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暮春,到处儿都是花团锦簇般,树叶儿也是绿的如墨,皆是一派浓妆艳抹的景象。
景是美景,无奈却是无人观赏,免不了让人觉得很是可惜。
秦清匆匆的走过这片花红柳绿,却无心欣赏。
自打生辰那日之后,这宅子里的事也就没有一天不让人烦心过。可儿也不知是怎么了,原先都好了许多了,却不料,这几日又开始反反复复起来,更可气的是原先请下的大夫却偏偏去了远游,如今请来的这些个所谓的大夫,却着着实实都是些废物,诊了半天,却说不出半个所以然来,听着下人的汇报,秦清的心头更是焦急,急急忙忙的就往可儿的屋子里赶。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飞快的跑了过来,或许是因为太过着急,竟然有些个跌跌撞撞,这不撞还好,一幢还真是巧了,差点儿就直直撞到了秦清的身上,秦清一愣之下,身体却不自觉的向旁边一侧,躲过了碰撞,然而那个小厮却扑倒在了地上。
然而,秦清并没有注意那摔倒在地的小厮,仍是沉浸在一片不可思议之中,秦清印象中,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刚才的身手,可是刚才,若放在以前,却是绝对躲不过去的。
莫非,真的是忘了什么了么?
秦清不由得觉得后心一阵发寒。
想起那个叫云茗的所说的话,秦清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琢磨着,却是越想越不对劲,似乎确实有那么些事和自己所记着的有些或多或少的差异,原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倒也没怎么仔细注意过。如今想来,确实让人奇怪,难道,是那场病……
就在秦清不断沉思的时候,那小厮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又“扑通——”一声,跪在了秦清的身前,匍匐着,满是惊恐的求着:“公子,公子,小的知道错了,惊扰冒犯了公子,请,请,公子责罚。”
秦清总算反应了过来,看着眼前跪着的小厮,心中很不是滋味,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下人便如此的畏惧自己,似乎自己并没有怎么责罚过他们,更多的时候也都是和颜悦色的,而他们却一个个都畏己如虎,就像自己会吃了他们般!仔细想想,似乎这些情况也是那次病后才开始出现的,这样看来,这一切似乎真的很奇怪啊。
只是,那所谓被自己忘记了的究竟是些什么?
秦清挥了挥手,示意那小厮起身,问道:“到底什么事,你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小厮似乎并不怎么想回答,有些吞吞吐吐的答道:“没,真的没什么事,小的这就走。”说着不时的抬头看自家主子的脸色,只见秦清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然而正是这没有什么反应的反应,使得这小厮愈发的噤若寒蝉。
“公,公子,小的能走了么?”那小厮再次小声的问道,声音很轻。
秦清沉吟了一会,看了眼那小厮,问道:“我就那么可怕,让你不停的发抖?”
“没,没,小的只是习,习惯了。”说着,那小厮又再一次的跪到了地上,这回头埋的更低了,几乎都要碰着地了。
“习惯?”秦清的嘴角微弯带起一丝讥诮,“说罢,刚才你要去做什么?”
那小厮也明白自个这回不说清楚,怕是不能就这么罢了,更是万分惊恐,只是不断地磕着头,很快额头上便多出了一道红红的印子:“公子饶命,这几日都没看到小若姑娘,小的着急便想出去找找。”
看着那小厮已经磕破了的额头,秦清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不过只是问问罢了,用得着这般害怕么,还饶命?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他的命了。
只是,小若那丫头怎么会失踪的,小若虽说年龄不怎么大,但平日里看去,倒也还是比较沉稳的,只是这次怎么会,先是差点弄丢了可儿,害的那些人有机可乘,如今却又把自己给丢人,这也不知是怎么个回事,此事蹊跷啊。
见秦清依旧无动于衷,那小厮很是担心,又继续磕头道:“公子不要怪罪小若姑娘,小的一定把她给找回来,公子放心。”
“够了,你先下去吧,此事我自会处理的。”说完,秦清也不再理会那小厮,摆了摆手,便拂袖离去。只留下那小厮一人仍然跪在青石上,良久,那小厮才爬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口中不住的喃喃着:“就这么放了我了么,就这么放过我……”而后一脸庆幸的跑走了。
木苒阁中。
郁郁葱葱的翠竹掩映下,一座小巧精致的阁楼里,人影闪动。
秦清快步走了过去,推门而入,只见里头的几个丫头都在不停的忙碌着,几个年龄颇大的大夫正围在一起,起劲的讨论着,见秦清过来,便停了下来,相互对望了两眼,而后,其中一个略微年轻些的男子走到了秦清的面前。
“她到底怎么样了?”看着他们刚才的举动,秦清心中也有些预感不妙,连忙开口问道。
那大夫轻咳两声,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说道:“秦公子,我等已经尽力了,只知道这位姑娘是中了毒,只是究竟是何种毒,却并未见过,也无从知晓,更妄论如何医治了。”
“那你们打算如何办?难道任其自生自灭不成。”因着这些日子层出不穷的事情,秦清心中本就烦闷,如今听了这番话,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显得阴沉了,质问道,“这就是你们这些所谓名医的行医之道?”
或许是因为自己不仅无法救人,甚至连何种毒也无法辨认,那大夫心中本就存了一分愧疚,一时间竟是面色苍白,无话可答。
“秦公子此言差矣,我等只是良医,而非江湖中人,只会治病不会医毒,这位姑娘中的却是毒,我等能将病情稳定于此,便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公子又何必强人所难呢?”其中一个大夫上前一步,扶住那位面色苍白的年轻大夫。
“好,好,好——”秦清连声叫道,心中却是一片凄凉。
好不容易才见面,原以为从此便可以护她一生,却谁知,还要将她送回那个将她折磨的体无完肤的地方,自己难道就这么没用么?
衣袖下,秦清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握得很紧很紧。
真的要放弃么?
只能送她回去么,让她跟着那个叫什么云茗的家伙走么?
秦清只觉得心如刀割,却不得不慢慢承受。
“秦公子,不要为难那些大夫了,让她们下去吧。”或许是刚才的动静太大了,可儿已经醒了过来,一脸平和的看着秦清说道。
看着可儿那让人怜惜的模样,秦清更感伤痛,尽管知道可儿要说什么,心中着实不愿,但不忍违了可儿的意思,连忙让那些大夫都退了下去,同时也让一旁伺候的丫头们也退了下去,并且关上了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