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战役(4)
虽然镇江已经一战而定,但因为发动时间早,这时天光才完全亮了起来。虽然快到初夏,东北的早晨还是有些寒意。连带着着有些朦朦胧胧的雾气,这时已过了辰时,太阳照耀下,淡淡的雾气已经越来越少,视野连带着也清晰起来。文瑞站在阵地后不远处的一个高地上不时用望远镜向东面瞭望。
边上帕里奥在和俞斌嘟哝着什么。原来对于郑明送来的那六尊大炮的位置帕里奥和文瑞的意见产生了分歧。帕里奥按照现在欧洲的典型战法炮要么架在步兵阵地的前沿,要么更先进的曲射榴弹炮则架设在步兵方阵的背后或者两个方阵的中间。但出人意料的是。周文瑞的要求是将这六门大炮分为两组,左右各三门,并要求严格隐蔽好,并各派50名骑兵在步兵方阵的最两端,要求只有一个,仗一打响就全力护卫这两处的炮兵,不让后金兵突到前沿摧毁大炮。
文瑞看着帕里奥的样子笑笑,招手让他们过来,也不说话,顺手拿起地上一小段枯枝,画了相对的两个方,让后又从一个方的两个顶点个画一条直线穿过对面方块的直线,有从这两定点连线的中部划了一条直线过方阵。帕里奥是炮兵科班出身学过测量,当然也懂几何,一看再看周文瑞的眼神已经是满脸崇敬的样子。连声嘿嘿傻笑,直说:“我错了,我错了。”搞的边上那些亲兵护卫觉着这位洋人确实和我们中国人有不同,刚才还是一百个不乐意,现在居然看着周大人画了几笔就认错个没完。心里也对文瑞增添了一份尊敬。
等他们再抬头,周文瑞的视线中就出现了大明斥候骑兵的身影。这时俞斌吹吹响了手中的哨子,这也是从帕里奥那学来的。转瞬间,地上坐着的五百名火枪营的士兵都已经排列好阵势,并自觉按条例间隔出一定距离迅速形成步兵进攻阵势。看得东江那些护卫周文瑞的骑兵目瞪口呆。这时斥候已经来到近前。报与文瑞说,来的后金骑兵怕是有一千。
周文瑞微微皱了下眉头。他原本打算是铁山方向四个牛录来一半,也就六百左右的兵,那他五百火枪兵可以比较轻松地完成歼敌任务,现在敌军将领居然派出了三个牛录的骑兵。他当然不会想敌人佐领有胆量擅自放弃铁山全部回援镇江,但好在有郑明提供的六门大炮做支援也没太大问题。
这时他回身对黄得功嘱咐了几句,黄得功点了点头,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文瑞身边有300东江骑兵也就没说什么,领着他麾下剩余的100来名骑兵迅速驰向右边树林,一会就消失在树林中。
东面这时已经出现骑兵迫近的烟尘,极目之处出现了一道黑线。来的铁山堡的后金骑兵是镇江巴特泰手下的精锐,所以才会指派他们正面对抗东江毛文龙。这支骑兵由巴特泰的副手和罕率领。该人却是年富力强,原本是努尔哈赤手下正黄旗的一个骁勇的佐领,在后金初创几战中多有功勋。早已升为参领,原本前途光明。但努尔哈赤一死原本归属多尔衮兄弟正黄旗被皇太极上台改为正白旗。此人颇有忠义,口中多有怨言,但苦的是主子多尔衮兄弟年幼,皇太极极力打压寻了个事由就把他打发到巴特泰手下,也算是发配。
和罕早上得到镇江求援军报,镇江遇袭突然,当时天尚未全亮,所以所报颇为不祥,和罕按常理推断是明军山东登州水师远涉偷袭,觉得镇江并无太大危险,但铁山堡是个军堡,堡内将士身家和亲人全在镇江,报急军情一到群情激发,焦虑之情自然可以理解。他自己的家眷远在沈阳倒是不必担心,但他本来外系来将,此事要有不慎,必然遭到部下的怨恨。所以一下就做了决定,自己带三个牛录回援,嘱咐留守的佐领加强戒备,准备东江军来袭,只说是解了镇江之围即时返回,点齐兵马就快速往。
和罕久经战阵自然知道战场上虚虚实实,开始也颇小心,过险恶地形时都慢慢哨探。行了大半的路没有敌情,身边将士却有了怨言,只道你的家不安在镇江,心中自然不急。边上有关系好的佐领暗示了下,自己也觉得有点小心过头了,前面已经快到义州城了,他是骑兵,鸭绿江上那时也没有桥,自然派遣手下先往义州城责令义州的朝鲜官员给他准备渡河的船只。突然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面火红的战旗。和罕右手一扬大吼一声:“停”。整个军阵一时无数马匹人立起来,军马在奔跑中被主人瞬间勒住,都发出不解的长嘶。后金士兵马术一流,整个行进中的队伍也就一小会就安定了下来。
和罕看到的是周文瑞树在小土坡上的军旗,距离太远,他也看不清,但确定的是前面有敌,但看阵势应该是阻击他驰援镇江。和罕看着那面军旗可以推算出距离自己还有20里左右,当然这也是他多年作战的经验,每个人的眼力有所不同,他对自己的眼力还是有信心的,那不是一棵树而是一面战旗。和罕想不通的是就他的记忆里,这里去往义州一马平川没什么可以阻击自己骑兵的场所。想到这他迅速下令:“有敌袭,保持队形前进。”
后金军骑兵阵型不在是官道上疾驰的紧密队形,渐渐向两边膨胀,速度却是放慢了许多。再进十里,后金军都已经看清了眼前却有明军拦在官道上。和罕没有命令骑兵停止前进只是放慢了自己的马速缓缓前进。一边观察对面明军的虚实。
看了一会,他有佩服,也有疑惑。佩服的是敌军将领能在这一马平川的地方找到这么个扼守的地方,让他骑兵不能够迂回,侧击明军的步兵方阵,疑惑的是,明军战阵里的步兵既不是盾牌兵和重甲步兵,也没有通常和明军火器混搭车兵,只有孤伶伶的五百火枪兵。想想可能明军只是为了迟滞他的行动,主要力量放在江岸的阻击上。估计明军还是顾忌现在是在朝鲜境内作战,不想为了一战之事把朝鲜更加推往后金这边。他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不是他关心的事,不过今天过江之时怕有恶战。脸上不禁皱了皱眉。传下命令:“停,全体下马准备作战。”
“大人,这些南蛮我们还准备什么,直接冲过去不得了。”边上一个佐领不太耐烦和罕的谨慎。后金兵和明军作战多数是以少胜多,当然局部可能是以优势兵力围歼明军少部,所以对明军的战力向来不怎么重视。和罕回头扫了那佐领一眼,就要作战了,和罕身上也冒出了杀气,眼神也与平时大为不同,那佐领被这冷眼一扫,顿时没了声音指挥手下下马,紧肚带,准备兵器弓箭,有的还安抚马匹,随便喝口水。多余的马匹都已经圈好,留下一哨骑兵看护,和罕又重新上马,带着他的骑兵缓缓向文瑞的步兵方阵前进。
文瑞看着对面后金军的表现也是暗自赞赏,是个对手啊。不知道对面将领的底细。只是他第一次领军对阵后金军队,敌军就这么多,也已经逼到眼前,他已经没必要再在高岗上观察了,骑上马,顺势拔起大旗催马向步兵方阵驰去。身边的三百东江精骑也随他从小土坡后出现在步兵阵后。
对面大旗的移动又让他一阵疑惑,马蹄不禁又缓了缓,这明军将领布阵太为奇怪,骑兵居然部在步兵方阵背后,一般布阵骑兵均布置在军阵两侧,便于进出迅捷,后金军早期以骑兵为主,那就直接将骑兵布置在阵势的当头位置,当然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要说对面敌将怕死吧,他满可以躲在后面高处,看着战场形势然后选择进退。真是诸多怪异。但是现在他离明军只有1里多地了,所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还必须前进300来米然后才到达自己骑兵弓箭的射程。
文瑞驰到步兵阵前,一挥手中大旗高声呼喝:“禁军兄弟们,这面旗帜还是新的,现在我命令你们用敌人的血将他染红,你们有没有这胆量?”
阵上群情激愤,五百人怒吼一声“有”。这时俞斌发令:“全体都有,装弹。”
对面军阵的一声怒吼激起了后金骑兵中战马的斗性,他们不懂人语,但都上过战场,知道那是人类拼命前的怒吼,有的战马已经兴奋起来,要不是骑手马术高超就已经扬蹄脱阵前冲了。
看着对面明军将领的举动,和罕心里泛起一阵寒意,明军的吼声也传到他耳中,他直觉对面的明军不好对付。所以在没站定之前,就从箭壶中执箭在手了,边上诸军见主帅拿箭也纷纷把箭搭在了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