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南下
“你这小子，明知朝廷无钱，你这么搞，到底想要什么？”
周文瑞诡异的笑笑：“老师你刚才是不是被毕自严那老头拖着，在商量禁卫军军功封赏的事？”
“你这小子，那毕尚书年高德劭，老头也是你叫的？”孙承宗话虽责备，脸上却不以为忤。
“话说回来禁卫军的封赏银子也实在太多，你们几个升级倒也罢了，那些当兵的谁不曾砍几个建奴的脑袋啊，毕竟是近四万级啊。”
“是啊，大明总兵副将再不值钱，一下也不能多出十几个来，不要说那些都司，游击了。活着的也罢了，那些死了要抚恤的，而且战功也要赏啊。皇上这下令公祭，户部怕是放在火上烤了吧。”
“呵呵，你小子还在取笑内阁。说吧到底想要什么？让老师算算，看内阁几个能不能答应，皇上那能不能给你。”
“老师这一仗，能让东虏太平几年吧。您老我看也该退休了。我打算带禁卫军去江南讨食，您看。。。。。”
禁卫军顶着皇上的招牌下江南，不失为好计。粮饷由就近的富庶江南各省筹集，恢复起来应该快得多。
“嗯，你去南边应该问题不大，要老夫退休？你翅膀硬了，不需要老夫在前面挡着了？”
“哪能呢，老师你看这如果禁卫军南下，而平辽事又是放在朝廷眼前最大的事，况且北边还几座城没拿下呢，看满朝文武，怕又要老师七十老叟出马挂帅了。拿下那几座城不难，难的是皇上必然对现在辽东事不满，老师不走，皇上有倚仗肯定会对袁大人不利。袁大人要有事那朝局也会有动荡，辽东军事不知那年才会有起色。所以我倒是觉得老师不若和我一起南下，颐养天年。”
孙承宗盯着文瑞看了很久，孙老师那也算是“老奸巨猾”，知道这小子话里有话。自己弟子也没什么可以客气的。瞪起眼来就问：“你是觉得京里不太平，去南面躲清闲，还想拐带老夫一起走，老夫最近也是力不从心，退了也只想回保定老家。”话语间不免有几分落寞。
“老师正是老骥伏枥之时，只不过朝廷认识倾轧，处处掣肘不免事倍功半。”
“那你到江南，有什么挽回我大明气运的方略，你仔细说说。”
“老师太祖洪武皇帝起于微末，幼年时生活困顿，所以当初立下不扰民的国策。大明田税为历朝最低。而太祖有甚恶贪官污吏，所以本朝历来是官员缺员且俸禄低下。但太平时节这点税银也勉强能应付过去，一到朝廷有事则捉襟见肘。况还有贪官豪绅大肆兼并土地，把税役转嫁百姓。所以国家积弊已久，凭张居正大人的才干也觉朝廷财政拮据，所以晚年逼不得已行重新丈量清理土地之事，一到他故去，则万事都又回到老路。老师现今朝堂之上可有张居正，申时行大人这类人才？所以朝廷财力在短期是无法恢复的。”
孙承宗听了不禁点头。
“老师您再看，这次弟子的禁卫军之所以能和如狼似虎的建奴拼个两败俱伤，全是靠银子堆的。建奴军队以南征北战数十年，军中不乏百战老将，但是我只花一年时间就用银子堆出一支可以与之一战的军队。如我大明能解决财政的缺口，那打败东虏根本不是问题。我手下商号凤来仪本来就是皇家商号，我想要皇上给我开矿权。我来建工业来摧毁土地的兼并，一边也练兵以备国家不时之需。老师我要你的帮忙。”周文瑞这下是正色对老师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孙承宗脸色还是一如以往的平静，一点看不出波澜。心里已经是波涛四起，弟子所想远超过了朝廷里那些为了权利斗得你死我活的君子们。朝廷内阁现在所做的事基本只能头痛医头，拆东墙补西墙，哪里急就调哪里。没有什么章法。自己在军事上也算有些眼光，但要说到治国怕是不如这个弟子。
“老夫受三代皇恩，既然你有中兴之策，老夫就陪你走一遭。”孙承宗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郑重地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承诺。
崇祯二年十一月葵丑，皇上御驾得胜门外禁卫军公祭堂，亲祭阵亡将士，因这是循太祖洪武皇帝旧例（朱元璋在洪武三年曾出城亲祭阵亡将士），所以御史清流们也只能一味的歌功颂德，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崇祯皇帝答应了周文瑞在南京编练皇家禁卫军的请求。不过因为北京的京师防卫的原因，内阁一致认为天津府的禁卫军不能撤，最后决定周遇吉仍领禁卫军在天津，而南京禁卫军新军编练由黄得功和周文瑞主持。黄得功得以实授扬州总兵领禁卫军统领一职。周文瑞与东虏作战有功升至南京兵部左侍郎，兼领禁卫军监军及南京兵仗局和兵器局的监军，虽不过三品，但那三个监军一直是皇家内廷重职，重不假手文臣，一时权利也算极重。
朝廷户部对禁卫军的抚恤事和军功银子很是头疼，最后只是由户部出银二十万两，皇上自己出了十万两，暂时安抚有功将士。皇上私下与文瑞达成由半皇家商号凤来仪在南七省开新矿，一来补偿禁卫军抚恤和军功银子的不足，二来是新军成军的费用也算有了着落。还算周文瑞和先掌事的几个大太监都是非一般的关系，而且还有皇亲的身份，换个其他人，就算皇上给了这条件，也绝不敢当真自己去开矿拿银子的。
崇祯三年三月至五月，由孙承宗领军。以袁崇焕祖大寿的关宁军和卢象升的天雄军为主力，一举收复了被建奴去年底占领的关内四城。回朝后孙承宗以年老为由辞去内阁大学士以下各职。崇祯留了几次没留住，只能准奏。曾太师衔，赏银一千送老人家归故里。孙老师又推说自己年老怕寒，举家迁往南直隶。这时朝廷内阁以钱龙锡拜首辅，韩矌，周延儒等人辅之，温体仁居然被东林排除在内阁之外，颇出人意料。钱龙锡和袁崇焕有师生之谊，上任第一件事便是让袁崇焕的兵部尚书转了正。崇祯皇帝虽不太满意袁，但毕竟算是有功之臣。
袁崇焕接了兵部尚书之职，便不能再独卧孤城了。辽东经略由兵部右侍郎侯恂担任。侯恂也不是外人，当年袁崇焕被天启重用就是他的举荐，既然今天袁崇焕上位自然要报答一下自己恩人。侯恂也算有才之人，上任后辽东诸战事也算井井有条。而且和东江毛文龙的关系也不象袁崇焕在时那么紧张，侯恂连文盲左光斗都带在身边提拔，自是不会对毛文龙有太多看法。
大名府卢象升率天雄军勤王有功，又协同关宁军收复关内四城。正好山西太原巡抚因勤王兵变事下狱，所以破格提为大同巡抚。
一时西北居然渐渐有安定的景象。这个如回光返照的变化也令周文瑞诧异不易，蝴蝶的翅膀究竟会有多大的力量他也不知道。不过他清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算如武侯般天人也终不能尽全功。所以半年来不敢稍有松懈。一边把自己在北京天津的核心掌柜和技术人员迅速南迁，一边指挥王胜等人带亲信在滁州到南京间找寻铁矿。又花钱调孙元化来任扬州知府，偏于自己使用。
自己则仗着领兵仗，军器两局的便利，重新整修南京龙江船厂（郑和昔日造船的旧址）这时南面的信风也已近起了，郑家的船队也到了扬州港。这次郑芝龙亲来南京，来会周文瑞。
周文瑞来了南京还算比较低调的，各部长官总督一一拜见打点，自己则在玄武湖边买下一处商人住宅算是自己寓所，连门头都没改（明时有严格等级限制，商人和官员在建宅时开门有严格规定，等有闲再仔细讨论这个细节）。让来访的郑芝龙颇为诧异。郑芝龙这个南洋王在自己老家可是十分嚣张，南安老家的宅子居然挖暗道通大海可直接进海船。当然这家伙海盗出身这样做可能也有保密的需要，不过就算中型海船能够直达庄园内，那工程也不能小觑。看到周文瑞的住宅，要不是有王胜在门口迎接，几乎不敢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