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岗岩碑上的黑字触目惊心,遗像仿佛通灵般挂着嘲讽的微笑,古飞扬在墓前默默洒下一杯水酒,燃了支烟,喃喃低语:“不知你是否抽得惯,我很喜欢这个牌子,想你应该也不会拒绝……安心去吧,我会报仇的!”
刘蓉奉上鲜花,心说:“少爷,您不要怪飞扬,他不是故意冒名顶替,望您泉下有知,早日祝他了却恩怨。”
古飞扬拜祭着“自己”,感到说不出的怪诞,周遭阴风阵阵,不由打了个激灵,灵魂深处也掀起了波澜,心神恍惚间看见了幢幢人影。女人,很多陌生的女人在眼前惊鸿一现!
“是谁!”古飞扬大喝一声,驱散了幻像,把刘蓉吓得直抖,四处张望。
“我!”
不料真的有人在,饶是古飞扬艺高胆大也惊出一身冷汗,绷直了神经,随手将刘蓉送入空间。瞧见了施施然而来的黑阴,和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我,不是你对手。”黑阴的话很费解,是甘拜下风还是表明立场?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并不能看出端倪。
“舒雨呢?她好吗?”他一反常态,接连发问,对刘蓉的突然消失,丝毫不感惊讶。
有一股精神力入侵,瞬间消弭于无形,古飞扬怔怔地看着黑阴,不明白他的来意,神识探入空间,问:“点点,黑阴也在,问起你,见是不见?”
凌舒雨犹豫不决,反而询问他的意见。
“见一见吧!或许,能有些内幕!”古飞扬深知自己势单力孤,凭他三人的力量不足以寻出真凶,而刘蓉只能充当后勤。
凌舒雨的突然出现,令黑阴有些猝不及防,表情阴晴不定,她很好,很健康。
她立即发现远处鬼鬼祟祟躲了几人,奚落道:“来了这么多人!怎么?要抓我们归案?!”古飞扬却并不在意,在这旷野,自信无人能留住他。
“不,只是闲谈!”黑阴说明来意。
闲谈?古飞扬苦笑了下,惜字如金的黑阴,何时变得这么有闲情逸致,大清早在墓地等人聊天,这绝非偶然!
“想问什么直说吧!”凌舒雨缓和了神色,四下一看,不由皱起了眉头,搂着古飞扬说:“这儿环境真差!”
黑阴一指墓碑,问:“你们做的?”他有些紧张,错过今天,或许就是敌人了。
“当然不是!”凌舒雨冷冷还他四字。
果然不是!听她亲口否认,黑阴明显松了口气,他打心里不希望这事与她有关,看了眼那瘦小男人,表情益发轻松,问:“有线索吗?”
两人面面相觑,古飞扬张口道:“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你们也想追查?”
古飞扬从他语气中辨出了欣喜,这正是个好机会,点头道:“我们可不想背黑锅!警方的人和你一起吧?一小时后,带齐所有涉案相关资料,大家可以谈一谈,地点由我们定!各出三人!”
黑阴不及开口,那瘦小的男人说话了:“可以。”
声音很洪亮,直透两人心底,瘦小的身体何以能发出如此声响?不由对他多加了几分关注,这人年纪说老不老,看似年轻,眸子里却又透着岁月的沧桑,总之是三十到五、六十岁之间,咋一看样貌普通,细究却是气度不凡。
“我叫桑殇,天生大嗓门,你们不必奇怪!”桑殇心中的震撼,远远高于他俩,吴清那小子说的没错,这古飞扬的确非同寻常,明明心中有所思,自己却不能探知,精神力吞噬者,多少年没有遇见过了,而且还是个拥有特殊空间的吞噬者!
见他们如此爽快,那瘦小男人更是有恃无恐,凌舒雨犯起疑虑,会不会有圈套?抓他们顶罪?
“不是圈套!没那个必要。”桑殇不紧不慢道。
凌舒雨心头一紧,读心术!立即告知古飞扬。
“不错,是读心术!”桑殇毫不隐瞒。
凌舒雨有些神不守舍,拉着古飞扬,示意他离开。
“不做亏心事,不必害怕的!”桑殇的语调依旧平缓,“异能者是一个特殊群体,我们有责任规范约束,不使其堕入魔障,为祸社会!无边苦海亦可回头是岸。去吧,等你们消息。”
一小时后,海边,桑殇如约而至,吴清神色恭敬跟在身后。
见到田翔川,凌舒雨气不打一处来,双眼片刻不离盯着,恨不能咬下他一块肉来。
田翔川头皮发麻,不与她目光相迎,在礁石上坐下。
“点点,事情都过去了,他也是无心之失,算了,以后我们多生几个显摆!现在先把事情搞清楚。”古飞扬提醒她。
警方掌握的资料,寥寥无几,现场除了凌舒雨留下的痕迹,便是古少的脚印,抛尸现场的足迹繁杂,根本无法甄别出有价值的线索。
田翔川在电脑三维图像上,标出凌舒雨出现在古家的大致时间,行进路线。现场没有其它线索却指明了一条线索——凌舒雨在离开古少房间再返回的时间段里,有人潜入!
根据凌舒雨的描述,她在床底爬进爬出,定会在床边留下痕迹,然而现场勘察,在她爬出床底的那一边,地面十分干净整洁,不落尘埃。
很明显,有人清扫了那一片的足迹,会是谁?死者没那么勤快,断然不会自己打扫房间,也不可能仅仅清扫那一块。
凌舒雨对这个判断很是赞同,说:“我才没那么无聊帮他擦地板,这下你不用怀疑我了吧?那么,宝宝你怎么赔我?”
田翔川紫胀了脸皮,忍气吞声,这事纯属意外,谁也不想会有如此后果!
桑殇叹道:“小女娃儿,执念太甚,未必是福啊!你一生难道就无过错?”
不用看也知道那瘦子注视着自己,凌舒雨好一阵忐忑不安,乖乖地不敢出言顶撞,这家伙什么来头!
吴清目示桑殇,得到首肯才道:“凌舒雨,当时你有没有发现强大的精神波动?按说,能无声无息潜入古家的定是异能者。”
凌舒雨沉吟了一番,道:“我害怕被吴老头发现,并未用精神力大范围探测周围状况,只敢靠近了查探房间有没有人。”
田翔川点头道:“你出现的时间是下午4点左右,凶手在这段时间想要带人离开,除非拥有类似的特殊空间,或者瞬移!再就是古家有内线接应,不然很难不被人察觉。”
“古家的人我又亲自调查过,一切都正常,确实不知此事!”吴清的话,令凶手的范围一下又缩小了许多,拥有特殊空间的,目前已知的只有凌舒雨二人,基本可以排除。会空间瞬移的,全国也就几十人,民间肯定还隐匿了一批,但不会超过百人。
桑殇若有所思,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小吴,你那份报告我也看过了,异能者名单得好好增补,各地都要密切关注!”
小吴?怎么这个称呼?古飞扬一阵鸡皮疙瘩,两人再度将目光聚集到桑殇身上。
他呵呵一笑,自嘲道:“我这把老骨头虚度了八十九载光阴,不如你们年轻人有朝气!古飞扬,能和我说说你的真实来历么?”
此言一出,连带田翔川都惊愕失色,他也不知这瘦小男人的来历,只奇怪于吴清的举止言行。
这可是我们的秘密,当然不能说!凌舒雨率先醒悟,拽着古飞扬,生恐他口无遮拦,受了这老家伙的哄骗。
古飞扬吞吞吐吐道:“老先生,这个,不方便透露,我们绝无恶意!”
桑殇也不介意,朝着凌舒雨微微一笑。
“他又知道什么了?我刚才什么都没想,什么也没!”凌舒雨越来越感到这人恐怖,心中默念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甚至忘记招呼古飞扬送她回空间去。
田翔川收起异样心思,问:“数月前,你为何要将古少送往东升岛?”
凌舒雨置若罔闻,还在嘀咕着不知道。
古飞扬替她回答了:“为了生存!点点也是受人之托,以后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受什么人所托?这人怕是破案的关键人物!”田翔川并不想追究凌舒雨以前的点点滴滴,只求快些给古家一个交待。
桑殇一直关注着凌舒雨,拿出张纸来,递到她眼前,问:“是不是和这类似?”
“古飞扬谋杀案嫌犯凌舒雨疑是杀手黑影”!同样是报纸拼凑出来的字句。
凌舒雨一下瘫倒在古飞扬怀里,“飞扬,我们走吧!走吧!他什么都知道的,都知道的!”
桑殇淡淡地说:“回头就是岸,我生平也杀人无数,算不得什么!”
古飞扬已经做好随时逃窜的准备,见桑殇十分淡然,似有回护之意,也就静观其变。
田翔川很是愤怒,这算什么论调!律法就该如此践踏?那要警察又有何用?
“放眼世上,无非是人为财死,为权亡!作奸犯科之类数不胜数,田署长,你不必愤恨,我们不属同类人,你有你的准则,而我有我的处事之道。区区律法,不过是维护百姓安宁,如要一一追究,哪里找得出十全之人?”桑殇侃侃道来。
田翔川呼出一口怨气,暗道:“这话有些偏激,却也不无道理,位高权重、多财善贾者背后,难掩他人血泪,即便自己,也枉杀了一条小生命。”
看了那字条,他惊讶道:“原件在您这?我也收到了总部的复件!”田翔川怀里也揣着这么张字条,凌舒雨提及夭儿,反倒不好拿出来询问,免得疑他要挟。
“当初要我办事的人,也留有这么张拼凑的字条,还有20万现金!”凌舒雨和盘托出,刚才不过动了下念头,便被那老头捕捉到了,她不敢稍有隐瞒。
如此一来,只要能找到这纸条的出处,案件很可能便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