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然随了张嫣进了临霜宫,临霜宫内,所有的婢女都趴在地上沉沉睡去,洛然愕然的看着张嫣。
“她们只是中了迷香,到了时间自然会醒过来的,有些事情总还是这样保险一些。”张嫣随手从桌子上拿过了茶壶,给洛然倒了一杯茶,问道:“你是月华宫的洛妃娘娘吧。”
洛然暗叹了一声好眼力,接过了茶杯,喝了一口,入口芳香清冽,却又似乎在哪里喝过,她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这是应妃茶,你是君折柳的人?”
张嫣听了糜然一笑,“君先生曾经交过我几天阵法,算是我师父吧。”
洛然想了想,张嫣家本就是武将出身,想来是她父亲和楚易相熟,所以君折柳教过她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原来如此,那你说的辛嬷嬷就是总是在月华宫撞鬼吓人的人了。”洛然为之失笑,“说来也巧,我来的时候可还与她擦肩而过呢。”
张嫣道:“辛嬷嬷对君先生交代下来的事情总是格外上心,因此才会去警告你莫要再探究这其中的秘密。”
洛然摇了摇头,“君折柳留下这些东西本就是为了让后人发现,她又为何要来阻我呢?”
“这里面又牵扯到另一桩事了,这毕竟事关君先生的隐私,现下我还不好说出来,但我既然现身让姑娘进来,便是肯定了你的资格。”
洛然挑眉:“资格?这又是什么?”
张嫣轻叹了一口气,道:“还是等辛嬷嬷回来了,我再告诉你吧。”
洛然听了只得静静等着,想来也无事可做,干脆,不请自拿的端着茶壶,一杯一杯的品着这上好的碧螺春,应妃茶果然名不虚传。
洛然喝够了茶,辛嬷嬷也终于赶了回来,见到一身宫女装的洛然,脸上虽然没有表情,眼里却透露出骇然。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此时的辛嬷嬷显然吓了一跳。
洛然见了吓晕自己,偷走笔记的人自然没什么好气,阴阳怪气的说道:“有一种人总喜欢走在黑暗里吓人,须知道夜路走多了也是会遇到鬼的。”
辛嬷嬷脸色一沉,伸手拂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略微苍老且犀利的面容。
这女子约是四十岁左右,双鬓发白,皮肤略微有些苍白,大概是常带着人皮面具的缘故。
“这不可能,我明明在月华宫里看到你了。”辛嬷嬷狠狠的说道。
洛然冷笑:“怎么不可能,这世上总有些人坐井观天,以为仗着那一点本事便可以横行霸道,以为别人奈何不了你吗?告诉你,在月华宫的那个是施明玉假扮的。”
“胡说!她就算会易容,也比你矮的多,怎么可能在院子里闲逛?”辛嬷嬷脸色越发难看。
张嫣对此却似乎并不生气,仍是挂着那一副笑容,看着洛然与辛嬷嬷的唇枪舌战。
“说不定她会缩骨功。”只淡淡的一句话,洛然和辛嬷嬷同时抬头看向张嫣,这个此时依旧悠然自得,语气平静的女子或许是最知道怎么回事的人。
洛然一怔,想到施明玉那天真烂漫的眼睛和直来直去的话语,突然有些颓然,这一直潜藏在她身边的女孩难不成也是个身怀绝技的人物?那她又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呢?一个冷宫里的妃子哪里值得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留在身边,难道她是楚空尘的人?可为什么君折柳的人会完全不知道呢?
“张嫣,难道施明玉是你的人?”辛嬷嬷先是一个冷了声音。
张嫣笑道:“我自离开君先生以后再无与江湖中人接触过,这也只不过是我的推测罢了,这般精妙的易容术和缩骨功,这江湖上符合身份的人却也不知有还是没有?”
辛嬷嬷甩袖冷哼,“我常年困在这宫中,哪里知晓这个。”
洛然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猛的意识到这两个人其实并不合得来啊。
“说起来,”张嫣看向洛然,“锦儿临死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人可是楚侯爷?”
洛然晃了一刻的神,才突然反应过来张嫣问的是温锦,想到那女子,她神色一暗,点了点头,不愿多说。
“倒也是死得其所。”张嫣笑了笑,又似乎是刻意去和洛然解释一般的说道:“当初,我若不是执意脱离,紫薇之首的位置或许便是我了。”
紫薇之首?
洛然皱了皱眉,拼命回想才突然想起,似乎楚空尘曾经提到过温锦是紫薇之首的事情。
“这紫薇、天狼、七杀、破军四部并不是君先生调教出的最好的军队,我少时年少气盛,不愿屈居次等因此才脱离了出来,回到父亲身边。”张嫣看似无意,其实已经透露给了洛然极多的信息。
“张嫣!你最好闭嘴!”辛嬷嬷已听出她是在故意说给洛然听得,极其愤怒,“这女子无甚才学,只懂些机巧之物,你难道已经肯定了她的资格?”
张嫣颔首:“她方才自己破了那古井之中的阵法,君先生教我此阵的时候便说过,这阵法虽为凶阵,但利用的正是人自身的恐惧心理,破阵之法十分简单,但阵法变化及其迅速,若是一盏茶的时间为能出阵,便是死无葬身之地。这女子不懂任何阴阳八卦之法,却可以破阵而出,我以为她已经有了继承君先生的资格。”
听到这里洛然终于懂了大半,也推断出了当初她的设想,君折柳把最关键的东西早已留在了自己的寝宫之中,所以才会在冷宫里只留了那样一副意味不明的画以及笔记。且按照张嫣的意思,君折柳曾经亲手调教出来的应该是一支类似于楚空尘那四部的军队,且比那力量更加强大。而张嫣的意思,竟是要支持她继承这一切。
辛嬷嬷听到洛然自己破阵的事微微一怔,随即冷笑,“我倒看这丫头来历不明,且和楼怀羽那厮关系不同寻常,若是她拿了这力量反过头来对付楚侯爷怎么办。”
张嫣淡笑,“君先生是何许人也,她把这支军队的力量留在别处,而没有直接交给楚侯爷便是不希望楚侯爷太过于倚仗她的力量,听说冬凌先生也是最近才在楚侯爷身边现身的,想来是要干涉此时的争端了吧。”
辛嬷嬷默然不再言语,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抓住了洛然的手,道了一声:“跟我来。”
洛然正听得茫然,突然又被莫名其妙的扣住了脉门,本能的挣扎起来,却被辛嬷嬷眼神森然的一瞪,吓了她一跳只得跟着辛嬷嬷踉踉跄跄的行着。
洛然随着辛嬷嬷径直去了方才那阵法所在的四方空地,此时,明月东陲,眼看已将近黎明时分,那方空地里的阵法早已不慎灵便了。
辛嬷嬷让洛然站在那一丛竹子的前面,随即取出一颗夜明珠,代替月光照在了另一边的墙上。那副君折柳的画像便应了出来,洛然细细打量,越发觉得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想着,辛嬷嬷那边有了声音:“仔细看看,那画上有一首诗。”
洛然恍然,那幅画上竟然也朦朦胧胧的映出一首诗来。
藏珍之二
夜逐黄河去,
揽月听风雨。
北斗清辉尽,
梦醒在唐都。
洛然喃喃的念着,转头问道:“这诗是什么意思?”
辛嬷嬷冷笑:“我们若是知道还用你干什么?”
张嫣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轻叹了一声,“君先生留下的军队共分七部,正是以北斗七星命名的,分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部,这诗里所指应是这七部所在的位置。”
洛然点了点头,这样说她倒是反而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七星应该是在那个叫唐都的位置了?”
张嫣苦笑,“关键就在这里,这唐都到底是何处,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也查阅过各种典籍文献,着实不知这唐都的所在。”
唐都唐都,洛然想了想,不会是唐朝的都城吧,想来,她一直用诗来暗指隐藏的七星所藏的地点,说不定也是为了指代唐朝的缘故。若是如今,洛然哑然,除了她这种从现代而来的人又如何能解出这谜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