隐隐的远处传来了阵阵喊杀声,也让她心底一沉。桥阳关外虽然也有楚空尘的小部分人马,可按道理,两边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这当口,又有谁会在这举足轻重的负战场上随意挑衅呢?
洛然这样想着,却突然间被迎面走来的一个大汉撞了个踉跄,随即又被对方一扯扶了起来。
她抬头一看,竟然是当初和雷峻对阵的谢远,此时他一身铠甲上染了血,微有些狼狈,一双虎眼里透着一股子慌乱,甚至没认出洛然的性别。
“你可是廖将军的人,跟我来,你家将军受伤了。”谢远心慌意乱的拉过洛然便向廖静言的卧室走去,洛然挣扎不开,又不好解释,只得沉默着跟了过去。
情况比洛然想的还要严重上几分,廖静言被放置在床上,胸口上插着一支羽箭,伤口极深,衣衫上一片血红。
廖静言脸色苍白,勉强撑着不肯晕过去,只是粗重的喘着气,仍在不断的发布命令。
洛然听了那些将军们七嘴八舌的议论,顿时怔在了那里。
明明昨晚还在乾安的楚空尘,今日一早竟然出现在了桥阳关外,带着他最引以为傲的精兵燕云十六部猛地对桥阳关发动了攻击,而此时,恐怕乾安那边还未得到消息呢。
一夜之间,桥阳关告急,危机四起。
廖静言虽说伤重,但脑子却没糊涂,模模糊糊的看到洛然,竟是脸色一白,随即对谢远叱道:“你把她拉过来做什么?”
谢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木木的回答:“将军,你伤得这么重,军医又一时赶不过来,我们这些大老粗手笨,我心思着找个人帮你处理下伤口。”
“你……”廖静言顿时气得眼睛冒火。
“将军,你最好先止住血再继续说话,这样下去,你恐怕会失血过多。”洛然急忙打断了廖静言的话,走上前去,伸手便开始检查伤口,她虽然也是不通医术,但至少在穿越之前学过一点急救的知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探听一下军队的情况。这可是关系她性命的东西,洛然也是想知道关外楚空尘攻城的情况的。
未等廖静言说话,洛然便先声夺人,“准备绷带剪刀刀子蜡烛还有白酒。”一边说着,洛然直接解开廖静言身上的甲胄。
那支箭是从廖静言的金环甲的缝隙里射进去的,若真是故意而为之,足见对方箭法之高超,洛然不禁有些咋舌。
那围成一群的将军们多少也发觉洛然有些古怪,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七手八脚的找来了东西,看洛然拿了刀子在火上烧了一下,便干净利落的切开廖静言胸口的伤口,把带着倒刺的羽箭拔了出来。
随即,洛然低声说了句:“忍着点,”便含了一口烈酒喷在了伤口上,又从怀里取出施明珏当初留给自己的金疮药在伤口上抹好。
这期间,廖静言自始至终未发出一声呻吟,让洛然心里一阵佩服。==========================================
谁来告诉我为毛评论区会有那个一更新就自动发帖的功能啊~好古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