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如同鸿钧在东海之上的化岛一般,看上去出入自如,仿若无人之地,但是这般世外之境避人耳目之处向来就不是依靠结界的,比如鸿钧的化岛,鸿钧举手投足之间便是生化之功,他想将化岛放在哪里便在哪里,就似随身携带,而东海之上的化岛本身灵气逼人,花开花谢之间时光飞逝,功力不够的畏惧时光之力,不敢硬闯,有能力进入的怕天道之罚,不能妄动。这昆仑山便同此理,若是没有法力高强的昆仑山主坐镇于此,怎么会草木皆有灵性,这里灵气越旺,其实能生存者就越少。想那灵脉改易之时蜀山之上诸人因灵气充溢而不适,便是此理。
二人带着一帮凶性未除的人猿,却是走得好不自在,黎留白自忖法力不弱,还是未把这昆仑山主放在眼中,玄镜虽法力低微,但对于昆仑山主的强大却总有一种无法想象的不真实感,所以也不觉得有多害怕,而人猿灵智极低,自然能也不畏惧。
却说黎留白终究是先天清气所化,对周遭变化甚是敏感,总觉得一路行来都有人窥视,但目所及出稍有灵性之物都避之不及,那昆仑山主莫非如此自负,一点情面都不留,黎留白心高气傲,从来别人一听到他名字都是行礼的份,怎容得别人的无理,心中极为不快,暗自打定主意走时一定要给那昆仑山主个好看!
如此且行着,突然玄镜惊喜道:“恐怕就是这里了。”
此处虽然是昆仑山体以内,却遍生奇花异草,有些闪闪发光,煞是好看,黎留白看去时,面前正好是一片玄靛凝瑶花,幽微荧光摇曳摆动,这种花天生便无灵感,但是模样之美乃是天下间数一数二,只是难以栽种,偏要长在极阴极寒极灵之地,黎留白往常也见过几株,倒是头一回看见这般漂亮的,而且还成片。
整个洞都感觉潮湿阴冷,站在洞中,却总觉得地底有一丝真火之气从涌泉上冲头顶,这一冷一热却奇妙的毫不相干,怪道玄镜认为就是这里了,若是真如阴焰草之名,那就没错了。
一路荧光映照,又向前走了盏茶时分,一片红得诡异的草铺天盖地映入眼帘,似乎填满了眼前所有的地方,这草闪烁着既暗又黑的红光,黎留白伸手去摸摸,阴冷之气顿袭指尖,黎留白忙向后退了两步,又觉得不对,自己先就楞了,刚刚那感觉,怎么好像触及了活物似的。
这边还没想通,玄镜那边先动手了。
黎留白一句“小心”还未说完,变化骤生!
耳边传来尖锐的叫声,眼前一片黑红黑红的草就迎面扑来,空中传来一股腥臭味,黎留白忙祭出法宝护住自己这方,玄镜虽然面色苍白,着实被吓了一跳,只是因和黎留白一路,倒还不甚担心,依黎留白之力,自然能让众人周全。
黎留白虽然也被吓着了,但是却不太担心安危问题,他所怕的是要是一时错手伤了一两个倒是罢了,要是一不小心祸及一片,鸿钧还不罚他面壁数千年!
只是这因果来时,可是想也想不到的。
黎留白的法宝挡得住一众铺天盖地的阴焰草,却挡不住从内向外扑去的杀气腾腾的人猿,黎留白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睁睁的见那些人猿凶性大发,一掌下去且是草木之身可以抵挡的!
玄镜也吓坏了,转头便见黎留白面上一片冰冷,眼中杀机陡现,忙扑过去抓住他的手道:“便是此刻杀了他们,也是徒添杀孽,倒不如先拦下来要紧。”
黎留白也是急了,他在鸿钧的教导之下最怕伤及这些灵性生物,当然,在他眼中那女娲的小人原是泥土,倒不甚重视,此刻这些可是货真价实的灵物啊!
黎留白冷冷道:“让开。”便一把推开玄镜,气那人猿胆大妄为,不堪教化,也气玄镜妇人之仁,不知轻重。
只是被玄镜这么一拦,再出手时便晚了几分。
只听空中一声清吟,却是重重的响在耳边砸在心上!
黎留白面色微变,手中迅速结出几个法印,一层光芒四射的结界便罩在了他和玄镜身边,黎留白这才推了推呆住的玄镜,玄镜捂着胸口长长出了一口气,慌忙念动咒语收回了七窍流血在地上呻吟的人猿。
黎留白看了看满地狼藉,尽是些了无生机的阴焰草,有些伤心,既可怜这些有灵性的生物,又可怜自己即将被鸿钧惩罚的可悲命运,只是他还未曾想起,这珍贵的阴焰草如此损伤,此地主人又怎会善罢甘休!他自知理亏,拉了拉一脸不忍的玄镜,行了半礼道:“山主,我俩冒昧闯入,如今已铸成大错,实在抱歉。”玄镜也愧疚地向空中行了个礼。
玄镜虽然身份不高,但是所接触之人明着都是守礼的,因此在这时想法倒也和黎留白一般天真,他俩都觉得自己诚心道歉又有补救之心,对方必定是会原谅的。
玄镜心里还多想了一层,他听这声音清亮悦耳,又带着些低沉稳重,听着也像是个年轻男子,闻其声揣其人,大约不会为难自己这方。才想至此突然感到周身压力剧增,忙运起法力抵抗,数层护身真气竟然一破再破!
正苦苦抵抗之间,玄镜突然觉得重压有些松动,转头一看,黎留白正站在自己身边,他莹白如玉的手掌已经伸了过来,修长纤美的手指掐成佛家真诀,他脸上淡然,手中的印诀却快速变换着,随着印的变化玄镜感到压力渐渐减轻,这时黎留白手腕一翻一收再一送,玄镜只觉一阵风吹过,衣袂翻飞之间压力顿消。
他再侧身看去,黎留白身边还环绕盘旋着黑白混元真气所成的风,他依旧脸色未变却冷冷地望着前方,他身边风盘旋得越来越快,吹得广袖猎猎,青丝乱舞,突然黑白二气汇在一起如离弦之箭射向半空。呼啸之声,破空之声,看似极快,又似极慢,好像是直直的,又难辨行迹,玄镜出了一身冷汗,这样的法力即使亲眼看见也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