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与师父当初定下的约定不相驳的约定。”
白衣唇动了动,才觉,是忘了出声,眸间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被刘紫婼踢开的门,想的却是没踢坏吧?又看看自己的小徒儿那双坚定的眸子,便停下手中的活路,正色道“从遇着你那天后为师就决定不再轻易许诺,免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说到这他认真的看了看手中的药盅“恩,也差不多了,徒儿啊,去为师房内抓一只蜈蚣来,上回给你吃的那种,黑色的。”一边说着一边将药盅里的药汁细心的倒出,又将药渣分在另一个器具里。
因为专心致志的缘故,被突如其来‘小徒儿举动’又着实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对上刘紫婼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模样,拉着他的袖口使劲得撒娇“咱又不是外人,你怎能那么吝啬,怎么能?”那模样似乎真要挤下几滴眼泪才甘心。
白衣皱了皱眉,语气没太大的浮动“这蜈蚣不是给徒儿吃的,快去。”
“师父,我说的不是蜈蚣。”刘紫婼只得使出以往的杀手锏,虽说不是第一次这样,但要如今记忆恢复的她做起来,在心底多少是别扭的,但为了结果,这过程也就显得不重要了。环上白衣的腰,小脸在那白净的衣裳前使劲的钻啊抹啊,这回她算是厚着脸皮彻底当起了赖子“你不答应我,我就哭死在你怀里。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停。”白衣漂亮的眉梢跳了几下,且是非常无可奈何,叹了气“徒儿,快把你的脏脸挪开,为师没说不答应。”
“说吧,是什么?”少年似乎有些不情愿,声音总透露着别扭“还有,徒儿,离为师远点。”
她点点头,往后蹦了几下,就像兔子一般蹦的,离白衣有了一段距离,然后说道:“师父啊,替我往家里稍个信吧?报个平安。”
白衣皱着眉略有心疼的看着自己那本来一尘不染的衣裳,听到刘紫婼的话,他便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一边研究着衣裳被自己徒儿破坏的‘那块地盘’一边又说道:“为师一会便出门替徒儿稍信。”说到这他抬起头来,这一霎那的神色倒有几分赴死般的激昂,是为了他那件被破坏了的衣裳,但他不得不勇敢的承受,至少在他印象中,新换上的衣裳脏了还是莫要立即更换的好,他这徒儿只消弄脏一次他的衣裳,当日定还会再接再厉的,这便是他这徒儿的本事。“快去把蜈蚣抓来,为师要酿蛊。”他想,再忍一忍,到出门前再换就好。
刘紫婼应了声,这时不免有点脚底抹油的调调飞一般的奔出门外,都跑得老远了,还能听到她在外喊的声音“师父,一只哪够?徒儿多抓几只来。”这声音是那么的开心,仿佛是准备去做她最喜欢的事去了。
少年只觉得心咯噔一下,似乎刚才忘记交代要活的了。徒儿她…徒儿她不会又…并且还…那么…会吗?少年看向先前被刘紫婼一脚踹开的门板…或许,他这徒儿的本事是会增加的,有多无少的…
少年再也不敢想下去,急忙追出门外。
他记得,第一次带徒儿回来的时候,那模样乖巧的徒儿就上演了一幕猎毒大屠杀…那孩子像拍蟑螂苍蝇一样,追着他养的宝贝毒物满屋子跑,虽然他记忆中的徒儿是很听话的,那一次之后也与毒物们和谐相处,但他此时又想起了,那时候每每要徒儿去抓毒物的时候,他的徒儿都会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天真的问‘能拍死再带来吗?’只有这样徒儿才愿意乖乖的吃下去。
他不确定,自己的徒儿是否是因为领悟了要活口才不再询问同样的问题,他不确定。
后来,少年很庆幸自己的不确定。所以当他赶到的时候,阻止了徒儿拍死第二只蜈蚣的英勇事迹。那时候他心疼得觉得衣裳的事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徒儿啊,你知道这小家伙有多稀少吗?”白衣酿蛊的时候对自己的徒儿刘紫婼揣着心疼的语气细心讲解,这蜈蚣的品种,是罕见的。这制蛊的过程,是需要活的。
刘紫婼看的出来少年很受伤,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在她师父讲解完后说“一会我就把死蜈蚣给吞了,不会浪费。”
白衣一时间又再次说不上话,哽了半天,才终于将无奈道出“你当那东西是补品?”对着这徒儿,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去把你拍死的蜈蚣放在院里晾晒,以后有用。”
刘紫婼离开后,少年专心致志投入到酿蛊过程中,过程有些复杂,他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蛊,成功与否他并不确定,要知道从起初的制作到密封再到开启时,如果蛊物即那只蜈蚣死亡了,他也就白酿了,并且这蜈蚣的尸体已经变质,不能用作药用。
换做于此为生的蛊师,制蛊的时候最忌打扰,少年显然不太在意这些,对于他而言,这纯粹是兴趣。
按照典籍中记载,是需要更多环节,更耗费时间的,白衣显然没那么多耐心,比起典籍中的做起来相对太简单,就几道过程还不排除他突发奇想的改革,就匆匆了事,封了蛊。
将蛊放好,不免有些奇怪徒儿怎么去晒个蜈蚣用了那么久?可当少年来到后院的时候,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使得少年再次思量,是否那时不应该来。
一袭白衣出现在院墙一角的时候,刘紫婼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箭一般的飞扑过去,喊着师父救命。
少年只看到刘紫婼那泥白交错的衣裳在空中飞舞,就连那蓬松凌乱的头发上也搭吧着泥土,只是少年已来不及阻止她脏兮兮的小手紧紧的环上自己净白的衣裳,他甚至能闻到紧贴着他那泥土的‘芬芳’“师父,你太让人琢磨不透了!你养的这是什么?这是老虎吧!”
少年僵硬的将视线从身上脏兮兮的粘皮糖中移开,神情渐渐随着眼前的景物化为异常的平静,相当的淡定,凝视着离自己不足三米的大老虎,用轻松的口吻对怀中的粘皮糖说道:“为师觉得,这的确是一只野生大老虎,从它闪烁的眼神看来,它应该很饿,很饿。”
刘紫婼愣了,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呢喃“这不是你一时兴起养的。”也就是说老虎此时原地不动不是为了见到主子的乖巧,而是在酝酿完美的一击同时扑倒两猎物?她只觉得脑海中轰得一下,或许是搭错线了,所以有些不相干的声音在机械循环‘老虎不是在跟她玩,她不是在跟老虎玩’。
“恩,为师没养过老虎。怎么会有老虎呢?”
刘紫婼彻底搭线了!她仰望着少年那淡定的神情,那神情…还在作出思索状,思索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只老虎。
这时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是突发奇想那种,望着老虎的他,甜甜的笑了“徒儿啊,晚餐吃它吧?看起来挺肥壮的。”
少年还很认真的对刘紫婼说“徒儿,去吧。把老虎拿下。等为师出门替你稍口信回来,再亲自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