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秋季拍卖会（中）
魏炜走后，大小姐一脸悠闲的看着台上，似乎刚才的事情根本没发生一样。
秦炎宗也没想多久，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就将那幅《江山平远图》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事本来就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直接摊开来说。
“这么说来，这幅画是你和小强卖给魏大嘴的？”听完秦炎宗的叙述，大小姐重新拿起手中的图录，仔细将那幅《江山平远图》看了一遍。
“魏大嘴？呵呵，这外号取得有意思，我见他嘴也不大嘛，是不是指他嘴里经常跑火车？”秦炎宗笑了笑，继续道：“准确点来说，是二十二万卖给他的，我和小强演了一场戏，不过应该是被他发觉了，刚才跑过来找你说话八成就是想揭穿我这个骗子。”
“魏大嘴这个外号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反正我只知道我爸妈私底下这么称呼他。”大小姐说着说着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容：“这家伙在沙市商人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自称对书画极有研究，人又精明，没想到还让你们的小把戏给坑了。”
“嘿！”秦炎宗摸了下鼻子，自嘲的笑了笑，道：“别小看他，虽然事情的经过看起来是他花了二十二万从我们手里买走了一幅赝品，但是在结果还没有出来之前，绝对不能说他是个棒槌。也许，我们成了棒槌也不一定。”
听到秦炎宗那意有所指的发言，大小姐感到非常不解，直到对方扬了扬手中的图录才明白过来，惊讶的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幅画……”
“嗯！”秦炎宗轻轻的点了下头：“那幅画的确是赝品，想必那个魏大嘴也是知道的，所以才将其来送拍。一般的赝品基本上闯不过拍卖行鉴定师那一关，特殊意图的或者是仿制极高的物品才能闯过来。但是只要闯过来了，送上了拍卖展台，那么就等于拍卖行变相承认了这幅作品属于真迹。新海拍卖行是国内第二大拍卖行，一直以来就以信誉为主，鉴定师都是极具功力的，上得了那个展台就代表这幅画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真迹。退一万步讲，拍卖会结束后，不管这幅画卖不卖得出，魏大嘴都赚翻了。”
对于拍卖行里面的内幕，秦炎宗经过齐老的一番指点后已经算比较了解了。他原本就是研究古玩的，太清楚里面的价值问题了，以前只是不太懂行内的一些规矩，所以才显得有些畏畏缩缩，对于很多事都不太敢发表自己的看法。现在有了齐老的指点，他对古玩行的了解简直是进步神速，有脱胎换骨的感觉。明白了古玩的价值以后，里面的诀窍很多都是一点就透的。
“新海拍卖行的鉴定师就这么菜？别人来拍卖行买古玩就是看中了拍卖行的信誉，认为他们的拍品不会有问题。这种赝品都能闯过关？那有了第一件不就会有第二件第三件？”经过秦炎宗那么一解释，大小姐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家做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家庭，早已经开始慢慢培养起对传统文化的研究和喜爱了，古玩就是其中的一项。不过她家不像李胖子那样从古玩街去买，大部分都是从拍卖行举行的拍卖会上购买的。
秦炎宗无奈的耸耸肩，在暴利行业里，发生任何事情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哪还会存在什么真正的信誉。
闲聊了这么久，拍卖会上的前戏已经结束了，新海拍卖行的老总说了几句场面话后，拍卖正式开始。
象这种拍卖会是不可能将所有拍品都放在一起拍卖的，因为客户的层次不同，有钱人是不会对那些几百几千块的古玩有兴趣的。秦炎宗他们所在的场地是属于最低十万起拍的贵宾厅。在这个档次之下还有一万起拍的，到十万，一百起拍的，到一万。
魏炜那幅《江山平远图》排在第三十二位，算算时间，起码要到下午才能开拍。秦炎宗本想趁机咪一小会，但是拍卖师那个抑扬顿挫喊声太讨厌，，加上后背上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想睡都睡不着了。
后背上那道目光想都不用去想肯定是魏炜的，那家伙现在八成在猜想自己和大小姐的关系，随他吧，爱怎么想怎么想，不要玩小名堂就行。
第一件拍品是件重宝，沈周的立轴山水。沈周，明代书画奇才，名声显赫，受到郡守举荐但无果。自小就继承了家传的绘画技巧，及善山水画，对于宋元的书画名手作品，其都能随意绘出，并形成独特的风格。他的山水画被后人称之为一绝，喜爱者无数。
此立轴山水名为雨中山图，按照图录里资料介绍，纵长152.5厘米，横51.5厘米，为沈周晚年所作，用笔苍浑，画法从黄公望脱化而来，还有不少著名文士为其题字落款，是一幅难得一见的上品佳作。
这幅画的竞争非常激烈，估价三百五十万到五百万，起拍价两百万，眨眼就被喊到了九百万。在拍卖师激情勃发的呼喊声中，又到了一千万，一千二百万，一千三百万……
“真是疯了！”大小姐嘟囔了一句，一开场就这么火爆，她还没适应过来。
“气氛不调动起来你让人家后面的东西怎么卖个好价！”秦炎宗看着目前剩下的两个竞拍人，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哦，原来是这样！”大小姐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不再多说什么。
“一千五百七十万，还有加价的没有？”
“一千五百七十万第一次！”
“一千五百七十万第二次！”
“一千五百七十万第三次！”
“嘭！”拍卖师重重的敲下了锤子，大喊道：“68号买主出价一千五百七十万买下了明代沈周的立轴山水《雨中山图》，恭喜恭喜！”
一个火爆的开场，将书画拍卖立刻引入高潮，接下来的几幅作品都以不错的价格成交，到吃午饭的时候总共拍出十六件作品，流拍数量仅为四件，四比一的比例，在拍卖会上算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秦炎宗一直冷眼旁观，对于他这种只认货不认气氛的人来说，这种热闹的场面对他没半点影响，根本带动不了他的情绪。按说这是他第一次来参加拍卖会，或多或少都会被会场中那激烈的气氛所影响。但是他在真正看清楚了其中的关键后，却突然变得兴趣全无。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就四个字——关我屁事！
贵宾厅是会提供午饭的，还算丰盛，大部分对接下来开拍的物品有意向的买家懒得多动，直接就在座位上用餐，小部分买家则到外面找饭店吃。秦炎宗和大小姐都想看看魏炜的那副《江山平远图》能否卖出去，所以服务小姐问其是否要在展厅用餐时都点了头。
用餐之前，大小姐去了趟厕所，背影刚刚消失，魏炜就如幽灵一样出现在了秦炎宗的身旁。
“几十岁的人了，何必还搞得这么鬼鬼祟祟的。”秦炎宗连眼睛都没抬，很直接的冒出了一句。
刚准备开口的魏炜听了这句话差点没被气个半死，抓小偷反被小偷给指责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想问什么。我不想多解释，那幅画，五十万我买回来。如果你不想卖的话，那就聊点风花雪月啥的。”秦炎宗又开口了，这次好像更绝，直接那话堵住对方。
魏炜摇摇头道：“请不要误会，我之所以偷偷来找你，不是关于你坑我的事情。当时我既然下手买了，吃了药就是我技艺不佳，活该。这是古玩行里不成文的规矩，我谁也不怨。至于你的身份以及和佳敏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关系，说实话，开始我还有点想法，但是见到佳敏对你的维护以后，我也没什么兴趣了。”
秦炎宗略带惊讶的侧过头去，道：“哦？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别说你和我想交个朋友，是人都知道这话很假，除非你脑袋摔坏了想再被我骗一次。”
魏炜淡然一笑，回道：“如果你还是拿《江山平远图》这种水平的赝品来骗我，被你骗十次百次又如何！”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直接将秦炎宗噎住，好半天才苦笑一声，道：“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来的。”
“聪明！”魏炜很直爽的点了点头：“这幅《江山平远图》我没走任何后门，直接以一个普通藏友的身份来送拍，一次性过关。我很想知道，这幅水平如此高超的赝品到底出自何人之手，为什么给你们得到了？”
“又一个乔老大！”秦炎宗心里暗笑一声，耸耸肩，做了一个无可奉告的手势。
此时，大小姐已经从厕所回来了，魏炜没得到答案，长叹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又误会了，请相信我，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我是一个爱画如命的人，自己也非常喜欢画画，只是苦于无良师指点。画这幅《江山平远图》的人无论在绘画技巧还是在古玩作假方面都绝对是高人，要是能得到他的指点，我将感激不尽。”
秦炎宗感受着魏炜这番话里到底有多少真实的成分，犹豫了一下后，接过了那张名片。
魏炜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不再多言，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